韩素音说:“周似乎已经意识到神化毛泽东的端倪。他了解中国的历史,十分清楚,胜利会使溜须拍马之流和机会主义者麇集在毛泽东的周围,以期通过毛获取名利地位。”这种分析也颇有道理。胜利了,国家的资源将控制在共产党人的手里,而党的高度集中体制直接决定人们的名和利,这也是个人崇拜直接原因之一。
值得指出的是,时间刚过了十多年,康生、陈伯达、柯庆施,特别是林彪,公然打出了个人崇拜的旗帜,推涛作浪。林彪讲的“天才论”、“几千年出现一个”、“顶峰论”、“全面正确”“一句顶一万句”等等论调,其实周恩来在这次讲话中就已经点拨过了。林彪“天才”不就是周恩来批的“天生”吗?林彪“中国几千年出现一个”不就是周恩来批判的“神秘”吗!“偶然”吗?林彪的“顶峰”,不就是周恩来批判的“无法学习”吗?怪不得当时好多红卫兵发现周恩来这篇讲话,说周恩来反对伟大领袖毛主席。因这些红卫兵已用林彪指示武装起来了。周恩来这通篇讲话,红卫兵是看不出这是爱护领袖的。当全党都没有注意这一问题,周恩来注意了,这正是他政治、理论、思想的成熟。
告诫
这主要是在前十年期间。1956年,周恩来在谈到斯大林晚年错误时说,“对于他的错误,我们应该很认真地研究,避免重犯。”“要独立思考,避免盲从,不要迷信”,应该向世界上所有的国家学习,包括向资本主义国家学习,这样才能进步。
1961年6月19日,周恩来《在文艺工作座谈会和故事片创作会议上的讲话》是一篇发扬社会主义民主的光辉文献,代表当时党内倡导民主认识的最高水平。他多处间接告诫人们不要搞个人迷信。他说:“只许一人言,不许众人言,岂不成了‘一言堂’么?‘一言堂’从何而来?是和领导有关的,所以,我们要造成一种民主风气。我首先声明,今天我的讲话允许大家思考、讨论、批判、否定、肯定。‘一言堂’,说出一句话来就是百分之百正确,天下没有这种事情。人们不仅在犯错误的时候要讲出不正确的话,即使在正确的时候也会有些话讲得不恰当,过火一些,这就要允许批评。……毛主席经常说,马克思、列宁的著作,都是精心修改的。毛主席自己也是这样,他写的东西很多是几易其稿的。”这些话是泛指,不是特指,但理论深度还是透彻的。值得提出的是,1949年还能提出毛泽东三个缺点,今天只能举出“写的东西要修改”这样的例子了。
周恩来认为问题总是出在上面,“改变干部的作风首先要改变领导干部的作风;改变领导干部的作风首先从我们几个人改起。”我们这几个人,指的党的高层领导几个人,因为他们确实能改变风气。“他希望我们提出意见,吸收我们的意见进行修改。毛主席这种坚持真理、修正错误的作风是很值得我们学习的。我们学习毛主席,就是要学习他的这种作风。在我们的工作中要允许别人提出不同意见,这才是社会主义的自由。”这种耐心的引导中,又指出毛主席也“修正错误”,“允许别人提出不同意见”。这些正面例子,在于说明,毛主席也有错误,不然谈何修正。毛主席也不是万事通,也允许不同观点。这和当时林彪一伙宣传的个人崇拜是明显对立的。寓大道理于平常说理之中,这是周恩来说理方法的艺术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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