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万,甚至几十万双鞋底,一个小小军工厂,没有这么多的工人来纳。只好把垫好又裁好的鞋底,雇人来纳。雇的对象主要是“以工养学”的学生,和要缴纳小米任务的机关干部。于是中央机关,包括董必武在内,便有生产门路了。
这个军鞋厂,在西柏坡西北方向60多华里远的清水口。中央机关的行政处,派牲口,到清水口去把剪裁好的鞋底驮来.,分给大家,等纳好了,再用牲口驮去。纳一双鞋底,总可以挣到几两小米。
董必武的生产方式,主要是纳鞋底儿。工具很简单:一把锋利的锥子,一个夹板儿。鞋底在夹板上,董老有空了,就坐在小凳上或草墩上,用两腿再夹住夹板儿,纳上几锥子。
费劲不小,收入不大。但没人埋怨挣几两小米太少,董老就更不嫌少了。一是技术差,纳得慢;二是他懂得这是半义务性的。妇女会员,自贴布料和工夫,一两米都不挣呢。公家的人,给公家干活儿,还挣几两米,能嫌少吗!
就这几两米还都抢着干哩,甚至抢不到活儿,纳完这一双,下一双还不定有没有。董必武本来是想依靠纳鞋底来完成生产任务的,看来这并没有把握,必须再开拓生产门路,才能保证。
寻找什么门路呢?董老的夫人何连芝在纺线,不少人都纺线,线的需要量更大。机关、学校、老百姓,还有数百万解放大军的服装、鞋帽用布,都靠的手摇纺车,抽出的那一根线!
解放区连一座纺织厂也没有。打下了石家庄,有了一座大兴纺织厂。可这个厂让敌机炸得破破烂烂,一时半晌还开不了工。就算开了工,也远远满足不了需要,必须还要依靠这笨拙的纺车儿。
董老下决心要学纺线。可他的警卫人员都不同意:“你有一项生产就可以了,何必盘腿窝膝地受那个罪!”刘国安劝他。
“你上了年纪,腿僵腰硬的,盘不住腿了。”小冷也劝他。
“你的任务,我们给你包着还不行。你一斤不生产,我们也能全给你添上!”警卫员们一齐表态,要包他的任务。这群年轻人正在拉沙子、抬石头,搞建筑,活儿重,收入自然也多些。
“每人都有每人的任务,你们完成的再多,也是你们的超额,却不能说是我董必武完成的任务。我们各自都要尽自己这个义务,谁也不能代替谁的!”
他的夫人何连芝倒是支持他:“那你就拜师学艺吧,我保证可以把纺线技术传授给你。”她倒真是个纺线能手。
“哪一天看不见你纺线,再复杂的技术也偷到啦。甭说就那么两下子,一手拧,一手抽,还用的着拜师傅?”董老这一辈子,经历的事情不比别人少,他当然懂得,不能把简单的事情,都看简单了的道理。可这纺线的活儿,他还真看简单了,认为拿起来就会,顶多一试就会。
“咱可说好了,你要纺不成或纺不好的时候,可不能问别人。”
何连芝说这“不能问别人”的意思,是不能向她求教。
纺线的工具,比纳鞋底多少复杂一点儿,必须要有一架纺车。纺线的人这么多,老乡家里的也都用着,何连芝用的那架,闲的时候很少,也不会借给他用。
于是便张罗买木料,让警卫员去借木工工具,他想自己动手做。做纺车不难,不管做好做歹,是可以做成的。警卫员想,他工作那么忙,拿出两天时间做纺车,得不偿失,还不顶生产任务。刘国安没跟他商量,说去找木工借工具,头次去说正用着哩,二次去,搬回来一架纺车,说木工自动帮忙给做成了。
董老的主要目的是纺线,看到纺车做成了,自然很高兴,也不再细问怎么做了。他让小冷到行政处帮他把棉花领了来一一这是有严格规定的,领一斤棉花交一斤线,差一两也不行的。
董必武高高兴兴投入新的生产劳动,强迫那僵硬的两腿,盘坐下来,一手摇起纺车轮子,一手抻住棉线。轮子摇得嗡隆隆转,棉线却是抻不出来,一抻就断。
幸好有个场外指导:“慢一点,悠着劲儿!”何连芝是不请自到,自动在旁指挥的。
董老抻不出线来,自然老老实实听了夫人的指导。放慢了抻的速度,果然神出线来了。但是,粗一轱辘子,细一轱辘子,粗的像大绳,细的如发丝。不用说织布,连麻袋片子也织不成!
“停!停!”何连芝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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