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我们又是一家人了

    宁都起义部队开抵瑞金附近，红5军团司令部和红15军驻九堡地区，红13军进驻秋溪，红14军先驻沿坝，不久移驻吉安横江，开始按照中革军委的指示进行整训。

    韩振纪又见到了老西北军的政治部副部长刘伯坚，刘伯坚拉着他的手说：“现在我们又是一家人了！”作为光荣的红军一员，这次见面让韩振纪有着浴火重生的感觉。韩振纪满腔热血、渴望寻求真理，在旧军队的7年他越干越灰心；宁都起义后，他的命运发生根本的转变，这一年他26岁。到苏区以后，韩振纪精神振奋，经常和红5军团的战友们在一起谈心，倾诉共同美好的革命愿望，在内心深处下定了在共产党队伍里干一辈子革命的决心。

    为了尽快地对这支部队进行改造，加强党的领导，上级按照古田会议精神，在每个连队中都建立了党支部，成立了士兵委员会。中革军委抽调了一批曾经在国外留过学、毕业于黄埔军校或资历颇深的干部到红5军团工作。例如：红5军团政治委员肖劲光、政治部主任刘伯坚；第13军政治委员何长工，第37师政治委员欧阳健，第38师政治委员刘型,第39师政治委员李涛；第14军政治委员黄火青，第40师政治委员李翔梧，第41师政治委员程子华；第15军政治委员兼政治部主任左权，第43师政治委员高自立，第44师政治委员唐天际。以后，陈云也曾担任中央驻红5军团代表，朱瑞、李卓然曾任红5军团政委，周子昆曾任红5军团参谋长，罗荣桓曾调任红5军团政治部主任(未到职)。

    据有关资料介绍，先后有200多名政工干部到红5军团工作，除上述同志外，还有邓振询、曾日三、王如痴、赖传珠、张际春、陈伯钧、朱良才、乐少华、宋任穷、谭政文、曹里怀、莫文骅、张南生、袁子钦、王紫峰、欧阳毅、彭嘉庆、邱会作、刘绍文、李化民、谢良、钱益民、程翠林、慕容楚强、黄子云、姜启化、李三官(又名李山官)等。他们先后被中革军委抽调编配到红5军团担任各级政治委员、政治指导员以及从事其他工作。

    部队整编后，韩振纪仍然在赵博生的直接领导下工作，《韩振纪历史思想自传》中表格填写：
    参加革命后的经历  1931年12月  中央苏区红军第14军侦察科长  主要证明人  黄火青

    韩振纪参加红军后就担任了主力部队的团级职务，由于他是宁都起义骨干人员，以及他本人的军事资历，党和上级对他是信任、器重的。孙毅将军也在起义后担任过第14军侦察科长，战争年代，像这样在短时间内互相交叉、前后任职的情况并不少见。

    刘伯坚在一次讲话中对大家说：“红5军团和其他红军部队一样了，以前存在的一些旧习气都要改变。”中革军委派出的政工干部，向官兵讲红军的性质，讲军民关系，讲政治、军事、经济三大民主，实行官兵平等，废除封建军阀恶习，使大家了解红军，热爱红军。

    经过教育，效果是十分明显的，但由于少数起义军官在思想上还不够理解，也曾发生过一些问题。当时，有部分基层政工干部扩大打击面，发动士兵控诉军官，如此一来，红5军团3个军都有军官要离开红军的情况。据肖劲光回忆，当时，在红15军还发生了殴打政治委员左权的事件。肖劲光、刘伯坚和左权及时研究对策，多次主动找起义将领谈心，消除他们的思想顾虑。季振同、董振堂、赵博生积极配合，还带动了韩振纪等一大批原第26路军军官做工作，坚决稳定部队。

    有个河南人，以前在军阀张宗昌的部队当过连长，后来在第26路军传令队当队副，起义以后，被派到红14军任营长。一次，他把点名迟到的士兵捆绑起来，打耳光，引起其他士兵公愤，要开会斗这个营长。他跑回军司令部，碰到韩振纪，满腹牢骚地说：“这里的兵带不了，干脆不当红军，走人算罢！”韩振纪向他坦率表明了自己的看法说：“红军官兵平等，有错可以管，但打人是不对的。有的部队发生士兵斗长官，但那是个别现象，上面已经在纠正了，红军是欢迎我们的。”韩振纪还劝他：“千万不要听信谣言，不要上敌人的当。”这时，肖劲光政委传达毛泽东的指示：干革命靠自觉，愿意留下来的欢迎，不愿意当红军的，发足路费欢送。后来，这个人还是走了，但是他没有到处张扬，没带枪，也没有动员别的人走。他离队后找不到出路，过了一段时间又自动回到了部队。

    在部队整训中，季振同的态度积极，他把自己的积蓄拿出来，当场分给了几个要求离开红军的军官，在他的影响下，多数人表示愿意留在革命队伍里。季振同、董振堂到红军以后，深感共产党的英明正确，并提出入党申请，经党中央批准，季振同由朱德和周恩来介绍加入了中国共产党，董振堂由肖劲光、赵博生介绍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在那一时期，韩振纪参加了团以上干部政治训练班，接受红军宗旨和共产主义基础理论的培训。肖劲光政委亲自登上讲台，以他两次留学苏联的见闻为例，讲得鲜活生动，参加学习的军官们都佩服他博学广识。季振同也去听课，有一次下课后碰见了韩振纪，十分真诚地对他说：“共产党好似大学堂，我们要在这里好好学，跟着共产党走没错！”

    在军团政治部的安排下，韩振纪和起义官兵们到中央根据地参观学习，见到了毛泽东、朱德、项英等领导同志，听了他们的讲演。毛泽东和朱德给韩振纪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毛泽东个子高大，儒雅智慧，讲话风趣、生动、富于鼓动性。朱德是位身经百战的老军人，有着一种令人神往的魅力。韩振纪听说了不少有关毛泽东和朱德在反“围剿”斗争中统兵打仗的故事，觉得跟着这样的带头人革命才是正道。

    在苏区，韩振纪亲眼看见贫苦农民分了田，都有衣穿、有饭吃，红军和老百姓的关系亲如家人，政权民主气氛浓厚，他和大家发自内心地议论：“苏维埃政府才是真正代表劳苦群众利益的，红军是工农的武装力量，与国民党政府、军阀官僚根本不同。”他还阅读了不少无产阶级革命书籍，思想大为开阔。

    有一次，红14军司令部几个同志从乡下参观回来，在吃中午饭的时候，看着一碗辣椒发愁。肖劲光发现了，考虑到这支部队的北方人较多，他设法调来了一些北方籍的炊事员，专门来到红5军团帮助调剂伙食。

    苏区召开的一些代表会议主动邀请季振同参加，还请他登台讲话，他的口才好，思想活跃，情绪高昂，因此受到大家热烈欢迎。当地方党组织发动群众带着猪肉、鸡蛋、蔬菜到红5军团慰问的时候，他的心情格外愉快、激动。

    肖劲光政委对原第26路军过来的将领充分尊重，维护他们在部队的威信，彼此配合得很默契。与此同时，部队又广泛开展尊干爱兵教育，部队上下关系融洽，精神面貌也有了明显变化。

    韩振纪曾经回忆，整训开始不久，红14军奉命攻打反动地主武装的土围子。这围子墙老厚，有数丈宽。赵博生让韩振纪找来工兵连姜连长带人挖地道。姜连长，甘肃人，以前当过木匠，平时爱动脑筋鼓捣些工具什么的。他带着人挖好地道后，又抬来一副棺材，里面装得满满的炸药。赵博生一声令下，几丈宽的围子墙顿时被炸塌了。赵博生让姜连长喊话，姜连长满口甘肃话：“别处的老财都投降了，你们也投降吧！”喊了七八遍，地主家丁见墙外到处都是红军，只好把步枪和长矛扔了出来。后来，赵博生又带着部队接连攻打了几处土围子。

    二、当红军后参加的第一次作战

    1932年1月10日，中革军委发布了《攻打漳州的军事训令》，以红3军团担主攻，红1军团及地方红军部队担任策应、配合，红5军团仍在驻地整顿训练。

    2月初，战役开始，彭德怀率红3军团部队发起冲锋，但因敌人火力太猛，部队伤亡太大，久攻不克。此时，中革军委命令整训中的红5军团连夜开赴前线，作为总预备队参加赣州战役。红5军团全体指战员参战热情高涨，个个摩拳擦掌。红15军进至储潭、大湖口一线，红13、红14军进至赣州外围里镇、梅林（今赣县）一带，待命阻击增援之敌。

    红14军军长赵博生把司令部设置于各部前端，迅即派侦察科长韩振纪带人到前线了解敌情、地形。韩振纪觉得红军各部都在进行战前准备，侦察活动容易发生交叉，还是不惊动敌人为好。于是，他只带一个年轻战士化装成打猪草的农民，潜到赣州城郊外。经过仔细观察，他发现赣州城三面环水，一面是坚固的城墙，且敌人早有准备，火力配置相当强。当即，韩振纪的内心产生了一种强烈的预感，这将是一次极为艰苦的战斗。

    这时，敌人哨兵发现了他们两人，打了一阵枪没打中，他们冒险在赣州城外绕了一大圈，直到天黑了以后才回到军部。韩振纪立刻向赵博生报告了侦察情况，并提出：“队伍强攻，未必能得手；要攻城，一定要先炸墙！”赵博生听了以后果断地说：“这是我们红5军团打的第一仗，无论如何要打好，拼他一下！”韩振纪听到赵博生说拼了，便在心里有了不惜牺牲，奋勇作战的决心。

    23日，红军发起总攻。红7军先头部队攻下了赣州城门楼。敌人守军集中兵力顽强反扑，双方争夺、激战数小时，红军不得已撤出战斗。

    3月1日，中革军委训令所有参战红军部队坚决夺取赣州，红5军团奉命直接投入战斗。赵博生根据韩振纪预先侦察获得的情报，派1个步兵班的战士，在机关枪火力掩护下，将赣州城的东城墙炸塌。军部侦察队在东城外理伏，俘获敌人司令部派出求援的副官。这个副官吓得口齿不清，叽叽咕咕半天，谁也听不明白。侦察队长把他押往军部，韩振纪亲自审讯，经反复做教育工作，敌副官终于交待了一些情况，还说敌司令部就在东墙内正在准备突围。

    赣州东城墙倒塌时，红3军团主力冲进了城内，遭到敌人的反击。敌人援兵4个团冲进城内，内外合击红军，红军疲劳过度，伤亡很大。关键时刻，董振堂率红13军赶到。一支旧军队蜕变过来，到底能不能打仗？其他红军部队都看着。时任红3军团副排长，新中国成立后曾任济南军区装甲兵政委等职的罗通（1955年被授予少将军衔）在回忆录中写道：

    这时，天已亮了，支援我们的红5军团也赶来进入阵地。敌人又开始进攻了。忽然，我们看见红5军团阵地上，枪架起来了，人员仰卧望天，像睡觉似的。这下我们吓慌了。红5军团是宁都起义整编的，他们是第一次参战打国民党，靠得住吗？正当我们还在考虑要经受更残酷的战斗时，敌人已冲进红5军团阵地了。我清清楚楚地见到，红5军团的人，个个鹞子翻身，一跃而起，手挥大马刀，向敌人砍去，几千把刀似流星，似闪电，杀得敌人猝不及防，天昏地暗，一个个身首异处，呜呼哀哉了。

    红5军团的大刀杀出了威风，董振堂身先士卒，亲率一部与敌人在城外激战肉搏，并派一部进城与敌展开巷战。这时，黄中岳、左权率红15军赶到潭口、储谭、大湖口一线，沿河阻击增援的国民党军。在红5军团的及时增援、掩护下，红3军团等攻城部队撤出战斗。

    赣州战役，红军苦战33天，伤亡3000多人。在突围中，红1师伤亡过半，红4军第11师师长张赤男、红5军团第13军第37师政委欧阳健等10余名师团干部英勇牺牲。红1师师长侯中英被俘后遇害（《中国工农红军第一方面军史》第301页，解放军出版社1993年版）。

    全国解放以后，韩振纪曾经对一些老同志说，赣州战役在战役指挥上的主要失误是轻进、轻攻、急于求胜，犯了兵家大忌。

    三、红5军团被打破原建制重编

    1932年3月9日至13日，由周恩来主持，中共苏区中央局召开了江口会议，决定中央红军的3个军团分为3路，向赣江两岸出击，扩大湘赣苏区，然后向北发展。林彪率领红1军团为“中路军”，彭德怀率领红3军团为西路军。季振同、肖劲光率领的红5军团在赣南苏区协调西路军和中路军。

    3月12日，中革军委关于重编红1、红3、红5军团问题的训令原文如下：

    现为指挥作战便利起见，特将各军从新编成红1、红3、红5军团，以第4、第15军编为红1军团，林彪为总指挥，聂荣臻为政治委员。王良为第4军军长，罗荣桓为政治委员；黄中岳为第15军军长，左权为政治委员。以第5军、第7军、第14军编为红3军团，彭德怀为总指挥，滕代远为政治委员，陈宗实为总经理处长。邓萍为第5军军长，耽万敌为参谋长，刘益云为经理处长；龚楚为第7军军长，赵博生为第14军军长，黄火青为政治委员。以第3、第13军编红5军团，季振同为总指挥，董振堂为副总指挥，肖劲光为政治委员，周子昆为参谋长。徐彦刚为第3军军长，葛耀山为政治委员；董振堂兼第13军军长，何长工为政治委员。除分别委令外，特此令。着各军团、各军务于3月20日以前编制完毕，具报本会存查为要。

    此令
    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主席朱德
    副主席王稼蔷（祥）
    彭德怀
    中央工农红军总政治部主任王稼蔷（祥）
    （《中共党史资料》第11辑第288页～289页）

    3月中旬，苏区中央局和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批准，由毛泽东指挥攻打漳州。3月底，部队重编完毕。这样一来，红5军团打破建制，被分散到了3个军团，黄中岳被调离他的老领导季振同，带红15军到红1军团去了，赵博生带红14军去了红3军团，以季振同为总指挥的红5军团指挥红3、红13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