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们家乡的农村没有人戴眼镜,偶尔见着戴眼镜的人,大家都觉得很新鲜,于是戴眼镜的人就有了特殊的称呼:“四眼”或干脆就叫“眼镜”。这名字没有恶意,但仍略带轻蔑。这可能是庄稼人认为凡戴眼镜的人都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文弱者的缘故。我记得那时家乡有个会算命的老先生,孤身一人,走家串户,给人算命,算是唯一的“知识分子”,他看书写字时,眼睛都是贴着纸笔的,看人稍远就不认识,其实就是高度近视。他好像有一副用细绳挂在两边耳朵上的眼镜,但不是万不得已,他是很少戴的,戴上眼镜也许感到会与庄稼人产生距离,没有了亲切感会影响人家对他的信任吧!
我小时候眼睛也很好,后来上学了,特别喜欢看小说。读小学时就找些武侠小说看,越看越来劲,我有一本缺皮少页的旧版《施公洞庭传》,读了几遍,后来又用它与别人交换了《峨眉剑侠传》、《水浒传》、《三国演义》等等,因为换书看都是限时间的,到时间就得还别人,于是上课在课桌下看,放学走在路上看,回家看、吃饭也看。我父母亲不认字,开始都认为我读书用功,后来感到我光看书,在家也不干活就不许我看了。这样放学回家只能先干活,读小说只好早晨天蒙蒙亮醒来时不起床,躲在蚊帐里借着微弱的晨光看,晚上点灯熬油看书是不可能的,于是就在月光很好时,在月光下看,有时放学回家背上背兜去割草就带着小说到山上找僻静处看。这样一来时间一长,眼睛就觉得有问题了,上课坐在后排就看不清老师在黑板上写的字了。那时也没人教我如何爱护眼睛防止近视之类的问题。到城里读高中时知道自己眼睛已经近视了,为了方便,不得已才去眼镜店配了一副眼镜。从此开始了戴眼镜的历史。
开始戴上眼镜时,觉得远处的世界又清晰起来,见到熟人也敢主动打招呼了。不过从此也带来了许多麻烦,如整天戴着眼镜脸上像增加了一种额外负担,鼻梁夹压十分难受,特别是在运动场上打球时,不戴眼镜看不清,戴上眼镜又怕碰坏甚至受伤,有时就只好远离运动场。那时感到戴眼镜原来还有这么沉重的心理负担,因此很长一段时间,我虽然配了眼镜,但能不戴时就不戴,非戴不可时才戴。
读大学二年级时,我觉得有时戴上眼镜也看不太清,于是上医院检查,发现两眼的近视度都较高了。医生责备我说,既然眼睛近视了就得配合适的眼镜,而且必须经常戴,以防止近视度增加。于是我又重新配了适度的眼镜,只好天天戴着,不敢轻意摘下来了。
到现在我戴眼镜的历史已近四十年了,我对眼镜的感情也有了很大的变化和发展。开始时不懂得眼镜的作用,甚至以为戴眼镜只是一种外表装饰,还认为这是一种“假美”。后来自己也戴上了眼镜,才知道眼镜原来是眼睛缺陷的一种补救。以后眼镜就似乎成了我身体的一部分,也成了精神心理的需要,须臾不能离开它了。
既然戴眼镜已成为了我这一生注定无法改变的事实,于是在眼镜上我用了许多心思。眼镜既要适用,又要美观,这成了我选择眼镜的双重标准。比如在夏天强烈的阳光下,一般俊男靓女都喜欢戴墨镜,但那时墨镜多是平光,对近视眼就无法使用,于是我多次到眼镜店打听能否配近视的墨镜,可惜都无结果。后来终于有一家眼镜店说可以在我的近视眼镜上加配一副墨镜,于是我照办了,可是用起来更不方便了,一是增加了重量,鼻梁上的夹压更加厉害,十分难受,更主要的则是要随时取下或装上很是麻烦,而且也不似别人戴墨镜的那种潇洒美观。到后来,有了变色镜片,而且近视眼镜也可以磨配这种变色镜,这样才解决了我所需要的两全齐美问题。我那副近视变色眼镜一戴多年,十分方便适用,成为了我最喜爱的一副眼镜。唯一的缺点是那金属眼镜腿,在夏天出汗时,总让我的耳轮被夹处过敏,严重时又红又痒,直至破皮溃烂,十分难受。但无奈,有时用胶布或塑料膜缠上也得勉强戴着。
现在年岁大了既近视又出现了远视。过去常见到一些老同志总是有两副眼镜,平时用一副,看书时又要另换一副,如今轮到我也是如此了。于是我下决心,在眼镜店里又重新配了两副新的眼镜,一副平常用, 一副看书时用。根据经验在选择镜架时,既要精致美观,又不能有过敏等副作用。现在到外面出差时,我收拾行李,首先就想到必须带的东西中,不能缺了眼镜,除了近视眼镜,还有老花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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