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定的事。”
“人各有志,不能强求。行行都出状元,我只是惋惜你学非所用。凭你的才干,你一定会成为商界巨子.我们国家刚刚起步,需要各种各样的人才,经商一样可以为国家效力。民富国强,没有国民的富裕,哪来国家的强大?只要心里装着国家,干什么都是一样的.”
“你真会安慰人,我没有看走眼,你让我背离了黄埔校训和入党誓词,没有负罪感!明天,我就启程回滇了,以后要见上一面就难了。”
“世界很大,我们都有发展的空间,世界很小,说不定哪一天我们又要见面。”
“是呀,世界大与小都是给有缘人的。罗文冀和小赣州离开我们,永远地走了,方长官带我去他们两家时,我的确心在流血,他们一个穷,一个富,都是父母身上的肉,两家人得知儿子去世的消息,都是悲天恸地地哭喊,罗文冀一家老老小小四十多口人,全部跪下接他的遗物,还派出二十多人来坟前祭祀亡灵。抚恤的五十大洋,全部奉还。小赣州家在偏远的农村,上有老,下有小,顶梁柱塌了,他的母亲哭得昏过去好几回,他是不慎摔死的,按理只能抚恤五个大洋,方长官还是很不错,自己再掏五个大洋给他们,我不知道小赣州家会那么穷,身上又没有带足钱,只挤出两个大洋送上,我真没见过这么穷的,小赣州是长子。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两上妹妹,上面有个残疾的父亲,腿瘸手痹,爷爷奶奶都八十多岁了,背弯得跟龙虾一样,家里主要靠他母亲,可怜他母亲一只手也是痹的……真是造孽呀!”
“怪不得他那么急于成功,做什么事那么努力!”
“他特别想尽快出人头地,手段就不那么君子。前一段时间,他发现了一些重要的消息,他不是找自己的顶头上司方长官汇报,而是越过方长官,直接找吉安党部的主委,那主委跟范勋伟是铁兄,范勋伟跟方长官是死党,很快方长官就知道这件事,气坏了,都是年青人,一时气急,昏了头,竟没有及时详细了解小赣州掌握的情报,反而不理他,小赣州只说共产党江西省委书记陈潭秋建立了一条南昌—吉安—井冈山的秘密交通线,不停地传递情报,南昌向井冈山输送了好几批人员,好几批物质,还有枪支弹药。沿途都有他们的秘密交通员。共产党在国共合作时期就分享我们的情报系统,国共破裂后,苏联又帮助他们培训了一批特工,共产党虽然还很弱小,但他们的特工不比我们差。共产党的湖南省委书记彭公达,比陈谭秋要逊色得多,他跟井冈山的联系,基本上都在明处,明火执仗,何健逮了他们一批又一批,统统杀了,他们那条线基本上就断了,共产党在湖南那么强大的势力,也镇压的差不多了。朱主席遇到了真正的对手,陈潭秋老辣得很。待方长官消了气,主动找小赣州了解线索时,小赣州意外死亡,方长官是无限感叹,后悔莫及呀!”楚云海停下话,脸上也流露万分的悔意.
“这就是小赣州生前住过的房子,据严校长告诉我,小赣州的遗物中几乎没有一样值钱的东西。严校长年龄比我们大许多,他更能宽容别人的缺点,他认为小赣州是难得的好督学,也是难得的奋发向上的年青人,讲到动情处,他的眼里飘着泪花,看来,他对小赣州是真心真意的,我没有打开他的箱子,无法看到他的遗物。多次,我错开不同的时间点,去了小赣州出事的地点,他那天所用的物品也都仔细察看过,的确没有什么疑点,我私下曾跟很多老师,还有学生聊到出事的过程,口径是一样的,只有叙述同一件事实,才能达到那么高度一致。如果小赣州之死不是一个意外,是谋杀的话,那是一个值得我们全体特别行动队成员尊敬的对手。”
“我下意识认为小赣州是他杀,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从死的过程来讲,是个意外,但事件前后联系起来就经不起推敲,就有疑点,方长官听从了我的建议,派你到这里,他希望你能破解这个迷。”
“你看看对面的三幅画。”
“早就看到了.”
“黑、白、黄三只猫,这是小赣州一笔一画,花费好几个晚上慢慢画成的,他不是学画画的,这三幅画,画的确实不怎么样,我们不能把它当艺术品来看,应该和我们的职业联系起来。小赣州是客家人,我专门问过客家人,猫在他们生活中的意义。抓耗子是猫共同的职责,客家人把猫当时钟用,客家人每逢重要时刻:婚、丧、嫁、娶,做房子,放土、上梁,就提一只猫在桌上坐着,以猫眼的眼线确定行动的时刻,三只猫一同指向丑时,这是不祥之兆,也就是堪舆先生指的凶兆,丑时是猫一昼夜中最敏感,也是最烦燥不安的时刻,谁冒犯了它,不管是老鼠,还是其他动物,它都会发起攻击,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这三只猫凶相毕露,死死地盯着这房间的主人,那就是指小赣州的对手,而绝不是他的朋友,他的对手是什么人呢?不是他家族的仇人,也不是他个人的仇人,而是他从事的职业的敌人……”
“我没有看错你,很有逻辑,说下去。”
“冥冥之中,我觉得小赣州在用这幅画告诉了我们谁对手,对手是谁呢?我想陈潭秋是湖北人,天上九头鸟,地上湖北佬,他是共产党的创始人之一,一大代表,今年应该是三十二岁,是一位精明强干的职业革命家,他设计的这条秘密交通线,无疑会融进他个人的知识、爱好、修养、性格进去,虎为林中之王,猫是老虎的先生,陈潭秋以猫作他们红色特工的代号,就包藏了共产党主宰中国的野心!虽然现在他们还很弱小,微不足道,但任何强大的东西都是从微小发展来的,十六年前,我们国民党不也很弱小吗?我们曾经多次面临灭亡的危险,没有国父孙中山和蒋委员长力挽狂澜,拯救国民党于水火之中,哪有强大的能够执政的国民党,哪有统一的民国政府?” “小赣州曾经异想天开,他多次去南昌,试图凭一己之力端掉共产党的江西省委,活捉陈潭秋,创造奇迹,一举成名,升官发财。多么幼稚的赖以平呀!利欲熏心,就会失去理智,掩耳盗铃的故事总是频频出现。方长官知道后,严厉的批评过他,要他忠于职守,知彼知己,脚踏实地,依靠组织。”
这两个云南老乡,黄埔同学,彻夜长谈。天亮后,仝小建进入了梦乡,楚云海轻轻打开门,悄悄下楼,踏上了回家的茫茫之路。待仝小建醒来,已是中午,他看到了楚云海留下的“我走了”的字条,和压在字条上的一块黑黑的普洱茶饼,心里像打碎了五味瓶,五味杂陈。仝小建端着铜脸盆,盆里放着洋皂、牙刷、牙膏来到他住房后面的小溪码头上洗漱,他眺望通往遂川的石阶路,往南望去,绿油油的水稻淹没了路,远远稻浪中凸起的一点,是一个凉亭,然后就是山,连绵起伏的大山,山路两边是高大的松树林,他的好朋友楚云海正是沿着这条路,跋山涉水,踏上了回家的路。太阳晒得他有些刺眼,他傻傻地站了好长一会儿,望着眼前几只起起落落的白鹭,叹息一声,从腰间放下脸盆,刷牙,洗脸,毛巾贴到眼睛时,几颗滚烫的眼泪流了出来。
晚饭过后,太阳还在山头上缓缓西下,点点跟着爷爷去清理渔梁,看看能不能捡到鱼。大黄狗蹦蹦跳跳,三两下就走到前面去了,在石灰窑的前面,点点看到侧身眺望北边的仝小建,就打了声招呼:
“仝督学,等人吗?”
“钟老师,跟爷爷去做什么?我不等人,我等船,船到了,看看我订的报纸、杂志到了没有?那是我的精神食粮,一日不可或缺呀!听说船是你家的,还是最新的机器船,不容易啊,吉安来回就很方便了,要不,得走好几天呢,关北人都得感谢你们!虽说是做生意,赚点钱,但也是积德行善呀。”
“爸爸妈妈置下的,没有什么……”点点停顿一会儿,低下了头,重新抬起头时,眼睛红红的,仝小建无意中戳到了她父母亡故的痛处,她情不自禁地流泪了,很快,她就坚强起来,笑了笑,继续说,“跟爷爷去清理渔梁,那也是每天必修的课,有空吗?到家喝茶去。”
“谢谢,下次专门来拜访,你去忙你的吧。刚才话没有说好,对不起了.”
“没关系,都过去了.那我就走了,清理渔梁去了,再见.”
那只大黄狗看到点点跟陌生人说话,它停下脚步,蹲在点点的旁边,双目注视着仝小建,似乎仝小建是狼,会随时扑向它的主人,它时刻准备还击。点点跟仝督学说过再见,就走上木板桥,大黄狗才垂着尾巴,三步两回头地追上来,步子多了些沉重,几乎找不到刚才那股欢快的影子。
渔梁上堆满了枯木树枝,爷爷已赤着脚站在渔梁上清理那些杂物,枯木树枝放在岸上,待晒干了,挑回去做柴火,其他的都丢进河里,任水漂走。点点走近渔梁时,爷爷已经把渔梁清理得干干净净,几尾肥大的鲤鱼,在浪花中打挺,还有很多小鱼,大黄狗一跃跳上去“汪汪”地叫着,时不时地用鼻子拱一下那几尾跳动的大鲤鱼。爷爷坐在大石头上装烟丝、抽烟,点点把鲤鱼和那一堆小鱼拾起,放进鱼篓中,拎一下鱼篓,掂量轻重。又陪爷爷在石头上坐一下,闻爷爷的烟香。
机帆船回来了,下船的人很多。
仝小建真不是来接人的,人走光了,他上船取报纸、杂志,然后一个人在河边慢慢地踱着方步,慢慢往学校走去。夜色吞没了大地,只有河水哗哗声。大樟树已挂出了马灯,树下聚集了很多人,鼎沸的人声,盖过了树顶上暮归的鸟语。
爷爷抽完烟,清干净烟锅,站起身,他们一起往回走,刚走几步,一尾大鲤鱼落到了渔梁上,沉重的鲤鱼打挺声,把点点和大黄狗唤了回来,点点双手捉住比前面几尾更大的鲤鱼,轻轻放进了鱼篓,双手吃力地提着鱼篓撵上了爷爷,爷爷把他的香妃竹长烟杆套在鱼篓的绳上,和点点一起,抬着鱼篓回家。借着马灯的余光,炳华看到点点爷孙俩抬着沉沉的鱼篓,就走过来提。聚集在三元四周听《三国》的满妹、沙锤、花里、兴周等一伙人,都围过来看鱼,无不发出啧啧的称赞声。炳华提着鱼回店里去了,点点被满妹拉着坐在她旁边,听三元讲《三国》,满妹每晚都会来到大樟树下,不为听三元讲《三国》,她来找热闹的,哪里热闹,她就喜欢往哪里凑,不落下一次。点点坐在她旁边,她就更没有心思听书了,她自己要说书。
“昨晚我没睡好,晚上多喝了一大海碗鱼汤,睡到半夜,被尿憋醒了,摸黑去拉尿,拉完尿,找不到自己的床,我叫那个死鬼,他睡得跟猪一样,没有叫醒他,我干脆回到尿桶上坐着,后来就在尿桶上睡着了,天亮后,我婆婆去尿尿,才把我叫醒,送回到房间睡觉。你说,我哪里睡好了?”
点点侧过来,看着满妹这张美丽的脸,忍不住笑了起来,满妹也跟着狂笑起来,她认为能让贝瑶最聪明、美丽的点点笑起来,是她一辈子无尚光荣的事。笑过后,满妹活泼起来,她满地闹,一下子动动这个,一下子动动那个,沙锤跟着也发疯起来,跟满妹打打闹闹,后面立即跟着长长的队伍,都是些七、八岁以下的小孩子。
豁然起风了,瞬间雷雨交加,点点家离大樟树近,离开得早,到家后才下雨打雷,有些人路上就淋雨了,还有人呆在樟树下,等暴雨停了再走,那一夜,暴雨持续了很久。
仝小建待轮船上的人走后,在河边散了会步,天见黑时往学校走,到柏树提站了一会儿,又折了回来,他偷偷走进贝瑶村,他认为小赣州发现的共产党南昌—吉安—井冈山秘密交通线,贝瑶是最好的接头地点,交通方便,没有驻军,远离县成,离共产党的老巢茨坪又最近。贝瑶那么多人在外面经商做生意,关北及周边几百名排工也是到这里集结,鱼目混珠,便于隐蔽.方长官怀疑的钟静岚经过长时间观察,基本可以排除。谁是共产党的特工呢?他在贝瑶村慢慢踱着方步,来到秋云客栈,秋云正好在自己家门口小渠里剖鱼,他突发其想,走进秋云店里,去小酌一杯。
秋云夫妇自从胖团长跟他老婆的事后,就一直争争吵吵,不过,都是在家里吵,迈出大门,还是恩爱夫妻的形像,做生意,做事都不耽误。仝小建一坐下,两夫妻就默契地配合着,刚喝完第一杯茶,红烧鲤鱼就端上桌,一锡壶酒也送上来了,酒是隔年的米酒,香,醇,一碗酒喝下去,感觉就只有一个字,“爽”!他要了四个菜,还有毛豆、空心菜和花生米,都上齐了,虽然是一个人,但菜金是按份算的,所以每个菜都饱满、富实。炒完菜,秋云问菜对不对口味?听到仝小建满意的回答后,便解下围裙,洗好手。他斜看了老婆几眼,他老婆从房间提出做女红的竹篮,拿出一只鞋底纳着,他也只好洗脚,待在家里。小孩都去了大樟树下,那边很热闹,可以吃东西,可以听三元讲《三国》,还可以跟大家插科打诨、热热闹闹,他的心痒痒的,但吃了胖团长的亏后,他把老婆看得紧紧的,生怕又给他戴上一顶绿帽子。经过一番心里斗争,秋云终于放弃了去大樟树下混热闹的想法,他腆着脸,坐近仝小建,跟他套话,看到仝小建提筷子,放筷子,吃得津津有味,菜香、酒香就像无数只小馋虫,钻进他的口腔、胃、肠,他忍不住吞下几口口水。仝小建看在眼里,故意打破自己吃饭悄无声音的常态,喝酒、嚼菜都发出夸张的声音。秋云一步一步靠近,双手撑在方桌上,露出讨好的嘴脸,重复刚刚的问话:
“先生,菜还对您口味吧?”
“不错,老板手艺很好,做事也麻利。”仝小建从碗柜里端出只碗,到碗柜旁边瓦罐里拿出一双筷子,筛上一碗米酒,用手作了个请的姿式,客客气气地补上一句,“老板,我俩一起喝吧。”
秋云笑嘻嘻地点了点头,瞅了一眼锡酒壶,酒壶已经见底,他拎着壶,不一会儿的工夫,就打满一壶酒出来,放在自己的旁边,他坐下来,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大口酒,他这一口下去,满满一碗的酒,就只剩下了三分之一,他提起筷子夹菜,指着酒壶说:
“这酒算我的。”
他连续夹了七、八粒花生米老远就不偏不倚地丢进自己的嘴里,他老婆放下手中的活,从碗柜端出一只小碗,上楼去了,一下子就下楼,盛满一碗茶油浸的油豆腐,轻轻放在桌上,见桌上的菜还很多,礼貌性地问:“仝督学,还要什么菜吗?我去炒。”仝小建抬起头,抱着拳头,十分客气地说:“多承,够了.”两人推杯换盏,有说有笑地喝了起来,秋云很快就无话不说,酒和菜都以相当快的速度在减少,特别是油豆腐,最受欢迎,好看,更好吃。仝小建虽然已经喝得红光满面,但谈吐仍然自然淡定:
“你们贝瑶村真是好地方呀,前面有河,后面有山,村子前头有棵古樟树,像把巨伞保护着你们,中间是棵高耸入云的古杉树,可以防雷,上面有一排柏树提,留住了风水,挡住了灾难,这些树怕有几千年吧?”
“樟树有几千年了,具体多少年搞不清楚,柏树是北宋的,不到一千年,杉树也就几百年吧,具体多少年,谁也搞不清楚,先祖选的就是块风水宝地的呀,曾经一年出过三个进士,十八个秀才,同朝为官的就有五个人,嗨……现在,不行啦,一代不如一代。”
“不是很好嘛,都是青砖黑瓦的大房子,有街、有巷,还有一条小溪,小溪流进村后,分成若干条小渠,流向家家户户的门口,多好呀!不瞒你说,我走南闯北,该有大半个中国了,还真没有见过这么好的地方。”
“不行啦,自从废了科学,我们这就没有出过一个大人物了,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南兵、北兵不断地闯进村子,烧杀抢掠,元恶不作,人心不古,世风日下,村里人大不如以前了,为了吃喝拉撒,争争吵吵,有时还大打出手……原来的书香门第,斯文扫地呀!不提这些鸟伤心往事了,仝督学,我敬你半碗酒。”
秋云站起来,双手端碗,碰了一下仝督学的碗,一饮而尽,仝督学马上也跟着站起来,双手端着酒喝了半碗,仝督学比较较真,他真真切切地听到的是敬半碗酒,就把酒喝到一半的位置,坐了下来,秋云后悔自己喝得太急了,超出了自己的约定,他看了看仝小建的碗,回过头,自己拎起酒壶,续上半碗,碰了一下仝小建的碗,又一饮而尽,仝小建笑了笑,往碗里加上一点,也跟着一饮而尽。秋云伸出大拇指,称赞:
“佩服仝督学,酒品如人品”
“做人做事都得实在,认真,我刚刚为人之师,懂得身教重于言教的道理,才对得起自己的职业,才对得起自己的学生,你们村钟老师就是个好老师。”
“钟老师,嗨……命苦呀,她父亲是南昌最好的医生,去年八月份,几个共产党的起义分子,把几个伤员抬到他的医院,他悉心就诊,这有什么错呀,郎中就得救死扶伤,说明人家医德好呀,可是,被国军以通共罪杀害了,夫妻双亡,儿子下落不明,房子被烧毁了,钟老师暑假陪爷爷在我们这,才躲过一劫。你看看,这这什么世道呀!他们夫妻俩都是读书人,一代名医夫妻,每年回来给家乡人看病,分文不取,她家的船我们贝瑶是免费坐,多好的人呀……你看看,一个完整美好的家毁于一旦,夫妻俩双双被害,房子被烧,儿子下落不明,钟老师跟七十多岁的爷爷相依为命,原来是多么开朗活泼的一个姑娘,现在……造孽呀!不提了,喝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