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挨近村边的地,是一家家的菜园子,嫩嫩的蔬菜叶儿,一片青绿。过了菜地再往南,下个土坡儿,地势低了些,有一大坑塘的芦苇。芦苇塘的中间有一条路,路两边都是一丈多高的苇子,苇缨儿几乎要搭在一起。仰头看,上面露着“一线天”,村里人把这段路叫做苇地筒儿。穿过这个筒儿,便豁然开朗,面前是块辽阔的稻田——夏种麦,秋种稻,一年两熟。
此刻,稻穗已经变得金黄,一片黄色的稻浪随风起伏,像平湖,如大海,平展展一望无际,多好的一块庄田!
中央机关的人,每人拿一把镰刀,集中在村边的稻场上。一会儿便分到各家各户,随着下田割的乡亲,穿过苇地,走向稻田。
红爆爆的太阳顶在头上,割下来的稻子,过不了午就晒得半干了。割稻的人们不断地直起腰来擦把汗,把搭在肩上、掖在腰里的手巾都湿透了。可他们心里都是那么乐和一边割还一边说笑呢:
"岸英,你来这里以后,也没给你工作呀?怎么让你经常来跟我们下地劳动?"
毛岸英没随中央机关一块儿来,晚来两个月。刚来还没安排工作,主席就让他跟西柏坡的老乡一起干活。这么一来,互相便熟悉了,像一个村里的乡亲似的,什么话都可以说了。岸英一边擦汗一边回答他们:
"我正在学习嘛!"
"学习?上中学,还是上大学?"
"上的劳动大学。"岸英笑笑又答。
"劳动大学在哪里?"有人认真地问。
"就在这里。"
"怎么我们没看见?"
"你们还是我的老师呢,怎会没看见?"
大家愣了一下子,都哈哈大笑了。
"照你这么说,俺们都是劳动大学的大学生啦!"一个小伙子一边说着,把割下来的一抱稻子扭身撂在背后。
"是谁让你来上这个‘大学’的?"
"是我自愿投考的呗,还要人强迫?"
"趁早甭上啦!"
"为什么?"
"这个‘大学'不用学就会!"
"可我学都学不好哩!"
"听说你在苏联早大学毕业了,还用得着学种地?"
"不种地哪有饭吃!"
“种地有我们哩,你只管打仗的事就行了。"
实际上是主席让他来劳动的。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意思说出来。
他刚来那天,行政处有人来通知中灶管理员小康:
"毛岸英同志来了,你帮助安排一下生活。从今天中午起,就到中灶食堂来吃饭。"
这个食堂说是中灶,其实跟大食堂也差不了多少。因为中央领导人在这里吃饭,比大灶稍微好一点。比如,大灶一天可吃到一顿细粮,中灶有时可吃两顿。但伙食标准是有严格规定的,包括毛、刘、周、朱、任五大书记在内,他们是决不让超过规定的。
已经到了开饭时间,管理员小康专门等在食堂门口,却不见岸英来吃饭。等别的同志已经吃完了,还不见来,他只好到毛主席的住处去找。走不远遇上主席的卫士长李银桥,小李子告诉他:"毛岸英到西柏坡村里帮老乡收割稻子去了。"
小康沿着柏树坡前的小路往西,逢人便打听。他把一家家的稻场都走过了,也没找到人,最后来到村西头一块大场上。这是几家连在一起使用的一个大场,一位六十来岁的老人,牵头毛驴,毛驴拉个碌碡,正在转着圈儿轧稻子呢。
小康走上前去打问:"老大爷,你见没见一个二十五六的同志,穿一身灰土布制服,没戴帽子,留个分头,个头儿不小……
"你是不是找毛岸英?"老人问。
"对对,就是找毛岸英。"
"刚才跟咱一块儿摊完稻子,这会儿到地里去帮俺割啦。”
"你的地在哪儿?"
"在南二节。过苇地筒儿一直往南,好打听。"
小康心思,领导让我负责安排毛岸英的生活,我却连人都找不到!这第一顿饭就没来吃,谁知他到什么地方去吃了?或许还饿着肚子呢。吃晚饭以前,我一定要早些把他找来。于是他便回到食堂安排了日常工作,然后即顺着老大爷指的路线,来到村南那块广阔的稻田之中。
稻田正中有条东西大渠,从这里引来的滹沱河水。大渠又分横支渠、小夹渠……河渠纵横成网,稻田畦畦成行。也不知什么年代,什么样的人,把这千家万户的土地,安排得这样整齐壮观,培养得如此肥沃,如此让人喜欢!
大小水渠的渠堤,就是田间的道路。堤坡上和路的两侧,都点种了茂密的玉谷和黄豆,所以,走在田间路上,也像走在庄田中央。这块稻田地块虽大,因为排列了一二三……节,每节又分南北中,故小康并没费力便找到了南二节。但人却没找到,还没有收工的人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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