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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儿没有南京的繁华,仅是个偏僻的小山村。这儿没有混乱和乌烟瘴气,只有宁静和洁净清新的环境。这儿没有气势雄伟豪华壮观的总统府,只有低矮狭小土坯垒造的农民房。
但是,它也是个"首府",是个了不起的"首府"。——它是中共中央的所在地,它是几百万解放大军的总指挥部。
它就是位于太行山东麓的西柏坡。
这里没有抢上火车要逃走的,只有肩扛担架,手推小车去支前的民工。这里没有抢购黄金的,因为物价平稳,生活富足,用不着担心票子变成废纸。这里的人,虽然经历了十年的战争,却并没有缺吃少穿。在这周围几十个县的地面之内,看不到有一家讨吃要饭的,人们过着安居乐业的日子。
就在南京进入那个混乱日子的时候,这里已是农闲季节。忙活了一年的农民们,该着逛逛庙会,瞧瞧梆子戏,松快松快了。
军区的前线演出队回来了,听说他们是由冀中那边赶回来的。这些演员们,就凭两条腿,走遍了华北平原,又上太行山,前方演出完了,又到后方来演。演出队的牛队长原是延安平剧院的,他的两条腿迈出的地面更大。女主角小花——她本来不姓花,因为演"花木兰"演多了,都把她叫起小花来了。这个十八九岁的姑娘,走起路来还蹦蹦跶跶的,却也蹦跳了有几千里的路程。还有同台演出的警卫团的女演员"金刚钻儿",不光嗓子像金刚一样脆亮,身子骨也像金刚一样结实。所以这支演出队,不用坐火车,也不用乘汽车——根本无车可乘,就靠两条腿,走个百儿八十的,也只当加演了个小节目。
正是个星期天,小学里不上课,毛主席房东家的小哥俩,各自背了个荆条篓,到南岸底下河沟边的小树林里去搂柴火。搂满了两小篓子杨树叶,背上土岸的坡儿,放在路边上休息。
演出队由正东方向,沿着柏树坡的坡脚,奔西柏坡这里来了。背鼓的,抬箱的,还有的边走边唱,用嘴敲着锣鼓点儿,"锵采,锵采,锵采采采……",一个个都是那么活蹦乱跳,兴高采烈,真够乐和的。
"哥,我长大了要参加警卫团。"弟弟瞅着这支欢乐的队伍,不胜羡慕地说。
"为什么呢?"哥问。
"为了保卫党中央呗,还用问!"
"那你参加野战军也同样可以保卫党中央。"
"还,还为了能演戏。"
"噢,原来你是喜欢上了演出队!"
小哥俩正说着,忽听有人喊他俩的名字。原来是警卫团演出队的大老张,他常到西柏坡的村剧团来教他们演戏。有一次还跟他们一起演过《钓金龟》呢。
"我告诉你们俩,"大老张说,"这一次我们是跟军区演出队联合演出,还添了新演员,是石家庄唱梆子腔的名角儿,叫金刚钻儿。歇两天就演出,回去告诉乡亲们,有空来看戏吧。"他说完还指了指新来的名角儿。
小哥俩把柴篓撂到一边,跑到队伍前头,专门瞧了瞧金刚钻儿,这才返回来背起柴篓往家走。
"为什么要歇两天才演呢?"弟弟着急要看,恨不得今天就让他们演出。
"看样子这一回是由远地方赶回来的,要不他们是不会歇两天的。"哥哥倒是猜对了。
演出队由冀中出发,走出二百多里,赶到石家庄。在这里休息一天,次日晚即在中山路南边的那个戏园子,为驻石部队和首长演出一场。第三天,正要去化妆,牛队长进来说:"领导通知,今晚停止演出。"为什么呢?大老远地赶来,在这儿就演一场吗?
大家正在议论,突然有架敌机由北向南,擦屋顶而过,到南马路上空打个转,便冲着昨晚演戏的那个戏园子俯冲下来,"咕咚咚"一阵炸弹声。
"狗日的,你炸吧,一个破戏园子,我们正想拆了盖新的呢!"小花冲着敌机狠狠地说。
"一定是有特务报告敌人了!"金刚钻儿分析说。
"那他不是白搭。我们部长首长早料到会有这么一招儿。要不咋会早早通知咱们停演呢!
"这事可碰的真巧!要不是停演,正是该开戏的时候,那要受多大损失!"
“不是碰得巧。咱这儿有他的特务,给他报了信儿。他知道这石家庄附近有咱的高级领导机关,要不,炸了阜平、炸平山,这一次又来,一定又想炸咱的高级指挥员呢。可是,他那儿也准有咱的地下工作者,他的飞机还没起飞,电报早打到石家庄来了,所以首长通知咱们停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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