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早上9点从楚雄出发,车行200余公里,总算顺利,下午1点钟即到大理下关,为了不麻烦当地同志,我们自己在街上吃了饭,在宾馆办完住宿手续,才打电话和文联同志联系。
与州文联联系不上,就拨市文联《大理文艺》编辑部的电话,接电话的正是《大理文艺》主编袁冬苇同志,小高过去和他曾有过交往,把情况一说,老袁极为热情。说来也巧,他是刚进办公室取东西,接到这个电话,说晚上要到周城参加火把节,并让我们一起去,这真是意外的好消息,于是我们急忙准备出发,开车去接上老袁,就直奔周城而去。
二
真是柳岸花明又一村。昨天刚在楚雄参加了彝族火把节,没想到今天到大理又赶上了白族火把节,原来彝族和白族的火把节正好前后差一天,而我们是无意中又在极巧合的情况下赶上了两个火把节。从下关到周城30多公里,老袁极为风趣,一路为我们介绍白族的风俗习惯和趣闻,不时引得大家哈哈大笑。老袁颇具文人的潇洒,他的生活经历十分曲折丰富,也热情爽朗,极善交际,初次相交就一见如故。
车到周城,进到村的院子里一看,已经放满了小汽车和大轿车,满院子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下车后,村长及村里的负责同志都一起迎上来,老袁为我们一一作了介绍。主人对我们表示极大热情,欢迎我们,并把我们迎到正厅,一看上下及左右房以及檐厅都摆满了酒席。老袁不断和他所认识的主人及来宾打招呼,寒暄,而我们环视周围一切,却不知所措,因为我们乃不速之客,除老袁外不认识任何人,只好老老实实坐着。因主人太忙,招呼我们坐下之后也各自去忙于接待安排了,无暇多顾及我们,于是我们闲坐了一会儿,就托词上厕所,离开了这里,到院子里看热闹去了。这时各处酒宴已开始,客人纷纷入席,只见一些白族姑娘,戴着漂亮的头饰,身穿镶边的白色民族服装,正穿梭似的忙着招呼客人入席、上菜、送酒。我心里直犯嘀咕,这火把节,简直如赶庙会,这么多四面八方来的人像是来吃大户的一样,真是有意思。回到接待厅,我就问老袁这是怎么回事,老袁笑着说:“这就是白族的习惯,好客。火把节这一天你走到谁家,都要热情地请你入席,如果你固执不吃人家的饭,这就让主人不高兴,认为你瞧不起他。”今天村里也正好是宾馆落成和扎染厂开业大吉庆典,另外今年火把节,州和市都不组织,都集中在周城这个地方举行。周城是个大村,纯粹的白族村寨,白族的一切风俗习惯在这里也保持得最为完整,因此州和市的许多领导和文化单位的同志都来这里参加火把节了。这时我才恍然大悟,原来到下关时文联、文化馆的同志之所以不在,敢情都是“下乡”来这里了。好在赶上了老袁回办公室取东西,把我们带来参加这一活动,真算是好运气呀!
接着,我们也去登记取了饭票,入席喝酒吃饭。虽然这是大宴会,但酒菜却十分齐全丰富,鸡鱼肉食、名土特产,全都上席了。因为人太多,我们也不熟悉,这其间虽然老袁也为我们介绍了一些随时碰上的这个部那个局的领导人和当地知名人士等,但在此环境中,似乎谁都无心要交朋友,只是客套寒暄,然后就是各自活动。
三
吃完饭,我们提出到村里转转,于是,老袁就带着我们进村。这村子里,没有大街,全是小巷,白族的男女老少都穿着节日盛装,熙熙攘攘、来来去去。有的带着照相机的客人,邀那些着节日盛装的姑娘一起照相,我看到这些姑娘一个个都白晳、干净、漂亮:当陌生人邀她们照相时,有的落落大方,笑盈盈应承,也有的羞怯忸怩,勉强支应,也有个别的坚拒不从,让客人尬尴,无可奈何,只好作罢。这时距天黑还早,村中几个高达数丈的大火把还矗立着并未点燃,几处戏台布置精美,除了守候的人外,表演者都未到,只有一处大榕树下,挤满了人,男女老少,多数着白族服装,显然是村里人,也有不少穿着普通服装的外来客人杂挤其中,闪光灯不断闪亮,显然不少人在照相。我们挤到前面一看,原来有几个穿白族服装的人,正坐在榕树下的台阶上,手里都拿着新折扇,在轮着唱歌,他们都是四五十岁的歌手,没有年轻人,有的唱时昂头闭眼,怡然自得,声调特别高,声音尖锐刺耳,却一句也听不明白他们唱的什么。我们也挤到台阶跟前,很有兴致地偷拍了几张和歌手的合影,但人实在太多,背景很乱,也不管照相效果如何了。
四
离开了大榕树,老袁要带我们去拜访村中第一歌手。转弯抹角,进到一个大四合院内,一看,老歌手一家人正团聚在正房檐厅下晚餐。我们进去,老袁上前介绍,说我们是从北京来的,专程来拜访,老歌手忙起身热情和我们招呼握手,搬凳子、送烟,倒茶、递糖果,忙前忙后。我们直说不用客气,随便看看,让他们继续喝酒吃饭。老袁这时介绍说,老歌手在六十年代曾到北京参加过汇演,受到过毛主席和中央首长的接见。我们在正房墙上看到了老歌手当年受到接见时的长幅合影照片,心里十分钦佩和羡慕。这时老歌手一家人,老伴、女儿,在云南师大工作的儿子和他带回来的儿媳也在,都邀我们一定要喝酒吃菜,我们说已经吃过,不必客气。但白族习惯,一赶上吃饭,主人邀请是一定要吃的,我只好和他们一家人坐在一起,夹了块炸乳扇,这是他们的名菜。老歌手一家非要我尝尝他们的特殊名菜——生肉,我一见是生肉,只蘸点酱油辣椒之类的佐料吃,心中犯了踌躇。这心思被他们看了出来,直劝说:“很好吃的,一定要尝尝!”老袁等也一起起哄,让我没有退路。于是,我只好夹了一小片生肉放在嘴里,由于心理作用,虽然并无怪味,却难以下咽。但在这种场合,显然是不能把它吐出来的,于是一横心,只好咽了下去。大家大笑,主人也十分高兴。就在这时,小高的闪光灯已亮,拍下了我那痛苦尴尬的情景。接着别的同志也跟着来了一遍,大家十分高兴,这是一次极为愉快的拜访。老歌手原来是今天晚上火把节活动的总指挥,饭后马上要到现场安排,我们也不好耽误他,于是就告辞,老歌手一家热情地送出院门口,一一握别,挥手致意。
五
从老歌手家出来,天气已近晚,这时戏台上已有人在演唱,是否大榕树下的歌手已转到台上去了不太清楚。从唱的情况看,似乎还是那榕树下歌手唱的那些,人们不再是围着大榕树的台阶,而是挤在戏台下了。这时那中心大火把还未点燃,旁边有一些白族姑娘在那里做生意,卖工艺手饰、扎染、腊染衣服及背包等等,但似乎买东西的人很少。五月在桂林开会时,晓雪同志曾穿一扎染背心,大家觉得十分新奇。这次来云南,我就说到要买一件这样的背心,晓雪同志是白族就是大理人,他告诉我可以到大理去买,那里有的是。现在看到这里就有这种背心卖,我很高兴,就走过去拿起背心挑选,那卖衣服的姑娘见有了买主,也很高兴,一定要让我买一件。这种背心可以两面穿,很别致,还两面都有口袋。我问多少钱一件,姑娘一开口要35元,我也装成个很会买东西的生意人一样,说:“太贵了,要少点!”她问:“你说多少?”我随口还价:“15元。”姑娘一听,不屑地瞧我一眼说:“哪有这么便宜的!”我心想现在买卖不都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吗!但我的确还是一个真诚的买主,于是就说:“那么你究竟要多少才卖?”她回答说:“30元,让你5元!”我也随口说:“20元,加你5元!”她说:“这样吧,25元卖你一件。”我坚持说:“20元不能再多了!”姑娘迟疑了一下,不再说话。于是我站起身作要离开状,姑娘见我要走,于是终于开口,忍痛地说:“好好好,20就20,卖给你开个张、求个吉利!”买卖就此做成。我心里窃喜:“买到便宜了!”因为晓雪说过,这背心要25元左右一件。我也想这是在村里买的,不是在商店,可能是便宜点。不想后来我到大理城里商店一看,一般也就是20元左右,也有22元、25元的要价不一,货都一样,我这才明白,并没有占到大便宜。
这时天色已晚,灯火齐明,马上就要点火把了,我们看见村里的人每人手中几乎都有火把,正等待点火。我们也想搞到一个火把,可是到哪里去搞呢?正在犯愁,一个姑娘走过来,手里抱着四五个火把,我想她可能是为别人拿着的,能否跟她要一个呢?我跟小高商量,小高说:“我去试试看。”小高刚一开口,姑娘马上说:“可以,2元一把!”我们都愕然,原来她是卖的,于是又讲价,说1元一把,我们每人一把,你的几把就都卖了,姑娘犹豫了一下,就同意了,于是我们每人花1元钱买个火把举着,十分高兴:商品意识看来已经渗透到这民风古朴的白族村寨了,的确是时代不同了,但又想,这也好,花点钱就可以买到你想要的东西,这不是也很方便吗?
六
这时突然鞭炮齐鸣、人声鼎沸,点火仪式开始了。只见几个白族青年,举着一根长竹杠,杠头有引火物,点着后,慢慢抬起举到那场中高大的火把顶端,将大火把引燃。原来那大火把顶端放有松香油粉末,见火就着。于是火把节表演活动就这样正式开始了。只见场内场外,每人的火把也纷纷点燃,有的还拿着松香末往火把上撒,一阵阵冲腾起闪耀的火光来,场面十分热烈壮观。这时场内围绕那大火把围起了大圆圈,圈内是村里挑选的青年男女骨干,穿着一色的民族服装,翩翩起舞,看来似乎是有组织的。一个一个的舞蹈表演之后,又有一条长长的彩龙围着大火把舞了起来。各种节目表演都是围着大火把进行,一直到10点多钟,才近尾声。而场外仍然是围观者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热闹得很,几乎人人手中都举着点燃的火把!照相机的闪光灯四处不断闪亮,我看到这些人群中除了本村人外,州、市和外地来的人也不少,其中还有一些外国游客,大家都兴致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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