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与苏军打交道
一、苏军受贿
苏军司令部院子是个三角形,西北和东北各是一个角,院墙用麻袋、沙包堆起单兵掩体和机枪阵地。西北角是保安队,东北角是我们防区,我们每个班三人一组上岗。夜深了,我将换岗的哨兵送上哨位并交代他们:“第一注意正北火车站方向,有人扒墙就开枪;第二注意西边保安队袭击,答不上口令就开枪”交代完我即走回。突然发现操场西边房子有点点火光,不知保安队搞什么鬼,去看看。 原来是临时搭的苏军伙房帐篷,里边灶口发出火光,我轻轻摸过去,只见一个保安队员趴在锅台吃东西。我低声喝问“干什么的”枪已对着他后胸,他举手回过头来:“啊,是八路大哥呀!”童声稚气的是个只有十四五岁的小孩。 我收回枪问:“到这干什么呀?” “天冷来喝碗粥……” “哪来的粥啊?” “这锅里,是毛子的牛肉粥。” “老毛子醒了咋办?不打你吗?” “不,毛子大叔很好,昨天我来他就给我喝……” “那好,给我也来一碗……” “没有碗,给你木勺吧,我就用勺喝的。” “那你不喝啦?” “我喝一勺了,大哥你慢慢吃。哎,别向我们当官的说呀”他轻轻地走了。我放下枪,舀了一勺,好香呀,我拉开大锅盖,啪的一声惊醒了里面的老毛子, 他喊了一声,我不敢动了坐在锅台边。老伙夫拎着小马灯出来,睡眼眯眯地看看我就走出去,对着木柴堆“哗……哗”撒泡尿,回来又对我叽里咕噜说一阵,我连连点头,他又拉开锅盖,灯光下我见锅里有一大块牛肉,他用手比划,我明白他意思,叫我不能吃肉,可以喝小米粥,我盛了一木勺,他把锅盖盖好回屋继续睡觉去了。 我没喝粥,等十多分钟听里边他打起呼噜,我轻轻地拉开锅盖,拿出刺刀把牛肉切下一块来,在柴草堆里摸到一张旧报纸,包好肉放进挎包,又轻轻地拿起枪溜了出来,心里美滋滋的:明天全班加菜了。 回到屋里,战士们都睡了。副班长于汇东对我说:“苏军偏心,又给保安队发新挎包了。” “你怎么知道的?” “这楼上有个大房是缴获日军的枪支被服仓库,国民党那个翻译买通苏军司令,又给保安队发了新挎包。” 这又引起我的好奇心:“哦?我上楼去看看。” “楼上有小毛子站岗,你可小心点。” 我把枪给他,空手顺着楼梯慢慢上去,轻声咳嗽一声,楼上拐弯处一支冲锋枪对着我前胸,我举起手一看,是个十八九岁的小大鼻子,个头和我差不多。 他看我没有枪,收起冲锋枪,用手指指东边房子小声“格比丹……”比划着意思是司令睡觉了,叫我回去。 我拿出一包烟小声地“八宝罗斯”,比划着要火柴,这小子一把抢去了香烟,他慢慢顺走廊向东边走了几步,听了听回来,指指那边小凳子叫我坐下,他给我半盒火柴,我两个各拿支烟点火吸着,互相看看笑了。 这个走廊是东西方向,南北相对有十几间大教室,整个走廊只有中间是楼梯,有一盏灯,灯光下我胸前的毛主席斯大林像章闪闪发光,小毛子兵小声:“毛泽东、斯大林”,我看他喜欢就给了他,他指指自己:“斯大林哨达子”,指着我:“毛泽东哨达子(兵的意思)”,又握握我手:“乌啦(万岁的意思)……” 我用手比划我没有枪,指指南边房子叫他给我一支。他向西边朝南的房子比划着叫我去拿,又学着猫的样子轻轻地爬,我明白是叫我爬窗子进去。 向西走灯光越来越暗,我摸到最西边那间窗子没有玻璃,就钻进去了。蹲了一会借窗外星光看到房子里堆的乱七八糟的枪支,钢盔、刺刀、被服,我摸到了一支三八式马枪,轻轻拉栓检查后又找,共找了五支。我解开绑腿系好,慢慢顺着南边窗子放下去。枪落地把绑腿这头也丢下去。回身我拿了一支枪、一个钢盔、一把刺刀,顺着北窗口钻出来,轻轻走到小大鼻兵前,他看我只拿一支枪,伸出拇子“上高”,意思是守信用没多拿,我挥挥手下楼了。 副班长向排长报告了,急得他直冒汗,看我回来了很生气:“为什么你不给我报告……”但看见我拿的枪又笑了:“你呀,调皮鬼。” 我领他俩到墙边窗下把那五条枪拿回来,排长把各班有四支打不响的九九枪换了。 还有一支小马枪,排长说这枝短的小马枪,连长知道会让上交去给通讯员的,怎么办? 忽然我有个新建议给排长说了,他同意。我将挎包里的牛肉拿出来,用刺刀切了一些给排长:“等我回来吃”。我带着副班长于汇东空着手,又轻轻走上楼梯。小毛子兵这回没举冲锋枪,叽里咕噜的意思是又来干什么?我举举手中拿保安队挎包里的那瓶酒说:“斯大林哨达子,寒气(酒)古食(吃)”,又拿出牛肉。小毛子拿过酒一仰脖喝了半瓶,吃块牛肉:“上高,何噜稍”小声地说着。夜深天冷,喝口酒吃块牛肉太美啦,忽听走廊东边司令的房子有响动,小毛子摆摆手,我俩蹲到楼梯下。小毛子笔直地站着,那边门开了,司令穿着睡衣小跑到东头厕所,“哗……”撒了泡尿又小跑回来关门睡了。 抬头看小毛子,见他摆手我俩又蹲下,等了约十分钟,小毛子叫我们起来,我拿出牛肉切成三块,我们三人喝酒吃肉。 我比划这肉、酒是于汇东的,他没枪,指指西边房子,小毛子点点头,看看表, 11 点 10 分了,他指 12 点就换岗了,比划着叫我俩快点,我连连点头。我俩慢慢地向走廊西边走去。我来过一次路熟了,钻进屋里,我俩急忙解开绑腿,摸着 6 只三八大盖,捆上从南边窗子吊下。排长在下边接,又将绑腿拉上来,往下送钢盔、刺刀,也不知吊了多少次。 这时走廊传来脚步声,小毛子拍拍窗指指表,我俩急忙从窗里钻出来,拿了 2 支大枪。小毛子叽里咕噜地骂我们。我走到楼梯口拍拍他膀子:“谢谢儿子……” 于汇东想笑,忙捂着嘴急步下楼。 早上 1 排来换我们回去吃饭,杨排长一见就愣住了:“张发,你们从哪搞到这些钢盔的?” 我们排长向他挤挤眼:“这是秘密。” 全排一律三八大盖,枪口上着明晃晃的刺刀,每人一顶钢盔,一律黄呢子绑腿,黄挎包扎在皮带里。迎着金秋的朝阳,刺刀闪闪一片寒光。战士们精神振奋,迈着整齐的步伐,“刷刷” 的特别精神,唱着三大纪律八项纪律歌,最后喊着“一、二、三——四。” 街上行人都站住看我们,要不是臂章上写的“东北人民自治军”,还以为我们是日本鬼子兵呢。 到“恒丰当铺”门口,排长没叫解散,他先进去向连长报告,正、副连长急忙出来。 排长下口令:“立正,枪下——肩。” “啪、啪、啪”三声。 “敬礼——” “刷”的一声,全排行护枪礼。 连长举手还礼,走向全排检阅一遍:“同志们好!” “首长好!” 连长讲话:“苏军不给我们好枪,你们想办法拿来,这不算偷嘛,这是 8 班长小孟机动灵活,如果团部来人问起,就说从那院里捡来的。” 当天晚上我们排又去站岗,由于连长说不算偷,结果 9 班吴小麻子闯祸了,他把苏军的转盘机枪梭子偷来了。回来才知道,这转盘子弹我们的枪用不了,就把这大盘子藏到厕所里。 十分钟后两个苏军带着翻译来了,查是谁偷的,还偷了什么。排长一再说明不是我们干的,我们的枪用不上;国民党翻译又唆使苏军搜我们的铺,结果也没收出什么来。 这时一个保安队的兵手里拿着圆盘机枪梭子进来报告:“是他们偷的,藏在厕所里被我发现了……” “混蛋”我突然站起:“我去厕所怎么没看见,明明是你偷的,东西都在你手里,你还有什么话说?” “是呀,东西在你手里,你分明是陷害”排长说。 “我……我去解手看见的……” 我们一口咬定是他,苏军也相信了,打了这小子两个耳光,把他带走了,这场风波平息了。 排长又将吴小麻子批评了一通,以后不准自由行动。过了十分钟,我和于汇东又上楼,正好又是昨天站岗的小毛子兵,我拿出一只烧鸡、一瓶酒、两包烟,他又叫我俩爬进库房。 我俩吊下去 20 支大盖步枪、一百多个钢盔、一百多把刺刀、一捆挎包、一捆绑腿。排长组织人在下边接,从我们哨位偷偷运出。 这样,全连各班打不响的枪都换了,挎包、绑腿、钢盔、刺刀,全连都装备齐全了。
二、没有女人的城市
关里继山西上党战役之后,我解放区军民自卫反击打了四个战役,取得伟大胜利。平绥路战役贺龙、聂荣臻部队打退傅作义的进攻,歼敌一万多人,收复八座县城。津浦路战役,陈毅部队打退李品仙的进犯,控制铁路三百余里。最大的平汉路战役,刘伯承、邓小平部队歼灭国民党战区司令长官马法五以下七万多人,收复磁县迫使十一战区副司令长官高树勋的 8 军和另一个纵队起义……蒋介石无奈才同意召开政治协商会议。 10 月 25 日,我们团以会操的名义包围了国民党保安大队,没费一枪一弹全部解除了他们的武装,逮捕为首的头目遣散了队伍,在全县人民要求下将那些罪大恶极的汉奸开丰小铁路于总经理,伪县长等人枪毙了,成立了民主政府。由城东大孟屯的孟宪民任县长,他是从延安回来的,发动群众开展锄奸反霸,减税减息运动。 为了进一步肃清敌伪势力,我们团收复被汉奸、土匪占领的法库县、昌图县。 11 月 5 日我们营奉命去辽西重镇郑家屯与老 10 团换防。 郑家屯属双辽县,是通向内蒙古的战略要地。铁路东至四平,西到通辽城,北往白城子、齐齐哈尔,公路四通八达。城南汉蒙杂居共有七八万人口,街道虽不整齐但也比较热闹。八一五光复后,被国民党收编的伪警察、汉奸、土匪占领,住在这里苏军有一个连,主要任务是保卫西辽河大桥。 八路军冀东军区老 10 团来了,汉奸、土匪闻风丧胆都跑到草原里去了。现在老 10 团奉命去收复白城子、齐齐哈尔市,由我们营来接替他们驻防。老 10 团已走了三天,11 月 8 日我营进城,我们连驻在苏军司令部(原来是个商号)对面的粮栈院内。 感到奇怪的是这里满街都是男人,一个女人也看不见。有的年轻“小伙子”见面不说话,脸上抹了黑灰,为什么不洗脸呢?院内房东有两个剃光头穿男装的女人,9 班长说可能是出家的尼姑又还俗了。 第二天上午我在连部门前站岗,看见北边来了个缠足小脚老太太,手里拿着菜篮子,走起路来蹒蹒姗姗,菜篮子也东摇西晃。 对面苏军司令部门前站岗的是个十七八岁小兵,看着老太太哈哈大笑,然后把枪放在墙根下,跟在老太太后边摇摇摆摆地学着老太太走路。 老太太回头一看“救命呀……救命呀”吓得跌跌撞撞地跑了几步摔在地下。我实在无法忍受了,上前拦住小大鼻子兵,“哗啦”一声推上子弹:“畜生,我打死你。” “不能开枪呀……班长”我们班的战士大声劝我。 小大鼻子兵被我突然动作吓得愣在那不动了,已是副班长的于汇东跑过来推开我,向小大鼻子兵挥手“快走”,他撒腿跑回去了。 “畜生,敢在中国地面上撒野,爷爷决不饶了你……”我边骂边退出子弹,和于汇东将老太太扶起来:“大娘你受惊了!” “哎呀……可吓死我了。” “大娘你回家去吧。” “我……我不敢走啊……” “那……我送你回去吧。” “好……谢谢同志,还是八路好呀。” 我扶着大娘边走边问:“大娘,这街上怎么没女人呢?” “唉……别提啦。光复后,那些胡子(土匪)和大鼻子到处抢女人,吓得姑娘、媳妇都剃了光头,换上男装,脸上抹灰……” “哦……难怪这城市没女人,都剃头改装了。” “八路老 10 团来了,胡子跑了,大鼻子也老实一些,老 10 团一走人们又害怕了。” “放心吧大娘,我们会保护你们的。” “那可谢谢你们啦……阿弥陀佛”拐进胡同,把大娘送到家门口我即返身回来。连长把我叫去,表扬我做得对,又说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要报告上级处理,苏军是盟军,不能随便动枪,怕我闯祸。 第三天又是我站岗,对面也又是前天那个小大鼻子兵上岗。他对我横眉竖目,小声嘟哝着骂我,不一会又出来一个兵与他换岗,这个小大鼻子兵指着我用中国话骂“操、你、妈……” “哎,这小混蛋会用中国话骂人呐。” “操你奶奶。” “操你祖奶奶,你这王八蛋……”我与他隔街对骂。 突然他大声地:“我、是、你、孙子……我是你孙子。” “哈……哈……”我们都被逗笑了,也不知是哪个中国人教他的。我笑着连连点头:“好……好,你是我孙子。” 这小大鼻子兵看我发笑不与他对骂,以为自己骂赢了,也哈哈地笑了,以后继续骂“我是你孙子,我是你孙子……” 我点头发笑。他看我无敌意了就走过来伸出手:“拉国母也喜,都拉斯基”意思是友好,我也伸出手与他握手。 他指着我说:“毛泽东,哨达子(兵)”又指着自己:“斯大林,哨达子……” 又拉着我的手举起来高喊:“乌拉(万岁)……乌拉……” 喊完他又对我说:“八宝罗斯尼都,打歪(烟有没拿来)?”我拿出一包香烟给他一支,这小子一把都抢去了。 我想这小子也太贪心啦。我得弄你点东西。我指指嘴巴:“古斯,古斯尼都(没吃饭)。” “野西(有)……野西”说完拉着我走进对面一家饭馆。 厨房里,老厨师正在做饭,这小毛子兵拉着我进来,对老厨师瞪起眼大声地叫:“爸爸!爸爸!” “哎……哎,来啦”老厨师点头哈腰地出来。 我要笑,老厨师冲我挤挤眼,我捂住嘴没笑出声。 小毛子兵拉着我的手又指指他自己叽里咕噜讲着,比划着要炒菜。 “啊,明白……明白,你和八路交朋友……”然后又向我点头。 “您要点什么菜”老厨师问我。 “大爷,我正站岗被这小子拉来了,有现成的包子馒头拿点来吧。” “好咧”他回身拿出一小笼热气腾腾的馒头。 我用毛巾包好放进挎包里要走,这小子不让拉住我坐下等着炒菜。他叽里咕噜不停地讲着:“牙崩斯基(日本人)……”又举手,我明白他对我讲打日本的故事,我赔着笑脸不停地点头哼哈地应付他。 排长张发进来见我在和苏军吃饭,气冲冲地说:“你吃红军东西,这是犯纪律……快跟我回去。” “得了吧,红军也不是老百姓,吃他的东西犯什么纪律?” 小毛子兵见他要拉我走,指着排长问我:“格比丹(官)?哨达子(兵)?”我故意说:“哨达子……” “啪”他打了排长一耳光。 气得排长掏出驳克枪,毛子兵也端起冲锋枪。 我急忙站在中间指着排长对他说:“毛泽东的……格比丹……” 小毛子兵放下枪,我拉着排长走出饭馆。排长边走边批评我为什么和他去饭馆,我说他拿我烟,我不能白给,要换几个馒头。回屋里我拿出馒头一起吃,排长气也消了。
三、偷苏军子弹
苏军准备回国,我们营长当了城防司令,决定我们连任全城纠察队。每个战士胳膊上戴红袖标,上边用俄文写着纠察队。每天以班为单位上街巡逻,安定民心。 有一天,我带全班到市场上巡逻,做小生意的人向我们诉苦,说有两个小毛子兵天天来捣乱,我和副班长于汇东商量,要整整这两个毛子兵,我们全班隐蔽在屋内。 不一会,两个毛子兵一前一后相隔十几米,前面的牵着一头驴走来,这头驴可能几天没吃草了,饿得走路直晃悠。这毛子兵对一个炸油条老头边说边比划,意思是用这头驴换油条,老头摇手不干,他就用枪逼着老头接过驴,他拿起一大把油条走了;一会儿后边的毛子兵上来了,叽里咕噜地边说边又从老头手中把驴抢过去……最后两人到一起边走边分油条吃。 “吱——”我一声哨音,全班战士从屋里跑出,十几把刺刀逼到两个毛子兵胸前,他俩举起手来,油条掉在地下,驴子饿急了,几口就把地上的油条吃光了。 战士杨青山上去将他俩的冲锋枪下了,迅速将梭子拿出,于汇东将子弹都退出来,把空枪还给他俩,他们拿着空枪走出十几步,回头“依毕佛斯卖……”高声大骂,战士们追过去,他俩撒腿跑了。 十一月中旬,东北各地苏军开始陆陆续续撤回国,城里的苏军已走。我们排又接受了保卫辽河大桥任务。这里是西辽河向东与东辽河汇合的三江口,又向南流到营口入渤海。铁路大桥向北通往齐齐哈尔,桥北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 为了防止土匪破坏大桥保证苏军撤离,桥北 7、9 班各带一挺机枪住在桥头碉堡里。我们班住在桥南碉堡里,没有电话,有事靠铁路上压力平板巡道车来回跑保持联络。 天冷河风大,住在水泥碉堡里地上更冷,战士们捡到一个破铁桶做个火炉。这天,我带着杨青山、李国珍坐着压力巡道车去火车站弄煤。 大桥离车站四公里多,我们三个人用力压车在铁道上跑着,很快就到了车站。站台内外到处是准备装火车的坦克、大炮和各种武器弹药。 煤堆旁边是一堆子弹箱,有几个箱子摔坏了,散出黄澄澄的冲锋枪用的子弹。这种子弹和驳克枪用的子弹一样大,我们三个人下车,用铁锨铲煤装车。看着这些子弹我的心思又动了,偷他一箱子(每箱 500 发)给连长、排长们用。我向四周看看,只见二百米外车站屋檐下有个苏军哨兵,于是心生一计。 我向扬、李二人交代:我去和毛子兵说话挡住他的视线,你们拿一箱子弹上车,用煤盖上,得手后咳嗽一声我就回来。 我来到哨兵前先打个招呼:“斯大林哨达子,乌拉……” “毛泽东哨达子,乌拉……” “八宝罗斯,古斯”说完我拿出香烟,自己留一支,其余都给他。他接烟跟我点点头,我俩吸着烟哈哈大笑。 “莫斯科,斯大林,乌拉……”我说。 “延安,毛泽东,乌拉……”他说。 忽听扬、李二人咳嗽声,我想已经得手,于是向毛子兵挥挥手走回来。 我们压着平板车启动了,忽见站台东边那个哨兵“哇啦……哇啦”冲我们大喊大叫。 原来我只挡住了这边哨兵,但东边哨兵看见了,他跑过来告诉这边哨兵,俩人一齐追过来。 “快!快!”我们三人用力压车,飞快跑出几百米,这两个哨兵在后边开枪了。“突……突”冲锋枪扫射过来,由于射程远打不到,子弹都落在后边。 “快!快!”我们拼命压车,汗流满面,跑远了毛子兵也不追了,才放慢下来。 “哎呀,好险啊……”杨青山说。 “他们追不上了……”我说。 刚轻松一下,“轰隆……轰隆……”后面传来一阵马达声,我回头一看“糟了”,苏军装甲车顺着铁路追过来了。这家伙不仅速度快,而且有机枪有炮,怎么办?就是他们不开炮也会追上我们的。我急中生智下令:“停车,把车翻在铁路上设障碍。” 马上刹车,我将那箱子弹拿下,三人合力将车推翻在铁路上。我命令他俩,分别从铁路两边绕圈跑回桥头。我抱着这箱子弹滚到铁路下边草堆中,扒开泥土埋好,再拐弯抹角跑回桥头。 装甲车到煤堆前只能停住,几个苏军下来搬开铁轨上的压力车,又一把一把扒散煤块。 我们早跑了。杨青山、李国珍先跑回来报告排长,我埋好子弹晚些回来。进了碉堡再看那装甲车向桥头开来了。 “不好,那个和我吸烟的哨兵认识我,李、杨二人离着远他没看清……”排长说:“你快从大桥下边跑吧。” 我从大桥铁梯下到河边,顺着河边向西跑出几百米才上岸跑回城里,回到连部向连长报告后,连长说:“还是老办法,你去伙房休息几天。” 装甲车的苏军到了桥头,叫全班出来认人,当然找不到我只能回去了。过了一个月这伙苏军也回国了。我取回这箱子弹,连长、排长们又是高兴一番。
第四章 司令员我不认识你
一、又闯祸了——拦下了真司令
12 月 30 日,营部门口,我班杨青山站岗,我带班。两个穿灰军装背着背包40 多岁的人来了,看样子倒像是干部。杨青山刚要拦阻,他俩一挥手,大摇大摆进了大门,我急忙赶上去拦住:“站住,怎么随便往里闯?” “找你们营长。” “这里有城防司令。” “对,找你们司令”说罢继续往里走。 “站住,再走我就开枪了”说完我顶上子弹。 这俩人马上停住脚步,严肃地说:“喂,小同志,快把子弹退出去,不要走火呀。” “你俩必须退到门口。” “哦?好、好”俩人互相看看笑了,随即退到门口,我也抬枪退出子弹。 “你找我们司令,必须通过我。” “为什么?” “我是哨兵。你们知道,哨兵的岗位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谁说的?” “我们连长……” 两个人又互相看看点点头:“喂,小鬼,要是比你们营长官还大的行不行?” “不行,就是司令员也不行。” “哦?他可真是司令员哟……”另一个人说。 “谁知道你是真的假的,国民党特务很多冒充我军人员。” “你怎么知道真假呢?” “必须有上级的介绍信。” “不错……看来常子明(我们营长)的部队警惕性很高。” “别逗他啦……”另一个人说。 “好吧,小鬼,这是介绍信,拿去给你们营长。” “好吧,请你们等候。” 我拿着介绍信边走边想:听口音是关里人,难道真的是司令员?怎么没有警卫员跟着?这不是光杆司令吗?不……可能是个一般干部。走进营长房里,正好营长理完了发,对着镜子左照右照的在自我欣赏。 “报告营长,有两个人要见你,这是介绍信”我说完呈上。 营长漫不经心地打开一看,吃了一惊大声喊:“通讯员……我的帽子、衣服呢?快拿来!哎,我手枪呢?” 他急忙又穿衣服又扎皮带,回头对我大声说:“还愣什么?还不快请……”营长这么慌神,我也害怕了,急忙出来跑到门口向他俩敬礼:“营长说有请二位首长。” 这时营长跑来,一个墩步敬礼:“报告李司令员、关政委,我是 69 团 1 营营长常子明。” 李司令员还礼:“哦,老常,你的兵好厉害呀,不给介绍信,硬是不叫进来哟!哈……哈……” 关政委向我挤挤眼:“小鬼……这可是真的司令员吧,我没说错吧?” “我……我不认识你……”我低下头小声嘟哝着。 “好、好,不知者不怪嘛”李司令员说。 “请吧,首长”营长说完前边带路进房,我不知所措愣着发呆。
二、半夜歌声
晚上,营长请司令员、政委吃饭,各连长都去作陪。司令员来了的消息一阵风似的传遍全连,有人说我把司令员堵在门外又闯祸了,我心中也忐忑不安。 我认为我没有错。我反复想:这是哪的司令员呢?为什么不带警卫员?为什么自己背着背包?这不是光杆司令吗? 9 点熄灯,全连都睡了,而我躺在铺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总想着这事。突然一声哨音,排长喊道:“全体 起床” 夜间部队紧急集合的事常有,但这次却没有出屋。一会儿 1、2 排的战士也来到我们房里,大家挤在一起坐在地铺上。 只见连长醉醺醺地进来“呃……呃……”地打着嗝,说话也不流利,舌头大了: “呃……同志们……你们……说,这两位首长是哪里来的……” 大家也摸不着头脑,谁知道是哪里来的。 “呃,是……延安来的……延安干部团分配去白城子,嫩江军区上任的……呃……从我们营拨给他一个连护送去……所以才来……” 哦,原来是干部团分配去上任的,难怪是光杆司令呢,也不知叫哪个连跟他去。 “呃……今晚吃饭……司令员、政委都表扬了我……不、我们连、不我们营,我高兴,多喝了几杯……没醉……8 班长孟宪章、同志……认真执行……哨兵职责……为我……我们连,不、我们营争光。首长说……部队警惕性很高……很高……认真执行命令……8 班长要随便放他进来,那……那就是失职……那就要受批评。还表扬上月那一仗打得好,我早说过……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一切行动……听指挥,才能得胜利……懂不懂……” “懂……” “呃……来……大家……唱,革命军人——”连长的破锣嗓子起了个调。见到连长受表扬,大家也来劲了,齐声高唱: “革命军人个个要牢记,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嘹亮歌声震荡夜空。 我心里想:真是有意思,连长受表扬,高兴得半夜三更领着大家唱歌。 这反映出革命军人的精神。就凭这种精神,我们战胜了国民党八百万军队,解放了全中国。
三、表扬
吃过早饭,全连集合在房子里,连长、营长陪同两位首长进来,副连长下口令: “全连——起立。” “报告司令员同志,全连集合完毕,请指示”敬礼后闪在一边。 “同志们好——”司令员道。 “首长好——”全连一个声音。 “请同志们都坐下……坐下”司令员说。 “枪靠右肩——坐下”副连长下口令。 全连“刷”的一声坐下。营长先讲话:“同志们,现在嫩江军区李司令员、关政委来看望大家——” “哗……哗……”全连热烈鼓掌。 “请首长给我们做指示。” 李司令员先讲话:“同志们,听了你们营长介绍,上个月,你们连在火车上和土匪打了一仗,打得好!土匪伤亡惨重,都跑到王爷庙那边去了。你们部队成立才三个月,能有这样好的战斗作风,坚强的组织纪律性,执行命令认真,都是你们营长、连长发扬了我军优良传统带兵的结果,我们很满意,今后要加强军队训练,成为我军一支能战斗的部队,下边请关政委讲讲形势。” 又是一阵热烈掌声。 关政委讲话:“同志们,我完全同意司令员对你们的赞扬。你们都是工人、农民出身,一旦提高了阶级觉悟,是非常能战斗的。中国现在的革命,是以工人阶级为领导的,人民大众的,反帝反封建的新民主主义革命……大家都很关心当前的局势。现在全国、我们全东北的局势是怎样的呢?” 关政委给我们简单介绍了全国全东北的国共斗争形势,最后说: “到目前(年底)为止,我们已发展了四十多万部队。我们要为建设、巩固东北根据地而斗争,保卫根据地,打败国民党在东北的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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