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首很有名的江南民歌，我还在当学生的时候就为之陶醉过。那优美动人的旋律，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我的脑海中曾形成过许多幻影：温柔富贵的江南，美丽而多情的江南女子，鲜艳而纯洁的江南茉莉花……

    参加工作后，我曾多次到过江苏浙江等地。却遗憾终未能见到过茉莉花。今年7月，我到广西灵山参加首届荔枝节。在去灵山的路上。沿途所见．印象最深的，除了到处都是火红的荔枝林外．就是茉莉花。啊！我见到了田地里大片栽种的茉莉花了!在灵山时除了参观荔枝林，吃荔枝．我们还特意去城郊的长江岭村看茉莉。这里的茉莉，成片栽种于田，叶绿似万年青．小花呈银白色，含苞的茉莉花结满于青叶蓬中，一行一垅排列，十分整齐。

    茉莉花味清香．主要用于炒茶。茉莉花茶由此而得名。特别是北方更喜欢喝这种汤浓味香的茶。据说灵山县茶厂曾投资数十万元．支持农民栽种茉莉花。

    我们去到村里时．正是下午3点多钟，骄阳似火，人们这时坐在屋里也汗流浃背，可是田间却到处都有采花的人，原来每天下午正是采花的时候。采花人以青年男女为主．尤其女孩子最多，他们在烈日下，身背筐袋，戴着草帽，或打着伞，或包着头巾，低着头，只顾两手不停地采摘花蕾。这在城里来的参观者眼里．看来还是满有情趣的，但实际干着这活儿，恐怕也并不是那么富有诗意。我走到一个采花的女孩子身边．带着同情的口气寻问：“这么热的天，你们不能等太阳下山凉爽些再采么?”女孩子抬头看了我一眼，半嘲笑半认真地说：“太阳下山了还采什么?花都开了！”

    这回答使我颇觉尴尬，旁边一个年岁稍长的姑娘微笑着连忙向我解释，说炒茶用的茉莉花，只能用花蕾。因为花开后香味就散失了，而花蕾在太阳落山后就会盛开，因此采摘必须在太阳落山花开之前。原来如此!对于如我这样，只知喝茶品尝其香美，而不知其采摘是多么辛苦的人来说，的确应当感到惭愧。

    其实，不但采花辛苦，而且卖花也是充满难处的。我们看到采花的人们，将采摘的花蕾装在透气的麻袋中，随即就要送到茶厂。就在太阳落山后的傍晚，田野路上不少骑车或步行的人，都提着大包小包的茉莉花到茶厂去卖。因为人多，排队收购，茶厂门前拥满了人群，四周停放着自行车。厂家收购茉莉花，根据每天卖花的数量定价，随行就市，最便宜的时候，一斤茉莉花只能卖五六角钱。这独家垄断收购，你是无可奈何的。

    现在开放搞活了，许多外县茶厂或做茉莉花生意的人，都直接来这里收购了。我们就在茶厂不远的路口处，看到了这种自由交易。外面来的收购者，总是比本地茶厂每斤收购价高三五角钱。因此，有不少人就进入这自由交易市场来卖花了。而本地茶厂为了保证货源，只得和外地收购者竞争，形成互相抬价，这对花农倒是有利的。现在每斤茉莉花最少可以卖到二三元，一般都四五元，最贵时还可卖到七八元。不过这是福，但也是祸，据说有的花农因图多卖钱，已不去或很少去本地茶厂卖花，因此也就开罪于厂家了。现在自由交易还很有限，如遇雨天，或别的原因，自由交易没有收购者，厂家就会卡你了，不买你的花。而茉莉花如果在当天晚12时前卖不出，也就没有用了，你就得蒙受损失。

    了解了这一切，我过去对那茉莉花美好而神秘的感觉，如今都变得实际起来了。我看着那些双手灵巧的采花姑娘们，看着那麻袋里盛满的洁白的茉莉花蕾，一粒一粒是那么真切实在。我再也幻想不出那些缥缈的美丽而多情的形象来了。

    唉，真是好一朵茉莉花啊！

    （发表于1993年第2期《九州诗文》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