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献身精神。
中国历史内忧外患,战乱不已,关心社稷民主的兴衰安危,维系民族的尊严与国家的统一,将个人的前途与命运维系在民族、国家的前途和命运之上,始终是中华民族儒家文化思想的主旨。“士不可以无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这路程,这未来是如此之遥远,人一生的整个生命过程是远远不够的。周恩来深知个体的我,只能是“死而后已”,于是他自觉地承担起人生世界中的种种人伦的义务和历史使命,直至鞠躬尽瘁!
周恩来虽居庙堂,但忧其“民”。在少年时期,他就立言“吾躯虽瘦,必肥天下”。新中国成立以来,知识分子也曾几度遭受不公正的待遇,尤其在“文革”“知识越多越反动”的年代里,更是备受磨难。身为总理的周恩来,深深感到“士”可能受难,可能涂炭,致使他“其操心也危,其虑患也深”。虽然当时他的处境已十分艰难,既要顶住恶浪,维持国务院机构的运转,又要同林彪、江青两个反革命集团进行巧妙的斗争。他受到两个集团明里、暗里的攻击、诬陷、围攻,举步维艰。为了尽量减少损失,保持中国文化界的精英和党的重要干部,他处处谨言慎行,甚至被迫选择了一条比直言不讳,牺牲自己更为艰难和痛苦的道路。正因为如此,在“文革”“打倒一切”的氛围里,大批知识分子得以保护。他为了“一世之否泰”而不顾“一身之休戚”。在他生命的最后阶段,当听到“四人帮”对电影《海霞》进行扼杀,不许上演时,就在医院调看了这部电影,给予了支持,并通过邓颖超同志向有关负责人建议,用这部电影招待在北京的马列主义政党的朋友们,给“四人帮”以迎头痛击。
他虽然深深地知道“黄钟毁弃,瓦釜雷鸣,谗人高张,贤士无名”,但是坚信“莫道谗言如浪深,莫言迁客似沙沉,千淘淘,万漉虽千苦,吹尽狂沙始到金”(刘禹锡)。只要党的优秀干部和知识分子能够保存,中国前途就无限光明,因此无论环境多少险恶,他始终“自强不息”,为党和国家不惜流尽最后一滴血。他在一次谈话中说:“在‘文革’中,只有八个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通过以上剖析,我们可以发现,在周恩来的身上,闪烁着中国的“士”所倾心追求的道德人格辉芒。他毕生实践了“格物、致知、正心、诚意、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儒家道德理想,使具有视“立功”与“立德”为一体的传统的中国的“士”,自然地把周恩来塑造在人格境界的颠峰上。相比之下,毛泽东是以决策家的威望来统摄一代国人,而周恩来则是以自己的德感召了世人。即使陈伯达也不无感慨地说:“说周恩来的坏话,没有人相信。甚至那位老人家也不会相信”。知识分子视周恩来为民族的荣誉,自己道德人格追求的楷模和人生旅程的知己,感怀“时危见臣节,世乱识忠良。投身报明主,身死为国殇”(鲍照)。正是这种中国士的精神和周恩来独具魅力的文化人格的融合,才促成了新中国文化科教事业的繁荣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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