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恩来同志离开我们已经三十多年，但人们对他的思念是永恒无尽的，无论工人、农民、士兵或知识分子，特别是曾经和他共同战斗过的战友和在他领导下工作的数不清的干部们……

    在周恩来同志工作过的一些地方，如重庆红岩八路军办事处、西安八路军办事处、南京梅园新村中共代表团、天津周邓纪念馆、淮阴纪念地，数不清的人们在思念他，在研究如何传承他的精神。我也曾在无数个不眠之夜思考着；这种精神的深刻内涵是什么？如何理解和学习？一种精神的学习也需很具体很容易，但也许永生追求也学不到……

    60多年前，我第一次参加周恩来同志召集的会议，那是一次《联共党史》读后座谈会。在八路军办事处，恩来同志为大家讲授《联共党史》，每两周讲一次，然后分组讨论。我参加的这个小组大多数是老红军、老一辈革命者，年龄都在30多岁，并且是负责某方面工作的领导干部。恩来同志说了几句开场白，就让大家发言，一位同志首先发言说：“我完全同意周副主席在讲授中的阐述和理解，我同意……”恩来同志摆手叫：“停住停住”，接着严肃地说：“你就会说你同意吗？现在反对党八股，每个人都来个开场白，把领导吹捧一通，有意义吗？说说你自己的。散会，你们都各自准备好了再开。”我被吓傻了，原来总理这么严肃，这么厉害啊！

    过了没多久，开了一次党小组会，党小组长是董必武同志，这些领导人只要不是有特别重要的工作，都会来参加。恩来同志也来了，他首先发言，检讨自己说，那次座谈会上态度生硬，没有好好说理，还向那位被质问的同志当面道歉。然后语重心长地说：“我不喜欢听奉承话，这是你们都了解的，我们大家都知道，我们中国共产党之所以能发展得快，深入人心，是因为我们站在人民利益的立场上为人民服务。这一点是我们党一贯主张的民主思想、民主制度。一个伟大的党或一个伟大的领导，如果他不随时随地聆听广大人民群众的声音，不和广大人民群众联系，凭借一个党或个人是无法制定出什么正确的方针路线的。如果没有民主思想、民主制度、民主作风，那么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也不可能发展而形成伟大的力量。所以我们每个党员都要确立这种思想并时刻见于行动，还要独立思考提出自己的思想和工作方法，有这样的党员才能使党做出更正确的决策，我们党的民主集中制，首先是发扬民主、集思广益，然后才能集中做出正确的结论来。”

    恩来同志对一起工作的干部要求严格，同时更严格要求自己。1939年10月我调到南方局文委（或称文化组）做一般的秘书工作，当时恩来同志具体领导文委，每隔两三周都召开会议。经常参加会议的只有几个人，都有具体分工，潘梓年是新华日报社主编，也负责联系重庆各种不同思想的报纸，胡绳负责生活书店并联系出版界，冯乃超协助郭沫若领导当时国民党政治部三厅工作并联系在文化界许多上层文艺家，徐水则负责日常事务并联系各民主党派。例会上，恩来同志首先听取了多方的情况汇报，内容很广泛有时也很复杂。他总是专注倾听，很少打断别人的发言，有时会要求说得具体些，然后他才提出这次会议要谈什么或要解决什么问题。有时从汇报中提出问题，然后展开讨论，讨论时他总是要求个人发表自己的意见和建议，他很不喜欢听到的是“同意你的意见”这样的话。有时甚至会点我，说你也可以发表看法嘛，说错了不要紧，老在听别人的，你的脑子会生锈的。这时候我总是惊慌失措或愕然，他笑笑说，光听不说你怎么能进步呀，在会议结束时，他总会提出解决问题的办法，他的结论包括了大家所提出的许多正确而有用的思想，办法也总是可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