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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事少奇并不知道。他只知各村都关了不少人,而且就要处死。在这些关押的人当中,除了地富分子,也有中农成分的人。还有曾跟贫农团干部过去发生过纠纷或有过一点怨恨的人,不管这些纠纷的原因是什么,也不管他是什么“农”,只要贫农团干部说抓,就将他们抓起来。
掌握这些人生死大权的是村干部。“先进村”既然已经动手了,其它村也闻风而动,过不了一两天,许许多多的村庄,也要像“先进村”那样干起来。往往后来者居上,只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面临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中央工委书记刘少奇将作何行动?
“停止!立即停止所有村庄的这一行动!”少奇下了决心。不管有多大的责任,他都可以承担,即使有人说停止这样的行动是包庇地主,那他也要冒这个风险了。
如何才能迅速地停下来呢?他征得朱总和其他同志的同意后,通过县委,立即召开所有村庄的贫农团长及党支部书记会议。(在这个特殊的时候,贫农团成了村里最高领导,党支部和党员几乎是靠边站了!)
让通讯员下通知速度太慢。少奇要求县区干部一齐出动送通知。通知上写明:“各村斗地主暂停一两天,村干部立即到县参加紧急会议!”会后,人们称这个会为“停止杀人大会”。
这个“停止杀人大会,少奇并没有出面,是县委书记讲的:“中央领导同志检查了我们的工作,认为我们这一带,从抗战开始即成为模范的抗日根据地,样样工作都做出了突出的成绩,我们广大群众对革命做出了很大的贡献,功劳不可抹煞。这次土改的复查运动,大家又积极行动,搞得轰轰烈烈,成绩不小,但也出了些偏差。比如把不该抓捕的人抓了,把不该杀的杀了,还侵犯了中农利益……从今天起,不准再杀人,将抓起来的,除了少数有罪恶的恶霸地主,送交区县关押外,其余全部放掉。不要再搞扫地出门,清算时要给他们留下口粮和住处。中农的财产一定要全部送还……"
他还讲了不少的具体事实和解决办法。举例讲了那个"先进村"的情况。
听会的人都觉得奇怪,昨天才发生的事,中央领导怎么会知道的?难道真的是亲自下来调查的?于是便有人打听那个"先进村"的干部:"你们村昨天开大会,有上级干部参加了?"
"没有啊。只有工校的几个人站在边上看,后来给我们提意见,差点让我们给抓起来!我们对他们说:我们贫农团,你工校管得着吗?几句话把他们顶走了。"
"工校的几个人?工校是干什么的?住在哪儿?"
"干什么不知道。听说住在西柏坡。"
"西柏坡……工校?"
有人好像忽然明白了,但并没有明说。过了一会儿,他却庄庄重重的跟那个村的干部开玩笑:"我们是贫农团,你个工校管得着吗?——你知道‘工校'是干什么的?给你们提意见的人是谁?"
他当然答不上来。于是又有人跟他说:"你们村的贫农团真厉害,连中央的话都不听,还差点把中央的领导人给抓起来呢!"
这个村的干部突然有所醒悟。"工校"可能是中央机关的代号?那个高高瘦瘦的老八路是……
在回来的路上,他们的话多起来了:"我说呢,人命关天的大事,哪能这么简单!"一个贫农团团长说。
"中央领导一句话救活了多少人啊!亏得制止及时,这会要晚开一天,说不定要死多少哩!"一个党支书说。
他们都没说明这位中央领导是谁。但是从他们听到的,或者是见到的,那位高高瘦瘦的老八路,串乡走村作调查,心里都已经清楚了:他是刘少奇!
这些天来,不仅是地富、中农提心吊胆,连一些贫雇农也害怕起来了,因为他们跟地主打交道最多,他们是地主的剥削对象,同时又是地主的雇工或佃农,有不少给地主扛了多年或多半生长工,他虽受了剥削,可他为了生活,与地主又相处了这么久。要是有人提出,他与地主关系密切,是地主的狗腿子,他也便跟地主一样没了命!因此许多人都惶恐不安起来。
这次会议一开,使他们惶恐的心都平静下来了,不少贫农团的干部也轻松了。村里的气氛和谐起来。
到了稻谷上场、玉米上房的季节,西柏坡的村边,家家门前的场坪上,都堆起一垛金黄的带着饱满果实的稻捆子。惟有村中间那条小河沟旁边的一块打谷场上,却没有堆放稻谷。场边上,长有几棵槐树和大叶杨,槐树还不大,大叶杨的枝干又太高,并不能遮住场上的阳光,于是搭起了一个布棚,棚内的北头有个土台子,上面放一张褪了漆的条桌,还有几条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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