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陈还是被定为“伪造毛主席诗词的反革命份子”,遭到批斗和迫害。1969年国庆节前夕,专案组负责人还扬言要“处决”他。直到1978年11月,陈氏才获平反,蒙冤长达十二年之久。
陈诗之所以误传为毛诗,乃因两者的气势和风格颇为近似。陈明远在中学时代便粗通诗词格律,加上自身的文采才华,其诗作洋溢着雄浑之气,其昂扬的基调,也与当时所宣扬的时代精神相吻合,其思想性和艺术性达到较完美的统一。如《答友人》一诗:
问余何日喜相逢,笑指沙场火正熊。猪圈岂生千里马,花盆难养万年松。
志存海内跃红日,乐在天涯战恶风。似水柔情何足恋,堂堂铁打是英雄。
此首七律,颇有气魄,抒革命者的壮志豪情,且明白如话,好懂易记,故此诗为其误传为毛诗的十九首中最为流传的诗篇。当年大江南北数以千计的红卫兵和造反派组织,皆以“战恶风战斗队”命名,可见此诗影响之巨。此诗“似水柔情何足恋,堂堂铁打是英雄”之句,乃反用宋朝秦观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之词意,赋予一种进取的精神和豪壮的气魄,读之使人振奋。然以陈明远当时的身份地位,若不是误传为毛诗,也不会四海流传,这是中国现代文化史上一则“诗以人传”的奇谈,一个时代的玩笑。但在文革中,不论是真毛诗或陈明远的假毛诗,都曾起到了推动诗词复兴的作用。
1988年,世界知识出版社出版了《劫后诗存——陈明远诗选》,此书由陈明远自己选编审订,共收有诗词二百五十首,分为五缉,第三缉《春海潮》中包括被误传为毛诗的十九首。书后附有郭沫若给陈明远的四十封信和其自传性文章《诗歌——我生命的翅膀》。为研究陈明远,笔者曾托北京的友人代寻一册《劫后诗存》。友人来电称:“《诗存》一书到处都未能购到,问到世知社总编辑室和销售部以后,查到了该书责任编辑的电话,并从其得知:陈书确出于1988年,不料次年陈因卷入'六四’事件后,此书也被令从所有书店下架……”友人却也神通广大,辗转打听到陈明远的电话。
2005年10月,我随“美国华侨文化访问团”到中国去。在北京,我有机会与陈明远会面两次。我最感兴趣的,是他在文革中的遭遇和误传假毛诗事件中的一些疑点。据陈氏所述:“不知由何种渠道,我的诗词传入朱德元帅府中,误为毛泽东未发表的诗词,由朱德的秘书打字印出而流入社会……其实,这些诗词的真伪,只要毛泽东表个态就可以了。听说的确有很多首长当面询问过毛,但毛至死也没有未吐露过半句是或否。我没有罪,是毛泽东侵占了我诗词的署名权和发表权……”
被误传为毛诗的十九首,并不是陈明远自已最满意的作品。陈明远告诉我,他最为珍惜的,是《沁园春?咏石》。1972年1月,陈氏步《咏石》韵写下同调的《悼陈帅》,前后两阕《沁园春》,又被误当作毛泽东新作的诗词,争相传抄。而我最感亲切的,是他写于1967年春的《水调歌头 未名湖沉思》,结篇云: “望月忆当初,与汝相辉映,一卷未名书。”
陈明远,在那荒诞的年代,莫名其妙地成了中国诗史上独一无二的角色。
四、文革诗词刻有鲜明的时代烙印
当年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号称“史无前例”。的确,文革的残暴、惨酷、批斗、整人、冤案冤狱、文字狱、焚书坑儒与无耻等等,可说是“史无前例”的。这些丑恶、可怕的文革时代烙印,也留存在文革诗词中。文革诗词的内容,记录了这个时代的残暴和荒诞。
1.史无前例的残暴
文革之凶残,举世皆知。特别是“清理阶级队伍”、“横扫一切牛鬼蛇神”运动,全国一片愁云惨雾,腥风血雨,惨不忍睹。如当时湖南省道县的“左派”,把所谓 “五类分子”,即地主分子、富农分子、反革命分子、坏分子、右派份子及其家属子女,数以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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