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芳、茂杞、岂凡、学涵、学初、峙璜、延仁、学安〔1〕：

    你们这批我不认识的人，我却喜欢看你们的来信，尤其说到你们思想改进想做番事业的信。

    我没工夫回你们的信，有的信来了很久，有的连信都失去了。好在你们都很年青，走的是一条路，对这个说的话，对那个也可以说。因此就写一封通信，分给你们。

    学涵说：“我这次的决定，经过了一段很痛苦的思想斗争。”学初说：“我真欢喜，我突破了五关，斩了六将。”如果不是说考试的关而是说“很痛苦的思想斗争”的关的话，那我要告诉你，你们过的还只是“童子关”――笠仲〔2〕没过得去的关而不是真正的关。前几年你们的叔父或哥哥――谢放〔3〕，随军队由北打到南，又由南打到北，满以为看不到了，忽出现在我面前，黑瘦得只剩几根骨头。我写过首诗给他，是旧诗，不便抄给你们看，意思是说，要从艰苦的过程中，得出隽永的味道，像云长到达黄河渡口的样子，才算过关。如果过关后感到松劲，那是“偷关”，不算过关，以后遇着关会过不去。

    你们当不会再有那样险阻的关，但困难总是有的。必须锻炼身体与精神，服从组织，力求上进，老老实实，讲到哪里就做到哪里，你们的前途才是无限的。不然的话，也许碰着平阳的关也闯不过去，碰着一员裨将也斩不下来。峙璜似乎是看了我去年的一封信，打破了做“少爷”的梦，很好。干军队是要有好身体，挑八十斤，走十里路，算什么？你伯父那样小个子，不也能抬轿走长路吗？你父亲那样文弱，听说现办两个学校，今天走这，明天走那，身子还好了些。劳动是最神圣的事，不肯劳动是反动社会传下的坏观念。

    应该知道一个道理，你们现在与将来的进步和幸福，是依靠革命，依靠政府，依靠党与团的帮助与教育，也即是依靠人民，前景非常伟大。那想依靠个人比如说依靠我，现在家里还有人是这样想，那是错的。

    你们有的是青年团员了，这道理应已知道。

    谦芳拖着孩子和家务事，似有些不快活，要知道在革命社会里任何事都是革命的，都有一样前途的，前信已说过，拿出再看看吧。延仁、学安近无信来，料想必好。

    你们有几个是学科学的。建设新社会，需要科学，过去学了没用，现在到处缺乏科学人才。电机学生全国最少。我国水电的储量，除东北外差不多都原封未动，而我国的建设，要求很快就电气化，学电机的青年要努力这一事业。

    你们中有的文字还不大清顺，虽然你们不一定耍笔杆，但总宜想得出说得出就写得出，这点上宜用点功。

    笠仲被父母叫回，你姑母那个叫什么的孩子，不知回去没有，望他们在家能做个勤奋的农民。

    父母对儿女是爱的，你们在外的，应常把你们的生活情况，进步情况，所看到的事情，告诉父母、祖父母，既可以练习文字，又可开发家里人的脑筋。老人们知道你们过的快活，他们也会随着快活。

    说死了的祖宗，能保佑儿孙，你们当已知道不对。我尚活着，你们如不自己介绍，我一点也不晓。你们兄弟姊妹、表兄弟姊妹，有多少，叫甚名字，信上虽说过，我总记不全，也不想再问，反正是这么一回事。

    为着革命，为着社会，我祝福你们和社会上的进步青年看齐，并且身体强健。

    附带告诉一下，我已快七十，医生检查，脏腑手足尚正常，没有病，只目力差了些，左耳有点聋。我的生活得到定国〔4〕的照顾很好，你们不用挂念。这里一群孩子够热闹的。定定〔5〕十二岁半，小学五年级。飘飘十岁，小学四年级。飞飞八岁多，小学二年级，成绩还好。列列六岁。七七三岁多，调皮得利害，什么都知道。养教有定国自己去管。士维、立初〔6〕在中学尚没放假，士维长得很快。

    定国祝你们努力前进。

    焕南〔7〕

    一月廿七

    根据打印件刊印

    注释

    〔1〕谦芳，即谢谦芳，谢觉哉的侄女。茂杞，即谢茂杞，谢觉哉的侄子。岂凡，即吴岂凡，谢觉哉的侄女婿。学涵，即陈学涵，谢觉哉的外孙女婿。学初，即谢学初，谢觉哉的孙子。峙璜，即谢峙璜，又名谢芝初，谢觉哉的孙子。延仁，即谢延仁，谢觉哉的孙子。学安，即谢学安，谢觉哉的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