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关切地说。
“不行。我俩要从这儿向北去追大队,同时,必须给大岭沟村的群众捎个信,他们也得转移!”
我见他要走,心里有一种无法形容的留恋,拉住他的手,说:“雷叔叔!别走了,前面很危险啊!”
“不行啊,我还有任务。再见吧,反扫荡很快就会胜利的!”雷叔叔眼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
雷叔叔和小通讯员离去了。
我呆呆地立在山顶上,出神地望着他们越走越远的背影,直到那背影溶进晚霞之中。“反扫荡很快就会胜利的!” 这句话久久回响在我的耳旁。
雷叔叔跟我们分别后,直奔黑亩尖山峰,去通知大岭沟的乡亲们转移。安排好乡亲们,天还没亮,雷叔叔和通讯员沿着山沟向北继续追赶部队。凌晨,起了大雾,一丈之外,什么也看不见。摸着翻过几道山梁后,便找不到正路了,他们走到石堂村下的河谷里,那是一个悬崖峭壁的山峡。这时,太阳已经升起,雾略微µ些了。从大岭沟出来的一队日本鬼子,正走到他俩左面的西山坡上。
“站住!”敌人发现他们。说时迟,那时快,雷叔叔一闪身,向敌人甩过去一梭子,几个鬼子应声滚下山崖。
鬼子在高坡上,他俩在河槽里,中间仅隔着一个山崖。雷叔叔边打边撤,不料,腿上中了一枪,通讯员背起他就跑,他硬从通讯员身上挣脱下来,说:“这样不行,会被敌人一块抓住的!你快撤,我掩护!”
“不!我决不能丢下你!我不怕死!我……”
“不准多说!我们带着的重要文件,一定要送给组织,决不能落到敌人手里!快走!”
通讯员眼里滚动着泪珠,呆在那里不动。
“这不是哭的时候!送出文件!执行命令!”
通讯员掏出一些子弹和手榴弹,留给雷叔叔,恋恋不舍地转身……“快走——!”雷叔叔使劲推了一把,通讯员才就势向北急跑而去。
与此同时,雷叔叔朝敌群“啪啪啪!”连发几枪,把敌人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这边来。他迅速地躲到一块大岩石下面,撕下一块布条扎紧伤口,准备与敌人进行殊死战斗。
敌人在崖上找到一处不太陡峭的地方,几个鬼子试着爬下来,“当当当!”枪声响起,鬼子像石块一样滚下山崖。
雷叔叔就利用这个地形,跟敌人搏斗。敌人在崖前露头,他就射击;敌人不动,他就休息。敌人没办法,就扯着嗓子叫:
“八路,投降吧!你跑不脱啦……”
雷叔叔也放开嗓子喊:“有热血的中国人是不会投降的!伪军弟兄们,中国是不会灭亡的!小日本快完蛋啦!当汉奸只有死路一条!你们要立功赎罪,打日本,救中国!”
鬼子小队长气破了肚皮,命令十几个伪军往下冲,雷叔叔硬是把他们打退了!紧接着,又一次反扑开始,十来个鬼子下崖时,雷叔叔盒子枪的子弹打完了,便从腰中抽出小八音手枪,瞄准靠近的敌人打,又甩出去两颗手榴弹,敌人横七竖八地倒下一片。
雷叔叔把自己所有的东西,望远镜、照相机、盒子枪砸个粉碎,连每一个纸片都烧掉。
敌人等了好一会儿没动静,就围上去,有两个鬼子靠近了,“当当!”两声,他俩像狗吃屎似的栽倒了!
“抗战胜利万岁,中华民族解放万岁!”“嘭!”一声沉闷的枪声,久久地、久久地在群山中回荡。
我听到这一消息,发疯似的跑到英雄献身的地方,痛痛快快地哭了个够。这儿挖,那儿扒,终于找到一个破碎的镜片和一个小铁环……
我把镜片和铁环仔细地珍藏起来。第二年(1944年),我入了党,任小区执委。1946年,正式脱产参加革命工作,离家时将烈士遗物带在身上,走到哪里带到哪里。新中国成立后,从平山调到峰峰矿务局,60年代后期又调到邯郸,一辈子永远珍藏!
1942年春,转战在塞外的冀东部队在烤火取暖。(雷烨遗作)
雷烨牺牲后,画报社全体人员与当地群众一起召开追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