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爸人品很好,和我很对脾气,在政治营,我任连长,他是我的领导,但我管他叫老韩,一有时间,我就到他那里聊天,大家无拘无束,畅谈工作及各种想法,推心置腹,直至深夜。我很赞成韩振纪! (以上内容为2000年5月20日韩振纪子女看望孙毅老将军时的记录稿)
1933年3月初,福建军阀卢兴邦、张贞部3个团进占闽西清流县城。这卢兴邦是土匪出身,被粤军“招安”后当了旅长、师长,所部被编为新编第2师。
20日,中革军委决定由叶剑英兼任福建军区司令员,并以福建军区部队、红19军、瑞金模范团及红军学校第5期学员为骨干,在宁化禾口组建东南战线部队(又称东南作战军),下辖3个纵队,共有1万多人,由叶剑英任总指挥兼政委,欧阳钦任政治部主任。
3月下旬,叶剑英率东南战线部队,分为3个梯队,在红军地方武装、游击支队的配合下,经长汀、连城,由南寨和北寨两个方向,同时向清流城内发起猛攻。经过一天战斗,红军突破了敌人两道封锁线。清流城墙高大,三面环水,背倚高山,易守难攻,红军又缺乏重型攻城武器,战斗渐入胶着状态。
韩振纪率“红校”部分学员在第一梯队,奉命在清流城外参加设伏,叶剑英对他下达指示:“最大程度消灭敌人。”
这时,有一批敌人欲冲出城外,韩振纪派出1个加强排,40余人,最先抢占了有利地形。这个加强排中有五六人是经过挑选的优等射手,由一位姓杨的同志指挥,专打敌人指挥官及轻重机枪射手,当敌人进入射程后,就进行精准射击。
杨同志在北伐战争中曾在叶挺独立团当过班长,枪法很准,飞鸟、跑兔都打得中,他指挥优等射手消灭了不少敌人,大大挫伤了敌人锐气和战斗力。后来,这位姓杨的同志在红二方面军当团长,英勇作战牺牲。
韩振纪预先指挥学员在路旁构筑茅草屋若干,作为伪装,屋内设置装满煤油的铁皮桶,旁边放有小型火药包。当敌大队人马冲近时,他命令学员用枪把铁桶打漏,燃烧的煤油流淌遍地,火药包随即被炸开,很快,大火把敌人围了起来。这时,上千人的第三梯队早已迂回至敌人两侧,正当敌人慌乱不堪之际,3个梯队的红军同时发起冲锋,手持大刀,英勇作战,敌人不得不退回清流城内。
红军在叶剑英指挥下,稳扎稳打,战至黄昏有最新的情报传到,敌人大批援兵很快要杀来,叶剑英立即调整部署,撤出战斗。
清流城外设伏,后来在《韩振纪自传》中被称为是一次“小战争”。这场战斗,虽然未能攻克清流县城,却也杀伤不少守敌。
这次战斗中,红军缴获了新式的德国造轻机关枪,还有一部分捷克造的自动步枪。叶剑英命令部队将这些武器带回红军学校,作为教学用的实物。
当有个别从战斗部队中来的教员不安心学校工作,教学质量不高时,叶剑英校长就在校务会上举例说:“韩振纪同志也是从战斗部队来的,他搞教学很扎实,而且肯下苦功夫学习,工作有声有色,别的同志也可以做到。”韩振纪受了表扬,就去找叶剑英校长检讨自己的思想深处也有不安心的情绪,想上前方作战。叶剑英听了之后就笑了,他说:“想打仗,这个难免,但首先要把教学工作搞好,说实话我还想上前线呢!”
红军学校成立初期,使用的军事教科书主要是采用旧式军官学校的,还有德国、日本操典的一些东西。后来,叶剑英亲自主持,组织教员在短短的时间内翻译了苏联的《步兵战斗条令》,编写了《指挥艺术》等几十种新教材。叶剑英校长言传身教,一丝不苟,亲自教授《步兵战斗条令》。韩振纪受过正规的军事教育,又有比较丰富的作战经验,因此被叶剑英挑选参加了部分军事教材的编写工作。
韩振纪按照叶剑英校长的要求,没有完全照搬旧军队那一套,而是从实战出发来安排军事教学,努力把有益于红军建设的东西传授给学员们。教学中,他启发学员结合亲身经历的战斗经验及以往红军著名的典型战例,学习军事理论,从而提高教学效果。
在叶剑英校长领导下,韩振纪参与红军学校的基础军事训练,从单兵战斗动作、操练、射击、看地形、筑工事、参谋作业,到分队侦察、警戒、大部队进攻战、遭遇战、防御战,都进行系统的教学。叶剑英校长领导韩振纪等教员们采用战斗实践、基础训练与战术理论相结合的教学方法,使学员的水平在有限的时间内得到较快提高。
几十年后,在一次会议上,叶帅遇见韩振纪说:“你们那个团每周都要进行一次夜间演习,搞训练很严格。”韩振纪也回忆说:“那时学习防空袭,组织学员挖防空洞,还有防毒气的训练演习,这些现在部队也在搞。”叶帅对身边的总参作战部长王尚荣说:“部队实战演习的经验,可以找些老同志总结一下。”
在红军学校,韩振纪讲过一堂课,题目为《攻守作战中的侦察与联络》,这堂课下来,学员们都反映收获不小,也引起了叶校长的重视。这次讲课的提纲,现在只残存下来断断续续的一些文字,归纳起来内容如下:
知己知彼是作战胜利的前提。敌情是不断变化的,所以在战前、战中及战后都应重视。侦察是知彼的重要手段之一,连排以至团应设侦察员、侦察队,作战兵团则应设侦察机构。侦察队于3个阶段不断派出,利用各种形式获得敌之部署情报。我军指挥员对敌军人数、武器、运输、官长历史及作战特点也应了解。对敌作战顾前不顾后,对敌来援情况不清楚,估计不足,导致战后被反扑、截围,属于盲战。败仗原因之一就是侦察不力。红军各部携电台数量不多,常有故障,由于部件缺乏,未能及时解决,所以联络仍要靠参谋或通信战士进行,少有物质信号方式。有的首长不重视联络,部队出去不知踪迹,上级难以完成指挥调遣,所以,为使战争统一指挥,可在作战兵团设通信联络科。
韩振纪在上述文中所说兵团是指作战集群而言,一般为师以上作战单位。
为了让学员了解作战工事结构的作用,及各种新型武器性能,增强学员们的学习兴趣,“红校”设有模型室。韩振纪发挥特长,和其他教员们一起制作了工事、兵器等模型,并绘制图解,这种直观的方法在教学实践中起了不小作用。
“红校”实行官兵互教、互助、互学。每次课后,韩振纪都要深入各连队,和学员们一起进行讨论,交流学习心得,讨论战斗和演练的经验教训,接受学员们的意见。
红军学校的政治课主要是马列主义的基本理论、介绍苏维埃、反对帝国主义、共产党和红军的发展历史、红军政治工作的基本原则和三大任务、红军内部的官兵关系等。那时,叶剑英校长经常邀请毛泽东、朱德、周恩来、王稼祥、项英、凯丰等领导同志来校讲课、作报告。朱德等还分别担任了《游击战术》等课程的教学。
《韩振纪历史思想自传》中写道: 这一时期的工作情况:工作学习热情都高,对政治学习很注意,但工作方法是简单的。
韩振纪一贯对自己要求很严,他在抓好军事教育的同时又当学员,注意自身政治修养的提高,刻苦学习,主动接受革命理想和人生观的教育。他按时和学员们一起听政治课,学习《共产党宣言》等马克思列宁的一些论述,学习毛泽东、周恩来、瞿秋白(时在上海)等人写的文章,对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三、军事教育正规化不是抵触人民战争
韩振纪在“红校”总共工作过3期,他在第4期的时间没多久,到第6期还没结束,“红校”就改编了,他担任政治营营长及军事团副团长都是在第5期。
当时“红校”是特殊的教育机构,红军的军长、师长可以到“红校”当教员、连长、营长。例如粟裕是红4军参谋长,曾调“红校”任学员连连长;葛耀山是红3军政治委员,调来“红校”任营政委;刘西平曾任红11军政治部主任,到“红校”任营政委。在苏区,军政教育工作十分受中央的重视,在工农红军序列中,红军学校的地位相当重要。韩振纪到“红校”之前就是师团级以上干部,到“红校”之后,从教员到副营长、营长、副团长,也就是不到半年时间,看似提拔了好几次,实际上却是原地未动。对共产党人来说,岗位变动乃责任所在,大家对职务高低尤为淡然,很少有人计较这些,韩振纪同样如此。
据《叶剑英大事年表》:1933年5月30日,叶剑英任中国工农红军总参谋长兼第一方面军参谋长。据孙毅和“红校”第6期学员罗洪标等老同志回忆,1933年6月,叶剑英和刘伯承再次对调,刘伯承接任红军学校校长兼政委。刘伯承曾为川中名将,足智多谋,骁勇善战,后毕业于莫斯科高级步兵学校和伏龙芝军事学院,是人民军队功勋卓著的军事家。刘伯承在红军学校系统地讲授战略战术,作军事报告,并结合红军作战的实例,组织编写、翻译了大量军事教材。
刘伯承校长尊重教员的工作,曾下指示给予教员们尽可能的生活照顾。韩振纪对子女回忆:刘伯承校长对教员们也提出严格的要求,他常到课堂上听教员讲课,认真记录,到现场上去实地考察真实的训练水平,还经常抽时间约上教员们到学员宿舍里,一同交谈,研究改进教学。刘伯承校长这种充分发扬民主,集思广益的领导艺术,对韩振纪影响很大,使他受益匪浅。
当时,红军学校的学员着装统一,每人都有一顶斗笠,背着“汉阳造”步枪。“红校”作息﹐像起床、早操、就餐、集合、点名、熄灯等﹐都严格按照连队管理士兵的规定执行。
在红军学校,韩振纪一再强调正规化,要求学员一定要号令统一,决不允许各行其是。他要求部下所有教员和学员的都必须重视军容风纪,不允许稀松散漫。
一次,韩振纪亲自带领学员上操场进行队列基础动作训练,他声音洪亮地喊了一声:“立正!”学员们“唰”地一下站好,各连连长都身子笔直地站在队列的前面。韩振纪先用目光扫了一遍,然后点名让一名学员出列。韩振纪指着他对大家说:“你们都看看,这像个军人的样子吗?”原来,这个学员的腿有些打弯儿,大家一看就发出了笑声。韩振纪大声说:“不要笑,作为军人,要求有最基本的姿态,必须严格按照要领去做!”说着,他先是做了一个标准的立正姿势,然后又正步向前,给学员们示范。那个学员立即自动纠正了姿势,韩振纪很高兴,当众表扬道:“这位同志做得很好,希望大家向他学习,入列!”
韩振纪言传身教的训练方式让学员们都很服气。多年以后,那位学员担任了大军区一级的领导职务,一次到家里去看望韩振纪,在交谈中,他笑着说:“当年,你把我叫出队列单站着,还真有些不好意思呢!”韩振纪见这位将军仪容威武,心里也十分感慨。
韩振纪非常赞成刘伯承校长提倡的红军军语规范措施,例如把军官称指挥员,士兵称战斗员,传令兵称通信员,伙夫称炊事员,马夫称饲养员等等。他不但自己带头称呼,而且认真纠正别人不正确的称呼。在大家共同努力下,新的军语在“红校”渐成风气,还把这种好风气带到了红军各部队。
红军学校有位革命资历较深的同志,思考问题总是有些框框。有一次,韩振纪在讲课时使用了一句古兵书中的话:“治国安家得人也,亡国破家失人也。”此人听得不顺耳,就想开会整人,刘伯承校长知道以后及时制止,还说:“国家兴亡在于人心,‘红校’育人何错?”对韩振纪再三强调的正规,此人较反感,指责他有军阀主义残余,抵触人民战争。韩振纪说:“军阀的部队里瞎胡闹的事多了,他们是啥‘正规化’?打胜仗的军队都应当军纪严明,人民军队更应如此。”刘伯承和叶剑英两位校长都认为正规化和人民战争不矛盾,红军有正规军和地方武装,正规军照样进行游击战,红军要发展壮大,就要有自己训练有素的正规军。
面临敌人重重封锁,苏区物资供应匮乏,为减轻人民负担,红军学校办起了军人合作社、养猪场、碾坊、菜园子,以改善生活。
黄火青回忆:“在前方各部队的支援下,红军学校每人每天1斤2两米、1斤菜,油盐各3钱。”当时,学校有经委会,专门负责民主理财,连队每个月结一次账,而且账目公开,有时每人可以分到一些伙食尾子,大约在1元钱左右。韩振纪常常把剩余的钱送给从连队来的新学员,让他们用来购买一些日常生活用品。因此,韩振纪经常囊中空空,成为名副其实的无产者。
红军学校设有文化课,学员们学习识字,学唱《国际歌》、《当兵就要当红军歌》等。红军学校还办了军人书社,供大家学习阅览。红军学校的业余文化生活也十分丰富。俱乐部和连队都设有“列宁室”,举办墙报、球赛、演讲会等各种活动。学员可以根据个人喜好,参加各种文体活动小组。红军学校组织了文工团,新中国成立后主演《赵一曼》的电影演员石联星就是其中一员,这些文艺骨干在红军学校的表演十分精彩,受到大家的热烈欢迎。红军学校办了好几种刊物,有《红色周刊》、《革命与斗争》、《红色战场汇刊》等,经常刊登红军领导同志的文章。红军学校还有个足球队,搞得相当正规,和大城市里的学校一样,队伍齐整。与兄弟单位打比赛时,队员们穿着统一的背心,胸前印着“红校”(红军学校的简称)二字,大家都十分认真,一场比赛下来都是汗流浃背的。韩振纪由于教学工作太忙,同时对此也无太大兴趣,但他的态度是支持的,在时间安排上尽量给予方便,原则是不能耽误学习和军事训练。
红军学校第5期学员分为两批毕业,第一批于1933年8月1日毕业,第二批留校编入第6期,继续留校学习。韩振纪仍担任军事团副团长。
四、公略步兵学校训练主任
1933年9月下旬,蒋介石亲自指挥50万军队,发动了对中央苏区第五次“围剿”。这时,大规模的“扩红”运动开始了,中央苏区红军总数达到8万余人。
1933年10月17日,中革军委发布命令,将红军学校陆续分为5个学校。在当时的情况下,把摊子搞得这么大,究竟有无必要,有些同志是持不同意见的,韩振纪就是其中一位。他觉得培养人才似不宜以机构多少而论,在敌强我弱的状况下,教育机构太多,太分散,行动也不方便。当时的校首长也倾向于这个看法,说去找项英谈,可未有回音。
《黄火青回忆录》中写道: 红军大学是在原上干队基础上建立起来的,原上干队队长何长工任校长,李德(德国人)讲课,伍修权任翻译。
红军大学主要培养师、团级指挥员。为了纪念郝西史(苏联驻广州领事馆副领事,因参加广州暴动被杀害),中革军委将“红大”命名为工农红军郝西史大学校。1934年2月,何长工调任粤赣军区司令员兼政委,由周昆接替他的工作,不久,由张宗逊任校长兼政治委员。
原红军学校第6期改为红军第1步兵学校,为纪念彭湃、杨殷烈士,又称彭杨军校。该校培养连、排级指挥员。陈赓任校长,黄火青任政委。不久,黄火青奉命到第19路军搞统战工作,由刘西平接任政委。这个刘西平(又称刘希平)1935年9月担任红四方面军党校校长,参加西路军河西作战,1937年随西路军余部到新疆,1942年叛变,1949年被人民政府处决。
这时,红军学校第7期刚开学,改为红军第2步兵学校,为纪念在第三次反“围剿”中牺牲的红3军军长黄公略,中革军委将该校命名为工农红军公略步兵学校。公略步兵学校校址初设在驻雩都(今于都)县城昌村小学,又称中央苏区雩都公署步兵学校,后迁至雩都县水头镇附近。
与此同时,原红军学校的工兵营、炮兵连、重机关枪连、防空连和装甲车连合编,改为红军特科学校。原游击队训练班改为游击队学校。
韩振纪所在的公略步兵学校,其学生来源、课程设置基本与彭杨军校相同,也是培养训练步兵连、排军事干部和连队政工干部,四个月为一期,共毕业了两期。全校人员最多时达千人。
公略步兵学校校长林野,政治委员张际春兼任政治部主任。林野,黄埔4期毕业,1924年加入共产党,曾任红12军参谋长等职,1934年底在江西被错杀,1945年平反昭雪;张际春,1928年参加湘南起义,曾任红4军师政委,在公略步兵学校期间曾“挨整”,改任校“训育处”副处长。新中国成立后,他历任西南军区副政委、中宣部副部长等职;陈铁生,1926年加入中国共产党,黄埔军校毕业,他是在张际春“挨整”时任公略步兵学校政委的,不久调任江西军区独立第4师政治委员,红军长征后留在南方,任粤赣边区军政委员会委员,在作战中牺牲。
《韩振纪历史思想自传》表格中填写: 1933年12月 中央苏区鄂﹝雩﹞都公署步兵学校训练主任 主要证明人 张际春
韩振纪在《自传》的其他地方又写:公略步兵学校。这一段说明几个问题:第一,中央苏区鄂﹝雩﹞都公署步兵学校、第2步兵学校、公略步兵学校为一个单位的不同称谓;第二,韩振纪在公略步兵学校担任的职务为训练主任;第三,公略步兵学校正式成立并开学的时间为1933年12月,并非有些资料说的1933年10月17日。1933年10月17日是中央下达红军学校分设命令的时间,期间还有不少具体工作要准备、落实,所以肯定会有个过程;第四,此时,张际春已在公略步兵学校任政委;第五,从红军学校一分家,韩振纪就到公略步兵学校工作,并未像有的资料说是先到了红军大学任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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