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仍然是三个代表团出国前的6月1。
1948年的5、6、7月,即开始了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亦即从毛泽东、周恩来、任粥时到达西柏坡以后,大决战的激烈炮声,便开始震撼中国的大地了。
这3个月内,在河北、河南、山东、热河等地,进行的七个战役,虽不及后来三大战役的规模,但也够激烈的了。比如,宛东战役(河南)歼敌11万,晋中战役歼敌10万,兖州战役歼敌6万……3个月歼敌近40万,也够可以的了。也正是这些战役,铺平了最后决胜的道路。
这些战役的部署从安排到打响,命令都是由西柏坡这里发出的。这几位总指挥按说已经够忙的了,尤其是周恩来,发往这些战场的命令、电报,除了毛泽东亲自起草一部分,其余全由他写,包括不少作战方案的起草。但从外表看起来,这个人却是安然自得,一切都有条不紊,井然有序。有许多小事,他都安排得周周到到,决不让有一件该办的事丢掉了,那个仔细劲儿,可真是滴水不漏!
周恩来来送马
4月下旬,周恩来来到西柏坡的时候,村南那一块展平的3000亩麦田,麦苗儿黑油苗壮,已经打苞儿。河谷的山风吹来,麦浪起伏,真像一片绿海!
才刚刚过了一个半月,麦苞变成了麦穗儿,绿海变成了黄海。本来才刚显了绿黄色,因为“麦熟两晌”,突然把这块广阔的田野,完全涂成了一片黄色。
周恩来不仅会指挥打仗,他还懂得北方农民的“抢秋夺夏”。这好比老百姓每年要打的一场“大战役”。秋收时间还长些,唯独这夏收,必须要“抢收抢打”,要不然,到嘴的粮食,会让老天爷给夺走的。他给中央机关的干部提出个要求,每人至少要抽出三天时间,帮助老乡割麦。
西柏坡的乡亲们都习惯了这种帮助,从抗战那年开始,村里不管住了部队还是机关,在农忙的时候总要腾出时间来帮忙。“军队和老百姓,咱们是一家人”那首歌,他们要唱起来,都是带着真情实感,是真打心里唱出来的。
不过,今年他们还是感到有点儿意外。因为中央机关根本不同于打完仗住在村里休整的部队,也根本不同于地方上的机关。乡亲们知道他们正在“打仗”,当然是指挥打仗,而且打得紧张激烈,哪里有工夫帮老百姓种地收庄稼!是毛泽东有这个时间,还是他身边的工作人员有这个时间?哪个不忙得团团转!
可是,他们却来了。老百姓开镰割麦要起五更,他们起得更早。东方还没发亮,每人手里握把镰刀,头上戴顶草帽儿,便集合在村中走向大田的路口。好像早先路口的“人市”似的。因为滹沱河两岸的小麦种得多,长得强,熟得又集中,靠当地人收打不及,便产生了这个“人市”——是深山无麦或少麦地区的人,到了麦收季节赶来帮忙,当地人当然要给较高的报酬,于是便形成了这个麦收时节的“劳务市场”。
现在这个“市场”,仅是有一点儿相似——也是聚集了这么多人,也是每人手中握把镰刀。在这黎明的黑暗中,只见人影晃动,却听不见要价还价声,听到的却是:
“老乡们,谁家人手不够,需要帮忙的只管说话,我们这里有的是人。”
老乡们已经走过去了不少,却没有一个说需要帮忙的。人群显得有些着急,因为没人“雇”,就要“失业”,他们虽然不需往回挣钱,却需要往回拿劳动任务,这是不能含糊的。于是又有人嚷:
“我们在家也是老百姓,谁都割过麦子,不会给你们糟蹋了庄稼,让我们去跟你们比试比试吧!”
“可你们不是在家里,是在工作,很多的工作!俺们帮不上你们的忙,你们也别帮俺们的忙了。咱们各忙各的吧!”有的老乡说出了不请他们帮忙的真情话。
他们这才明白过来,并非怕他们干不好。于是采取了个“硬帮”的法子,每家都跟上两个去了。反正是干尽义务,不给老乡添任何麻烦。他们自己带了干粮和行军壶,有吃有喝,不用“东家”管。干活比早先那些雇工还要卖劲儿。
西柏坡这一带的习惯,大早与上午用锋利的镰刀把小麦放倒,下午运回到家门口的麦场上。不用小车拉,也不用大车运,几千亩小麦,全用肩膀挑。多半人高的麦子,捆成四五十斤一个的大捆儿,一条弯弯的扁担,两头儿尖,这头插一捆,那头插一捆,一次插准,不偏不倚,放在肩上便走。如果插偏了,扁担的弯子不是向下压,而是向一边转,弯子要转得朝了下,麦捆儿便掉在地下。如果一次插不准,放下重插,麦粒儿就要掉在地上。这虽然是传统下来的一种落后方式,还真需要一点儿熟练的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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