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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小吉普,从柏树坡后沟那一排三间石窑洞前面开出来,朝着西南方向驶去。
滹沱河上的大桥,今年搭得分外早。这是有季节性的桥梁,每年河里发完了洪水,剩下了哗啦啦的一股清流,已近秋凉的季节,几个主要河口,便都搭起一座草木结构的大桥。桥架子全用大木料,桥面上铺柴草再垫沙土压实。推车的,挑担的,赶牲口的,人来车往,比渡船或蹚水要方便多了。这是靠近河口的村庄自动搭起来的,过往行人并不收钱。到了来年雨季到来之前,就又拆掉了,因为这种桥经不得那波浪汹涌的大洪水,不拆那桥梁就要被洪水卷走的。
今年这滹沱桥不仅搭得早,还搭得特别坚固,桥面又分外宽敞。是为了收秋吗?不,还有比收秋更重大得多的事呢。
由西柏坡开来的吉普,从大桥上稳稳当当开过去。穿过洪子店镇的大街,沿古月河向上。路两面的山势越来越高,山崖上出现了三三两两的野鸡,还有可以听得到而尚未看得见的,"咯嗒咯嗒"的野鸡的叫唤声。
这条山中的简易公路,像一条长长的带子,曲曲弯弯,盘着山沟,又飘上山崖。小吉普发出"哼哼"的吃力的声音,遇上特陡的地方,还要停下来攒攒劲加把力,才能继续向上爬。
快到土岭岩的顶巅时,"扑楞"一声,有两只个头很大,又长满了彩色羽毛的野鸡,从山岩上飞起,朝着另一面的山头飞去。刚刚飞至两山之间的蓝天上,只听"砰!砰!"两声枪响。远远望去,两只野鸡好似被击中了的两架敌机,头一扎,栽进山谷中去了。
小吉普正停在土岭岩的岩豁口,一支双筒猎枪从车窗口收进去。另一边的车门里跳下年轻的警卫员白万同。他正要下坡去拣这两只野鸡,却发现有两个小孩子,顺着山谷飞跑,跑到落下野鸡的地方,像抓俘虏似的,一人抓住了一只,然后又朝着岩豁口的方向爬上来。
山谷深处,有三三兵工厂的人,正在试放新制造的迫击炮炮弹。炮弹装进炮筒,即刻从炮口斜着射出,射向很高很远时,突然一拐,弹头一条斜线落下来。弹体着地,却听不到爆炸声。原来是先试验发射装制,打出的是空炮弹,弹壳里未装炸药。
但是,正当两个小孩兴冲冲跑来时,却有人摆动起了小红旗,要他俩停止前进,就要进行实弹试验了,前面已是危险区。小孩子只顾奔跑,哪管这个。
此刻,岩豁口小吉普上的人都已跳下车来。总司令朝那两只野鸡随便放了两枪,然后下车来要观察一下即将运往前线的这批新制炮弹的威力,无意中却发现了两个小孩。他向警卫员说了句什么白万同立即向山下奔去。
开完那次中央会议,各个战场都在作着大决战前的准备。总司令部里一切都安排好了,便从那"疲劳战"中解放出来。所以总司令今日有空来视察太行山中的三三兵工厂。
警卫员白万同把两个小孩子挡在危险区以外,让他俩绕着弯儿爬上山豁口来。
"报告,八路军……"两个小家伙喘着气,想说报告八路军的连长或营长同志,话已出口又觉着不对,发现面前站立的并不像八路军的营连长,便又重新打个立正,行个军礼,改口说:"报告,解放军首长同志,儿童团员小山子、二兔子,送来战利品两件……"大的说着,小的跟着,真像.两个小战士似的。
总司令笑了笑,摸摸两个小家伙的脑袋,发现他们俩十分喜爱地紧紧抱着两只野鸡,便问:
"喜欢吗?"
"喜欢。"那个六七岁的二兔说。
"那就送给你们俩吧。"
"一切缴获要归公,我们不要!"八九岁的小山子说。
"这不算缴获,可以归你们自己。"
"是你们打的,俺们不能要!"二兔说。
"军民一家嘛,算我送你们啦。"
"俺爷爷也会打。"又是二兔说。
"你爷爷是谁?"
"俺爷爷打过鬼子,和你的枪法差不多。"
"你爹呢?"
"参军啦。"小山又接上。他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 "听说数着朱总司令的枪法最好啦,比谁都打得准,百发百中!”
"你见过?"
"听我爷爷说。我要是见到总司令就好啦,让他教给我怎么打。……哎,对啦,俺俩正说给总司令捎个信儿,你能见到他吗?准能。你见了他就说俺们这儿的野鸡可多啦,让他来打吧!"
"好吧,我会把信儿给你们捎到,他准会接受你们两个儿童团员邀请的。"总司令说完,正好实弹发射开始,他立即拿起了望远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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