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过后的房子,显得更为冷清,冷清得让人窒息。爷爷总是找时间让点点出去走动一下,散散心,可点点就是不肯迈出门。
傍晚,爷爷叫点点出去鱼梁边坐坐,她没精打采地摇了摇头,原先,她最喜欢去鱼梁上,爷爷又叫了她一次,没办法,她只好懒洋洋地跟着出去了,顺手拎上那只背篓.大黄狗慢慢地走在中间,保持均匀的速度前往,不蹦也不跳,任凭爷爷怎么挑逗它,依然如此。老远就看见鱼梁上的鱼跳起来又落下去,点点还是慢慢地走,时而抬头瞧瞧鱼梁的活蹦乱跳的鱼,时而低头走路,没有了往昔的欢快声和猴急劲,爷爷偶尔回头看看,也不支声,只是眉头皱得更紧。
鱼梁上,躺了很多鱼,大大小小,花花绿绿,中间的是一尾有好几斤重的大鲤鱼,点点也不惊讶,她坐到那条长板石头上,爷爷也坐过来,大黄狗蹲在前面。
夜色完全罩下来,哗哗的水声顿时大了许多。
不知是因为天气变凉的缘故,还是点点父母的突然被害给整个村庄笼罩的悲凉还没有散去,也许二者兼有,大樟树下也失去了往常的热闹,归鸟的喧哗声闹腾了许多,更使得这个深山古村更加寂静。
爷爷掏出烟盒,抓出一小撮烟丝,慢慢地装进烟锅里去,装好后,又去找河滩上漂流下来的枯枝树叶点火,先掏上衣荷包,又掏另外几个荷包,没有找到火柴,他深深地叹了一声。把长长的烟斗收起,望着开空,老泪从眼角流了出来,滴在大黄狗的身上,大黄狗伸出长长的舌头,舔爷爷的手,爷爷让它慢慢地舔,左手抚摸着狗的耳朵、脖子,竟然老泪纵横。点点早已把头埋在自己的膝盖上抽泣。
爷爷掀起衣角,擦干净眼泪,咳嗽几声,调节一下气氛,他觉得不能再这样悲伤下去,若大的一个家,儿子、儿媳没有了,孙子下落不明,就剩下他和这个孙女了,孙女太小,又在城里长大,心里素质还没有锤炼好,这样下去,会毁了她。男人的责任感又压上了这位曾经放下责任,颐养天年的老人肩上。他到河里洗净手,抚摸点点的头,正了正嗓子说:
“点点,你知道爷爷今年多大吗?”
点点没有声音。
“你知道我们钟家在这里居住了多少年吗?”
依然没有声音。
“我们家祖上本姓李,是唐高祖李渊之子李元婴的后裔。李氏唐朝末年,我们祖上遇上了一段大案,被朝廷追杀,一大家四十多号人只逃出了老大、老二、老三三兄弟,老大不过十八岁,老二十六岁,老三十四岁.他们逆赣江而上,来到这里。兄弟三人在这里开荒种田、垒石筑房,定居下来.几年后,老大告别两个弟弟,回去复仇,刚到南昌就被害了,二弟听到这个消息,又去赴死,只有三弟最清醒,他铭记父亲把他们三兄弟推出门外的眼光,并吼叫:“快逃命呀!以图东山再起!”他隐姓埋名,改姓钟,金重锺,警钟长鸣,责任重大,他后来找了一个猎人的女儿,生有四男三女,待到南宋末年,已是一百八十八户人家,五百多号人的大村子。文天祥到此振臂高呼抗元,村里青壮年男丁一百六十多人跟随,自带干粮武器,无一人生还,村里人后怕蒙古人追杀,各自逃命,逃往赣州的赣县、兴国、吉安的吉水、永新,村里人只留下三户人家,到明朝万历年间,人丁又旺盛起来,近二百户五百多人,一年出十八个秀才,两个进士.明亡后,清朝政府宣布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为了留头又留发,他们移居到深山老林,改姓金、宋、宗等十八姓,村里又只剩下5户人家。现在,逢乱世,北兵、南兵、国军、工农革命军……打来打去,该如何是好?你父亲打小就聪明仁义,全村人没有一个不喜欢他的,长大后更是忠孝节义、仁爱和顺,他选择的路,我不懂,但我可以肯定,他选对了,他这样……”
爷爷有点激动,哽咽了,点点站起身,抽出手帕,替爷爷揩去泪水。
爷爷抚摸点点的头,继续说:
“点点,你要走出来呀!不管怎么说,你爷爷还在,你哥哥还在,你那么多爷爷、伯伯、叔叔、兄弟姐妹还在,他们都很看重你呀!你不站起来,大家都会迷失方向的!爷爷虽然还硬朗,可我是七十六岁的老人,就像霜降节过后的南瓜藤,你看到翠翠绿绿的,霜一打,雪一下,那就没了,趁我还能帮你,你要振作起来呀!”
“爷爷……”
点点的眼泪涮涮地掉爷爷的巴掌上。
天色已经很晚了,大樟树上和柏树堤上的鸟叫声变得细小而稀少。
爷爷站起身,把鱼梁上的鱼抓进背篓中,点点挑大的抓,装好后,爷孙俩用带来的竹杆抬回去,大黄狗走在前面,到家,爷爷把鱼分若干份,送给泰正等人家,不久,炳华把点点送去的鱼烧好,送了一大碗过来。
这些天,天气渐渐变冷,特别是早和晚。点点跟着爷爷放放马,骑骑马,到附近转悠一下,下雨天,村里很多读书的小孩来,问她一些学习的事情,与她年龄相近的,经常来与她一起坐一坐,开开玩笑,点点慢慢从父母亲突然丧亡的痛苦中一小步一小步地走出来。
又是一个雨天,点点正在家里看书,她听到货郎的叫卖声,开始不经意,因为这里经常有货郎来,大多数是丰城人,先是敲打一块巴掌大的生铁,“叮嗑,叮嗑,叮叮嗑”重复发出这样的声音,然后像唱诗班唱诗一般地叫卖,“针头、线脑、牛皮糖,袜子、鞋子、玩具枪……”这个货郎重复在门口走了三遍,这是原来不曾有过的,因为点点家在村头,前面就是稻田和河流,不是小孩聚集的地方,有经验的货郎他不可能在这里逗留这么长的时间,他应该去村中央,那里有两条街,一条是手工作坊街,一条是南北杂货街,人多,生意好做,若大的一个村庄,他也不可能转几遍,这个货郎有点蹊跷,她想起舅舅临行前跟她说的话,她起身出来,准备会一会这个货郎。
点点走出门,她倚在柏树门框上往外望,那位货郎担慢慢地挑着货担走来了,货担似乎很重,她拱着背,双手都搭在扁担上,走路很吃力,看上去,似乎不会换肩,扁担总压在右肩上,叫卖声也不自然,叫卖的时候就把货担停在地上,双手敲铁板的声音停了下来,叫卖完,重又挑起肩子。她还抽着纸烟,不过,抽烟的姿势很不自然。
点点咳嗽一声,声音有点大,有点特别。
货郎的耳朵特别灵,转让身,看到走到路中央的点点,把货担放下,敲了几下铁板,又吆喝了几声,然后挑起货担,转身朝点点走来,越来越近,走近了,才看得仔细些。她中等身材,头发粗而短,脸膛上挂满汗水,泛着青春的红光,看上去应该跟自己年龄差不多,好像她班上的同学。
“大姐,买点什么?”货郎诚恳地问。
“有什么呀?”点点似乎是不经心地问。
货郎像小孩背书一般又生硬地重复地叫卖着货物的名字,背得倒也顺畅,只是缺乏自然和韵味,听上去总不像那么一回事。
点点透过玻璃看一个一个方盒中的物质。她要了几块五颜六色的薄荷糖,又要了一大盒十小盒装的火柴,还挑了一盒美人牌的香烟,然后付齐铜钱.货郎收起钱,待点点转身,她问:“大姐,能讨口水喝吗?”
点点回头看她一下,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表示同意。
货郎挑着货担跟在后面。
点点让他进了大厅,货郎把货担放在大厅的左边,坐下来摘下自己头上的草帽扇风,凉快后,她才去端点点放在旁边桌子上的茶喝。
货郎在喝茶的时候,借着茶杯盖的掩护,仔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孩。
这个女孩瘦瘦高高的,乌黑的头发是用一块长白布笼着,眉宇之间有一种忧愁,瓜子脸上本应该有的青春红没有,苍白、眼圈是黑黑的,似乎长期没有睡好觉,鼻梁微弯,鼻尖微翘,鼻翼微动,上身着中袖月白衣服,下身是黑色中裤,这是今年南昌流行的服饰。她是不是组织上要联系的人呢?她真是一个略显忧愁让人怜惜的美女.张思达猜测是不是她?父亲临走时给他交代这么一个任务,也怪父亲没有说清楚,也怪国民党反动派太迅速,太残忍,父亲这一去,居然边尸首都没有留下。
货郎喝完水,把茶杯盖盖回去,尽量显得不经意地说:
“贝瑶的水真甜呀!”
点点听到这句话,惊了一下,但她很快就掩饰过去,依然看着书本,没有反应。她站起身,端着热水瓶又给她续上水,回到原座。
货郎疏理一下自己的思维,大樟树,古柏树,贝瑶最前面的一家,一个中等身材的女孩,这些都没有错,为什么对方没有反应?
货郎又把水喝完,感叹地说:
“贝瑶的水真甜呀?”
点点依旧没有反应。
货郎站起身,整理自己的货担,他推开玻璃箱,从皮箩中掏出一本书来,问点点买不买书?
点点依然是很不经意的样子在观察她,两道浓而黑的眉毛,一对大而黑白分明的眼睛,眼睛眨呀眨的,射出的是凶狠的光芒,她瞟了一眼她手上的书,书名是《新学制国语教科书》,线装的,绿底白字,吴研因、高梦旦编撰,一九二六年版,第五十五版。看完封面后,点点的手哆嗦了一下,她手上的书掉在地上,她的眼泪竟巴哒哒地掉下来。
点点抹干眼泪,自我介绍道:
“我叫钟静岚,小名点点,我的父母亲南昌起义后在南昌被国民党反动派杀害,我们家的医务所也被焚烧……”
货郎伸过手来,也泪流满面,激动地叫:
“同志,我和你一样,不过,我母亲还在,被逼疯了,现在流落在南昌街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江西的党组织已经重新建立起来了,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毛泽东同志已经把湘赣边界秋收起义的部队拉上了井冈山,组织上决定,建立一条南昌、吉安、贝瑶、井冈山的秘密交通线。我的工作名字叫张思达。”张思达的眼神立即变的柔和起来。 两个革命后代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张思达走出门,退回来,关好矮门,他从货担中底部、侧面、中间等多个方位变戏法似的拿出五包东西,一小瓶药片,两个小弹匣,一大包银圆,还有一些金属板,张思达组装金属板,咔喳咔喳,一眨眼的工夫,一把一九一一式勃朗宁枪装备好了。
点点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声。
张思达大汗涔涔,她简单明了地告诉点点,这把枪的名字,怎样组装,拆卸、装弹、射击、保养……点点到底是一个训练有素的外科医生,对于机械的拆卸、组装悟性很高,一点就通,张思达示范一遍后,她能快速地把拆卸得零零碎碎的部件组装好手枪,装上子弹,张思达满意地点了点头。点点说,她能把她所接触过的外科医疗器材,看一遍,就能全部组装好。
张思达介绍展出的东西。
小瓶里的药片,是剧毒的药片,如果自己掌握了党的重大机密,被敌人抓捕,而且没有对付刑罚的经验,可吞服一片,自我了断.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下下策。
这两卷是大洋,一卷二十个,共四十个,一卷是省委的慰问金,还有一卷是吉安、永新的同志凑的,他们曾经到过你父母的坟上,献过花圈,因为这一冒失的举动,省委给予了严厉批评,但是,他们的战友之情可以理解。
点点突然想起那天她和爷爷去给她父亲上坟时看到的没有落款的花圈,她顿时感到一股特别的暖流流遍全身,组织上一直在关心她和她爷爷,她感动得几乎要流眼泪了。
张思达一边整理自己的货物,一边告诉点点近期的一些事。你哥哥正在为党做更重要的事情,你的舅舅已派往苏联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另外”,他说:“我们从事的工作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自己更安全,也保护了你的亲友.为了安全起见,我们都用代号,我是黑猫,你是白猫,井冈山的同志代号为黄猫,切记.下次联系的方式不变,记住口语和信物。”
点点再一次跟张思达握手,并提醒她,以后不要再扮货郎,你太不像个货郎,这样容易出问题。张思达点了点头。张思达又推让开玻璃盒,弯腰从两个皮箩中各搬出一大坨米糖给点点,有十多斤,整理一下皮箩,挑起来走几步,这样就轻松了许多。
“叮嗑,叮嗑,叮叮嗑……”张思达跨出门,渐渐走远了,虽然太阳快要下山,张思达记住点点的话,把草帽压得很低,尽量显出老货郎的派头。
“哎哟,这么晚了,怎么就不留人家吃晚饭呢?”点点冲出门,望着张思达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地说。
太阳已经完全下山了,张思达消失在长义岭的古松树林中。
点点看得有点累了,她眨了眨眼睛,张思达消失的路端,自己家高大的枣红马出现了,接着是那条大黄狗,最后是爷爷。
点点,一天之前,她还是一个大学生,一个医学院的外科高材生,刚刚,她变成了党的秘密交通线的一个战士,这个角色的转变,陡然使点点变得成熟稳重起来,她望着神龛上父母的遗像,父母亲似乎在对着她笑,又似乎要对她说些什么?她走近一点,凝视着这一对中年夫妇的照片,好像有无数的问题要问,有无数的话要说,又不知道要问什么?要说什么?注视良久,她朝父母的遗像深深地鞠了一个躬,深情地说:“爸,妈,女儿点点长大了,哥哥也在做你们俩没有做完的事,他好好的,爷爷好好的,你们就放心吧!”说完,她敬上三支香,烧了三张纸,倒上一杯茶。
马回马厩了,大黄狗先进来,接着就是爷爷。
点点在厨房里做饭,动作麻利轻盈,爷爷看到忙碌着的孙女,紧绷的心稍微放松一些。
点点做了好几个菜,爷爷喝了一大碗米酒。饭后,爷爷、点点、大黄狗又到鱼梁上。
机帆船的人走完了,机器声停了,街上没有了陌生人的影子,秋云家的云来客栈就要关门.他的店门是用一大块一大块活动的三米高、一尺多宽、八分厚的杉木板装进木槽里,然后用木板栓好,这活一般是秋云干,除非秋云不在,他老婆才会做,秋云不在,他家的店门关得很早,天还亮着就关门。
秋云正要装上最后一块门板的时候,一只宽大的手伸了进来,软软的热热地触到秋云的脸,秋云吓了一跳,手一松,门板倒在地上,发出剧烈的振动声,把一家人都吓倒了。
“怎么,就不认得啦,老板。”来人侧身进屋说,外地口音。
秋云瞪大了眼睛,仔细瞧。来人高高的,瘦瘦的,头发长长的,穿着蓝色的长袍,三节头牛皮鞋,鞋面黑而亮,他走进一步,看到右脸上有一条恢复得很好暗红色的疤,他记起来了,就是前不久的两个云南兵的那个高个子,秋云多了一条心计,很客气地说:“先生,小店人来客往,小的记性不好,还实在记不起来,您是?”
来人不请自坐,挥手弹了解弹身上的灰尘,端起秋云老婆递过来的茶,呷了一口,说“哎哟,可能我记错了,我总是在外面走,经常搞混,老板,有房间吗?”
秋云忙问:“几个人?”
“你不看到了吗?就我一个人呀。” “有”秋云回答。 “有饭吃吗?”客人问。 “我们给你做饭。”
客人从随身带来的黑布包里掏出一个小布袋子,抓出一大把铜板,交给秋云,秋云点过,放好,便带客人上楼去住,木板楼梯发出沉重的脚步声。
客人不一会儿就从楼上下来,秋云带他到门口小溪里洗脸,抹身,洗脚。
秋云和她老婆又重新掌灯做饭。秋云用生铁鼎罐洗米,洗好后支在柴火上焖饭,又到灶前找来松针生火,他老婆已把辣椒、河鱼、姜丝、萝卜、扁豆、鸡蛋准备好。铁锅烧红了,先焙鱼,焙好鱼后,铲出来,把辣椒、姜丝放进油锅里翻炒,再把刚刚起锅的鱼倒进锅,放水,水开后,香喷喷的鱼就烧好了,接着又炒了几个菜,共有四菜一汤。丝瓜蛋汤是个大钵装,其他的四个菜则是用小钵装。
秋云夫妻把菜端到客厅的八仙桌上,盛汤的大钵放在中央,其余四个菜放在四方,摆成一个梅花形状,当地人又称四星望月,钵都是当地烧制的黑色的陶钵,钵里盛的菜五颜六色,煞是好看,不由得秋云偷偷地咽口水。
秋云老婆摆好碗筷、酒杯,又去酒坛中打了一锡壶的米酒放在八仙桌上,客人正好从外面洗好回来。
“好香、好看,一定好吃!”客人放下东西,走近八仙桌,夸讲到。
秋云老婆已坐在矮凳上给小孩补衣服,听到夸奖,她细声细气地说:“做得不好,你将就着吃,咸淡不对口味,还可以加工。”
客人快速地把桌子上的四菜一汤尝了个遍,伸出大姆指,称赞:“真不错,色香味俱佳,咸淡正好,哎呀呀,真是难得,哎呀呀,还有这么香的酒呀。”他从酒壶中筛出半杯酒,一饮而尽,继续夸讲:“好酒好菜,好舒服呀!”
他坐在桌子的侧面,大口吃菜,大口喝酒,这个饿虎的样子,好像一个月没有吃喝,发出吧叽吧叽的声音,秋云要他坐到上席去,他也不问原因就挪上去了。几杯酒下肚,菜也卷去了一大半后,他邀请秋云一起喝酒。
“老板,你能和我一起喝酒吗?”
这是秋云等了很久终于听到的一句话,他连假装客气的样子都没有,就坐上去,摆好酒杯、碗筷,他端起锡酒壶,先给客人满上,然后倒满自己的杯子。他端起酒杯,敬客人。
“先生,敬您!”
双人碰了一下杯,都一饮而尽。
又满上,锡壶里的酒已经干了,秋云对着老婆晃了晃,她老婆心领神会,放下针线去倒厅酒坛里打酒。她放好酒壶,见桌上的菜钵大多见底,又去厨房生火炒菜。
这两个喝着喝着就称兄道弟了。
“兄弟呀,你们这儿真好,山清水秀,还有那么多古树,交通也方便,每天都有船通往吉安,去省城非常方便。”客人的舌头有点打卷了。
“那当然,我们家祖上是皇亲国戚,唐朝末年来到这里,一千多年了,那码头多好,村子布置得多好,家家门口有小溪,用水多方便,那两条街,一条南北杂货,一条手工作坊,那是个绝呀,那四个祠堂,是四个朝代建的,方圆五百里,那是这个!”秋云的舌头也伸不直,他翘起大拇指,自我陶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