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党史专家、注诗家耿仲琳。(中红网摄)
中红网编者按:田、耿二位老先生又出新作。如大水汉漫,锐意创新,冲涮着千年尘封;研究者能不一睹为快吗?
可叹
幸会东城宴未迴,年华忧共水相催。梁家宅里秦宫入,赵后楼中赤风来。冰簟且眠金镂枕,琼筳不醉玉交杯。宓妃愁坐芝田馆,用尽陈王八斗才。
“幸会东城宴未迴,年华忧共水相催。”这个“东城宴”(旧注都不知其实易知李商隐《东阿王》、“东家老女嫁不售”,《柳枝五首》序中的“为东诸侯取去”和这里的“幸会东城宴未迴”的“东”字,皆指曹植。这是李商隐赋予曹植的代号。)即是“陈王者时宴平乐”(李白)的盛宴。而“平乐”是道观,彰显陈王尊老莊。这两句诗后面站着四个人,曹植、李白、李贺、李商隐。“未迴”就是李贺感叹的“花袍白马不归来”《洛姝真珠》。这是《可叹》的诗眼。
“年华忧共水相催”包涵李白《将进酒》的全部诗意:“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入海不复回……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譃。……与尔回销万古愁。”我们又相信此刻李商隐心中藏有李白的名句“蓬来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俱怀逸兴壮思愁,欲上青天览明月。”(《宣州谢晀楼……》)李白看来,文章的正统由老莊发纫,司马迁、曹植、谢晀传承下来。在李商隐看来这里还应加上李白、李贺、自己则是追赶他们。
“梁家宅里秦宫入,赵后楼中赤风来。”这是历史上淫秽色情的典型。臭!“冰簟且眠金镂枕,”这是怒斥!纪(晓岚)说“太骂”,讲的很对;“殊无诗品”,则不然。对曹植,对《洛神赋》泼赃水,把圣洁的爱情和淫秽的色情混为一谈,岂能容许,怎能不骂???
李贺的“花袍白马不归来”,“市南曲陌无秋凉,楚腰卫鬂四对芳。玉喉窕窕排空光,牵云曳雪由陆郎。”也是怒斥这种腐败的文风,也是骂!
查《辞海》:“洛神,即洛水的女神洛嫔。曹植曾作有《洛神赋》,李善在《文选》注中引如淳说,谓系宓(伏)義之女,称宓妃,因渡水淹死,成为水神。宓妃之名,亦见于《离骚》。但李善又引旧说,以为曹植的《洛神赋》,系感念甄后而作,实为附会。”(着重线是引者所加)
这种“附会”是掩蔽歪曲《洛神赋》的宏肯;是闭眼不读《洛神赋》的胡诌。细读《洛神赋》中没有怀念甄后的影子《魏书》中也没有此事的影子。而且曹植赋时甄后已死经年,“冰簟且眠金镂枕”,强说曹植到死人的床上去睡金缕枕,多么荒诞无稽又可恨可笑?!
李商隐《代魏宫和赠》讨论的就是这个“荒诞无稽而又可恨可笑”的问题。一反喜用无题的手法,此诗有题。题意是说李商隐怀着这个问题,向曹丕的“魏宫”讯问,得到了宫人的回答(“私赠”),题上又有个“代”字,可见是商隐自问自答。这就诙谐得滑稽可笑了。可是李商隐又特作《小序》于题下:“黄初三年,已隔存殁。追代其意,何必同时?亦广子夜鬼歌之流。”(据《全唐诗》,与他本有异)这个诗题和小序十分重要,说明“附会”是鬼歌是无稽之谈,无文献可考,只好去问宫人,而宫人所答“黄初三年,已隔存殁”。就是说曹植朝京师时(黄初三年),甄后已死,怎么可以有这种“子夜鬼歌”?“来时西馆阻佳期,去后漳河隔梦思,知有宓妃无限意?春松秋菊可同时?”前两句是痛斥“附会”之说,为无稽之谈;后两句实是说因时间差(春松秋菊)更可证此种“附会”为虚诞。
你也可说,这首诗嬉笑怒骂间还有存疑的味道,但“冰簟”(《可叹》)大骂起来,就决无存疑的余地了。
商隐《代元城吴令暗为答》是他何借曹植府上的人来讨论回答这个问题:“背阙归藩题欲分,水边风日半西曛。荆王枕上元无梦,莫枉阳台一片云!”更是对“附会”之说的干脆否定。这首须祥解,后面再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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