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涵吾儿:
七月十五日信收到,二十二年来未得到你信。一九二八年我在上海探听你因写标语下狱,一九二九年在莫斯科又有人告诉我你和夏某到了长沙,抗日初我回家你母也不知道你的下落。我估计你已不在人世了,因为抗战前后我们的党已在南京、上海、汉口公开,但未见你向我党探问,又无家信。忽然接到你的信,也只十数行,你何时与铮吾〔2〕结婚,你们的职业若何,生活状况若何,是否生有儿女,一字未提。是否你已写信给你的母亲,你的母亲是否尚在人世,我不知道,也未见你提及。厚本〔3〕在一九三八年秋患肠热症,死在医院,至今十一年了你母还不知道,所有亲戚朋友都瞒着她,恐怕她忧郁成神经病。一九二七年笃本〔4〕之死,你母十年神经昏乱,不能再加刺激。你如写信回家,不宜言及你弟之死。厚本和刘氏女〔5〕结婚生了一女儿,刘未改嫁,改从夫姓名徐乾,已加入了我党八年,由一家庭妇女成了一智识分子。你妹柏青与卢姓〔6〕结婚,已男女成群,虽在高小毕业,文字和知识都不及徐乾远甚,不能独立生活。
一九二八年我到上海你正在狱中,我以为你如果不是共产党也是一个革命的群众,今接你的信没有一字谈及,希望你把二十年来的生活、工作、学问写信告我。你们夫妇谅有职业,可不来北平。你是否回家来信未提及,你如有职业不可轻脱离,回家后需要仍能到现在的岗位工作。我已七十四岁,每天还要做八小时以上的工作,生活费公家尽量给我,但时局艰难我不敢多开支,所以我不望你北上。你们夫妇既能在上海大城市生活,谅有谋生之技能,或到长沙或仍在上海均好。你们如果需要我党录用,那么需要比他人更耐苦更努力,以表示是共产主义者的亲属。事忙不暇多写,祝你们夫妇进步、健康,做一个共产党的好朋友一直加入党为盼。
特立
八月
根据手稿刊印
注释
〔1〕徐静涵,又名徐守珍,徐特立的女儿。 〔2〕铮吾,即陶铮吾。 〔3〕厚本,即徐厚本,徐特立的儿子。 〔4〕笃本,即徐笃本,徐特立的儿子。一九二七年大革命失败时牺牲。 〔5〕指刘萃英,一九四○年改名徐乾。 〔6〕指卢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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