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马克思和弗•恩格斯书信 1870年7月—1874年12月
第一部分 卡•马克思和弗•恩格斯之间的书信(1870年7月—1874年12月) 马克思致恩格斯 1870年7月20日[于敦]
这些共和派沙文主义者所恼怒的,无非是他们的偶像的现实化身——长鼻子的路•波拿巴和交易所的投机行径——不符合他们的幻想罢了。法国人是该受鞭打的。如果普鲁士人取胜,那末国家权力的集中将有利于德国工人阶级的集中。此外,如果德国人占优势,那末,西欧工人运动的重心将从法国移到德国。只要把1866年以来两国的运动加以比较,就可以看出,德国工人阶级在理论上和组织上都超过法国工人阶级。它在世界舞台上对于法国工人阶级的优势,同时也就会是我们的理论对于蒲鲁东等人的理论的优势。(p.5)
随着德国反动势力的猖獗和哲学的英雄时代的结束,具有德国市民天性的“小资产者”又重新抬头——在哲学上是一片不亚于莫泽斯•门德尔森(注1)的空谈,是一片自作聪明、抑郁不满和自命不凡的抱怨之声。而现在,连政治经济学也蜕化为关于法权概念的无稽之谈!这甚至比“刺激对数”(注2)还要高明。正如这方面的权威裁判席勒早就指出的,小市民在解决一切问题时,总是把它归之于“良心方面”。(p.5-6)
(注1)门德尔森,莫泽斯(1729—1786)——德国反动的资产阶级哲学家,自然神论者。 (注2)指十九世纪中叶所创立的韦伯—费希纳定律,这是一种表示感觉强度和引起感觉的刺激力两者之间关系的心理物理学定律。
恩格斯致马克思 1870年7月22日于曼彻斯特
根据目前的情况判断,我认为战争对波拿巴不可能有美满的结局。(p.10)
你看到没有,现在波拿巴在用《马赛曲》卖弄风情,而高贵的泰莉莎(注)每晚都扯开她那粗鲁的士兵嗓子在演唱?
泰莉莎嘴里唱着《马赛曲》——这就是波拿巴主义的真实写照。真卑鄙!(p.11)
(注)泰莉莎(1837—1913)(恩玛•瓦拉东)——法国女歌唱家。
马克思致恩格斯 1870年7月28日[于伦敦]
在法国唱《马赛曲》就象整个第二帝国一样,也是一场可怜的模仿剧。但是,这只狗至少感觉到,《向叙利亚进发》(注)现在是不宜唱了。与此相反,在普鲁士则用不着耍这种把戏。威廉一世同右边的俾斯麦和左边的施梯伯一起唱着《耶稣保佑我》,这就是德国的马赛曲!就象1812年的情形一样。德国的庸人看来真正是欣喜若狂,他们现在可以毫无拘束地表现他们天生的奴性了。(p.12)
(注)《向叙利亚进发》是十九世纪初创作的法国歌曲;在第二帝国时期成为一种波拿巴主义的赞歌。
幸而所有这些表演都来自中等阶级。除了施韦泽的公开信徒外,工人阶级都没有参与这件事。幸而法德两国国内的阶级战争非常发展,以致任何对外的战争都不能真正使历史的车轮倒退。(p.12-13)
恩格斯致马克思 1870年7月31日于曼彻斯特
我日益深信德国人会在军事上取得胜利。(p.16)
最终的结局——德国人终将取得胜利——我已毫不怀疑,但毛奇(注)的计划说明,有充分把握在首次会战中就可以出动绝对优势的兵力。大概星期二晚上我们就会知道,他是否打错算盘。(p.17)
(注)毛奇,赫尔穆特•卡尔•伯恩哈特(1800—1891)——普鲁士元帅,反动的军事活动家和著作家,普鲁士军国主义和沙文主义的思想家之一;1835—1839年在土耳其军队中供职;曾任普鲁士总参谋长(1857—1871)和帝国总参谋长(1871—1888),普法战争时期实际上是总司令。
马克思致恩格斯 1870年8月3日[于伦敦]
只有工人阶级才是能够对抗民族狂潮的积极力量。(p.27)
马克思致恩格斯 1870年8月8日[于伦敦]
正如老卡莱尔说的,上帝要创造某种伟大的业绩,他总是挑选最愚蠢的人去干。(p.33)
如果巴黎爆发革命,那末要问,这个革命是否拥有对普鲁士人进行认真抵抗的手段和领袖呢?不能否认,二十年来波拿巴主义的丑剧已使人心极为涣散。未必能够指望产生革命的英雄主义。这一点你以为怎样?(p.34)
恩格斯致马克思 1870年8月10日于曼彻斯特
没落帝国看来正在垮台。巴登格离开了军队,并且不得不把军队交给巴赞(注)
(!!),这个人现在是那些还没有被打败的人当中最优秀的一个。实际上这意味着巴登格将完全引退。看来革命会轻而易举地发生,一切都在自行崩溃,正象人们所期待的那样。无疑,最近一两天就可见分晓。(p.36)
(注)巴赞,弗朗斯瓦•阿希尔(1811—1888)——法国元帅,保皇派,1863—1867年率领法军对墨西哥进行武装干涉,普法战争时期任第三军军长,后任莱茵军团司令,1870年10月在麦茨投降。
要使1793年的热潮重现,而且是完全的重现,还需要有1793年的敌人,同时你说得对,也还需要和那些刚刚摆脱没落帝国的法国人不同的另外一种法国人。(p.37)
恩格斯致马克思 1870年8月15日于曼彻斯特
我看情况是这样:德国已被巴登格卷入争取民族生存的战争。如果它被巴登格打败了,那末,波拿巴主义就会有若干年的巩固,而德国会有若干年、也许是若干世代的破产。到那时,就再也谈不上什么独立的德国工人运动了,到那时,恢复民族生存的斗争就将占去一切,在最好的场合下,德国工人也只能跟在法国工人后面跑。如果德国胜利了,那末,法国的波拿巴主义就无论如何都要遭到破产,因恢复德国统一而发生的无穷无尽的争论就将最终平息,德国工人就能按照与过去截然不同的全国规模组织起来,同时,不管法国出现什么样的政府,法国工人无疑将获得比在波拿巴主义统治下要自由一些的活动场所。包括各个阶级在内的德国全体人民群众已经了解到,问题首先正是在于争取民族生存,因此,他们立即表示了投入这场斗争的决心。在这种情况下,一个德国的政党要按照威廉[李卜克内西]的那一套去宣传全面抵制,并把形形色色的次要的考虑置于主要的考虑之上,我认为是不行的。(p.41)
此外,如果没有大批法国人的沙文主义,即资产者、小资产者、农民以及由波拿巴在大城市中所创造出来的、怀有帝国主义情绪的、欧斯曼的、出身于农民的建筑业无产阶级(注)的沙文主义,巴登格是无法进行这场战争的。这种沙文主义不遭到打击,而且是彻底的打击,德国和法国之间的和平就不可能。(p.41-42)
(注)指从事巴黎改建工程的工人,该工程是十九世纪五十至六十年代在塞纳省省长欧斯曼领导下大规模进行的。改建工程除了使贵族区设备完善和扩建原有的街道,以便在人民起义时便于军队和炮兵行动以外,另一个目的是暂时为无产阶级的一部分人提供工作,从而加强波拿巴在他们中间的影响。
现在俾斯麦同1866年一样,在按照他自己的方式给我们做一部分工作,虽然他并不愿意做,然而还是在做着。他在给我们创造比过去更宽阔的活动场地。....总之,象李卜克内西那样,由于他不喜欢1866年以来的全部历史,就想使这段历史退回去,那是愚蠢的。但是我们了解我们的典型的南德意志人。同这些蠢才是什么事也办不成的。(p.42)
我认为我们的人可以:
(1)参加民族运动, (2)同时强调德国民族利益和普鲁士王朝利益之间的区别; (3)反对并吞亚尔萨斯和洛林的一切企图——俾斯麦现在暗示,他打算把这两个地方并入巴伐利亚和巴登; (4)一等到巴黎由一个共和主义的、非沙文主义的政府掌握政权,就力争同它光荣媾和; (5)不断强调德国工人利益和法国工人利益的一致性,他们 过去不赞成战争,现在也不互相交战; (6)至于俄国,就象国际的宣言中所说的那样。(p.42-43)
马克思致恩格斯 1870年8月17日[于兰兹格特]
库格曼把防御性的战争和防御性的军事行动混为一谈。这就是说,如果有一个家伙在街上打我,我只能挡开他的拳头,而不能把他打倒,因为我如果这样做,就会变成一个进攻者!从所有这些人的每一句话中都可以看出他们是缺少辩证法的。(p.46)
第二帝国的丧钟敲响了,它的结局,也会象它的开端一样,不过是一场可怜的模仿剧,这一点我在论述波拿巴的文章中说对了!人们还能够想象出对1814年拿破仑进军的更为漂亮的模仿吗?我相信,只有我们两个人从一开始就看透了那个布斯特拉巴的全部平庸性,把他看作地地道道的江湖骗子,从来不为他的一时的成功所迷惑。(p.46)
恩格斯致马克思 1870年8月20日于曼彻斯特
如果上星期在巴黎成立革命政府,那它还可能做出点事情。现在则太晚了,它只会使自己作为对国民公会的拙劣模仿而处于可笑的地位。(p.48)
马克思致恩格斯 1870年9月2日[于伦敦]
目前,即在整个战争期间,巴黎的可悲情景表明,为了拯救法国需要有一个悲痛的教训。(p.52)
普鲁士人应当从他们本身的历史中懂得,用肢解之类的办法是不能从被打败的敌人那里取得“永恒的”安全保障的。(p.52)
你对歌颂天伦之乐的诗人弗莱里格拉特能说什么呢?甚至象目前这样的历史性灾难也只是成为他讴歌自己后裔的口实。(p.52)
恩格斯致马克思 1870年9月4日于曼彻斯特
世界历史确实是最伟大的诗人,它甚至能够模仿海涅。(p.54) (注)恩格斯引用海涅的《近卫兵》一诗,指当前的普法战争与滑铁卢战役相似。
我们通常把恐怖统治理解为造成恐怖的那些人的统治,实际上恰恰相反,这是本身感到恐惧的那些人的统治。恐怖多半都是无济于事的残暴行为,都是那些心怀恐惧的人为了安慰自己而干出来的。我深信,1793年的恐怖统治几乎完全要归罪于过度恐惧的、以爱国者自居的资产者,归罪于吓破了胆的小市民和在恐怖时期干自己勾当的那帮流氓。目前的小恐怖也正是这些阶级造成的。(p.56)
恩格斯致马克思 1870年9月7日于曼彻斯特
这些人二十年来容忍了巴登格,他们在半年以前还不能阻止他获取六百万对一百五十万的选票,不能阻止他毫无根据、毫无理由地唆使他们去反对德国,而现在,这些人由于德国的胜利送给他们一个共和国——并且是那样的一个共和国! 这整个共和国,如同它的产生没有经过斗争一样,直到现在仍然是一场纯粹的滑稽戏。 到现在为止新执政者的措施只是讲空话,这除了迅速投降外,不会有任何结果。(p.59-60)
恩格斯致马克思 1870年9月12日于曼彻斯特
假如人们在巴黎能做点什么的话,那就应当阻止工人在缔结和约之前采取行动。....如果他们等待,则什么也不会失去。....对工人来说,在缔结和约以后,一切条件都将比任何时候更有利。但是,他们是否会在外国进攻的压力下陷入迷津,并在攻打巴黎前夕宣布成立社会共和国呢?假如德国军队需要对巴黎工人进行街垒战作为最后的战争行动,那是很可怕的。这会使我们倒退五十年,而且会造成十分混乱的局面,以致所有的人都会陷入迷误的境地,那时法国工人中将会滋长民族仇恨和盛行空谈的风气!
最糟糕的是,在巴黎很少有人敢于在目前情况下正视事实的真相。在巴黎是否有人敢于哪怕是想到,法国在这场战争中的积极抵抗力量已被摧毁,因而用革命去驱逐入侵之敌的希望已经破灭了呢!正因为人们不愿正视现实,我担心事情会弄到这个地步。因为工人们在帝国覆灭之前所表现出来的冷淡态度,现在大概已经消失了。(p.64-65)
由于某种兼并看来无论如何不可避免,我们应及时考虑一种形式,使德国工人和法国工人能够取得一致意见,把这一切都看作无效并在适当的时候加以废除。(p.66)
马克思致恩格斯 1870年9月14日[于伦敦] 的确,也只有国家的直接迫害,才能激起工人阶级的怒火。(p.68)
马克思致恩格斯 1873年5月25日[于伦敦]
肖莱马向你问好,并要我转告,....他现在又深深相信,你是一位多么伟大的战略家。(p.80)
恩格斯致马克思 1873年5月26日星期一[于伦敦]
的确,反动立场就是个斜面,只要一站上去,就会滑下去的。(p.81)
恩格斯致马克思 1873年5月30日[于伦敦]
今天早晨躺在床上,我脑子里出现了下面这些关于自然科学的辩证思想。
自然科学的对象是运动着的物质,物体。物体和运动是不可分的,各种物体的形式和种类只有在运动中才能认识,离开运动,离开同其他物体的一切关系,就谈不到物体。物体只有在运动中才显示出它是什么。因此,自然科学只有在物体的相互关系中,在运动中观察物体,才能认识物体。对运动的各种形式的认识,就是对物体的认识。所以,对这些不同的运动形式的探讨,就是自然科学的主要对象。(注1)
1.最简单的运动形式是位置移动(是在时间之中的——为了使老黑格尔高兴)——机械运动。 (a)单个物体的运动是不存在的;但是相对地说,可以把下落看做这样的运动。向着许多物体所共有的一个中心点运动。但是,只要单个物体不是向着中心而是向着另外的一个方向运动,那末虽然它还是受落体定律的支配,但是这些定律已经变化成为(注2) (b)抛物线定律并直接导致几个物体的相互运动——行星等等的运动,天文学,平衡——在运动本身中的暂时的或外表上的平衡。但是,这种运动的真正结果最终总是运动着的诸物体的接触,一些物体落到另一些物体上面。(c)接触的力学——相互接触的物体。普通力学,杠杆、斜面等等。但是接触的作用并不仅限于此。接触直接表现为两种形式:摩擦和碰撞。二者都具有这样一种特性:在一定的强度和一定的条件下产生新的、不再仅仅是力学的作用,即产生热、光、 电、磁。
2.本义上的物理学——研究这些运动形式的科学,它逐一研究了每种运动形式之后确认,在一定的条件下这些运动形式互相转化;并且最后发现,所有这些运动形式在一定的强度(因运动着的物体而异)下就产生超出物理学范围的作用,即物体内部构造的变化——化学作用。
3.化学。对于研究上述运动形式来说,无论它研究的是有生命的物体或无生命的物体,都没有多大关系。无生命的物体所表现出来的现象甚至是最纯粹的。与此相反,化学只有通过那些在生命过程中产生的物质才能认识最重要的物体的化学性质;人工制造这些物质愈来愈成为化学的主要任务。它构成了向关于有机体的科学的过渡,但是,这种辩证的过渡只是在化学已经完成或者接近于完成这种实际的过渡的时候才能实现。(注3)
4.有机体——在这里,我暂时不谈任何辩证法。(注4)
由于你那里是自然科学的中心,所以你最有条件判断这里面哪些东西是正确的。(p.82-86)
(注1)卡•肖莱马在这段的页边上写着:“很好,这也是我个人的意见。——卡•肖•”。 (注2)卡•肖莱马在这段的页边上写着:“完全正确! (注3)卡•肖莱马在页边上写着:“这是最根本的!” (注4)卡•肖莱马在页边上写着:“我也不谈。
马克思致恩格斯 1873年5月31日于[曼彻斯特]多维尔街25号
你知道那些统计表,在表上,价格、贴现率等等在一年内的变动是以上升和下降的曲线来表示的。为了分析危机,我不止一次地想计算出这些作为不规则曲线的升和降,并曾想用数学方式从中得出危机的主要规律(而且现在我还认为,如有足够的经过检验的材料,这是可能的)。(p.87)
顺便说一下,同黑格尔相反,这证明必要性并不包含着可能性。(p.89)
肖莱马读了你的信(注)以后说,他基本上完全同意你的看法,但暂不发表更详尽的意见。(p.89) (注)关于自然科学的辩证思想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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