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违抗指示

    第二天，l月9日清晨6时半，夜色还末褪尽，中华大地还笼罩在朦胧的夜色之中，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在新闻和报纸摘要节目中突然播放沉痛的哀乐。听到广播的人们惊恐万分，不安地等待播音员报道是谁逝世了。

    播音员用沉痛深厚的声音向全中国、全世界宣告：中共中央、全国人大、国务院讣告：中国人民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杰出的共产主义战士、中共中央副主席、国务院总理周恩来同志因病医治无效，于1976年1月8日9时57分于北京逝世，终年78岁。中共中央成立了以毛泽东为首的87人组成的治丧委员会。

    刹时间，所有听到消息的人们惊呆了，只觉头皮发炸，血液似乎停止了流动，手足冰凉，六神无主。

    巨大的悲痛笼罩着中华大地。虽然人民都知道周恩来患病多年，但仍祈盼他能奇迹般地战胜疾病。中国离不开你，人民离不开你，人们盼你带领全国人民去实现四化。然而现实把人们美好的愿望击得粉碎。这一天，举国悲痛，万民皆哀。

    八宝山的人们坚持上班来了，人们脸上失去了往日欢愉的笑容，一个个哭肿了眼，一夜之间憔悴了许多，见面第一句便问：“听广播了吗?”对方未曾开口，泪水已流下来，泪眼相望，默默无语。人们知道昨天为什么两位主任哭了，他们开会提前知道了消息，他们把悲痛埋在心底，强忍着才没有在工人们面前哭出声来啊。

    上班，处里就召开动员会。会还没开，人们就聚在一起嚎啕大哭。主持人在哭，参加会的人也在哭。这些平日见惯了死人，听惯了哭声的人们，今天却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悲痛，放声大哭，以至于会议开不下去了。

    许久，主任意识到还要为周恩来做许多事情，不能让悲痛耽误了周恩来的后事。他强忍悲痛，声音哽咽着动员工人们要化悲痛为力量，尽我们的最大努力办好周恩来的丧事，要对得起为人民操劳一生的周恩来，对得起全国人民对我们的期望。他还要求大家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做好充分的准备，以最好的物质条件、最优质的服务、最高的规格为周恩来后事服务。要求所有人员在这期间要服从命令，听从指挥，圆满完成任务。工人们一致表示要以实际行动为周恩来尽最后一次力。有个平时表现随便、不大听管教的小伙子站起身，把胸脯拍得山响，边哭边表态：“大伙放心，我要在这会儿调皮捣蛋，我就不是爹生娘养的，我，我就对不起总理。”话未说完他就趴在桌上抱头痛哭。事实证明，八宝山人关键时候都能顶得住，筹备周恩来丧事期间，所有人员自觉加班加点，没有一个人有怨言，让干什么就干好什么，平日表现不好的工人这次也格外卖劲。这都是为了周恩来。啊，只有周恩来才能让人们有如此的凝聚力和干劲。

    人们的心是相通的，情感是相融的。此时此刻，人们的心情都一样，就是一定要把周恩来的后事办好。

    两位主任把上级的指示传达给全体职工，但是关于不准设灵堂的这条规定他们没有传达。人民敬爱的总理周恩来去世，为什么不准人们设灵堂祭奠他?为什么要压制人民的悼念周恩来活动?!人们已经有所觉察江青之流不准悼念周恩来的险恶用心。人民群众悼念周恩来的心情是一两条禁令压制不了的。两位主任冒着违抗上级指示被处分的危险，命令在礼堂大厅布置周恩来灵堂，而且布置得要快、要好。会后，人们马上行动起来，不到半天时间灵堂就布置好。大厅正中是挂披着黑纱的周恩来巨幅遗像，下边摆满了鲜花翠柏。大厅四周摆满了工人们敬献的花圈(这一点八宝山有得天独厚条件)。工人们一批接一批地来到大厅吊唁周恩来，人们在他遗像面前低头肃立，男人们止不住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地往下掉，女人们则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人们哭喊着周恩来，大厅里举行过千万次追悼会，没有哪一次能赶上周恩来逝世这么悲痛的场面。

    在火化车间和告别室门口，许多市民失去亲人，送亲人来火化，他们还不知周恩来逝世的消息。当他们从八宝山人哭红的眼睛里，从八宝山工人的嘴里得知周恩来逝世的消息后，他们原已逐渐平静地悲伤再一次爆发。他们再次失声痛哭，但此时他们已不是在哭死去的亲人，而是在哭周恩来的离去。亲人去世他们也没有这么悲痛欲绝过，而周恩来的去世却真正使他们感到不可抑制的悲痛。人们在哭，八宝山在哭，全中国都在为失去了一位好总理在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