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马蹂躏无净土,里社为墟荒庭户。米薪抛弃金丧埋,颠沛路途忍饥苦。父老子幼转沟壑,十室九空人远出。一路州郡尽荒凉,寇贼揭杆断商贾。风声鹤唳日数惊,尘土飞空鸣战鼓。哀鸿遍野惨难闻,尸骸填壑不忍睹。”
爱国人士王晓岚写下的这首诗作,读来令人毛骨悚然。1912年,民国成立,随之而来的不是天下太平,而是军阀混战、民不聊生。宁当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动荡年代的人们命如蝼蚁。当时,奉系军阀张作霖与直系军阀吴佩孚争抢地盘,兵燹成灾,招兵、派款、要粮,恨不得从老百姓骨头里熬出油来。加上日本、俄国在辽南争夺势力范围,老百姓的日子更是雪上加霜。
儿子长大了,该读书了,可是父亲王永德苦苦辛劳,还是挣不出来儿子的读书钱。让王永德高兴的是儿子不嫌家穷,刚懂事儿就跟着爷爷侍弄庄稼,捡粪、选种、施肥、拔草、浇水,样样农活都能干,孝顺爷爷,和爷爷隔辈亲;平时见了长辈恭敬有礼,和外人说话得体实在,和姐妹兄弟知冷知热,亲朋好友都夸铭山是个好孩子。
1917年,俄国革命爆发,新型的苏维埃政权深刻地影响着整个世界。马克思主义传入中国,革命思想在辽南悄然传播。“山雨欲来风满楼”,生活在山村的王德泰虽然不知道外面世界的风云,但是时代的变化已经影响着每个人的命运。
儿子10岁了,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半大小子吃死老子,王永德让儿子吃饱饭都很难了。经人介绍作保,王永德让儿子给西北邻村姓孙的地主家放牛,当半拉子。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王德泰早早就开始为父母分忧,成了小大人。
当“半拉子”,就是给地主家当童工,多为放牛、放猪还要干些零活。王德泰放牛风里来雨里去,每天的工钱只有半角小洋票,一个月一分钱不花也只能领到15角小洋票的工钱。那时,城市里一个力工每月工钱大约180角小洋票,一磅半玉米面粉时价一角五分小洋票,王德泰一个月挣的工钱可以买十五磅玉米面粉,一磅约合9两,大约13斤玉米面粉,扣去饭钱,也就所剩无几。
儿子小小年纪就出去干活,王永德心疼可是嘴上不说。其实挣个仨瓜俩枣王永德没有指望,儿子放牛关键是带出去一张嘴,还可以吃口饱饭,给家里节省下一个人的口粮。
秋天庄稼成熟了,牛不能散放;冬天牛觅食不易,担心走丢或被偷,也不能散放。不放牛的时候。王德泰最大的喜好是听评书。他是小孩,书场不要钱,他不声不响,站在角落里听得和大人一样认真。包公案、大八义、瓦岗寨、杨家将、精忠说岳、三国演义等等,听过都能记个大概。行侠仗义、杀富济贫的草莽英豪;正邪分明、嫉恶如仇的开封府包大人;灵动机智的南侠展昭,鬼灵精怪的小侠艾虎;精忠报国的岳武穆;怒撞李陵碑的杨令公,少年英雄杨宗保;都让他由衷的钦佩。这些英雄豪杰在他的心中播下了勇敢和担当的种子,给予他豪迈、仗义的气质,使他少年心性增添了要有一番作为的渴望。
他特别敬佩女中豪杰穆桂英,喜欢讲穆桂英大破“天门阵”的故事,常常讲给姐妹弟弟们听。冬夜闲话,爷爷和父母也都喜欢听他讲评书里的那些英雄好汉。
辽南人无论男女老幼,既喜爱东北二人转南派的唢呐喧嚣聒噪、又钟爱于用笛子伴奏唱起来文绉绉的“辽南戏”。每到节日,村里演皮影戏、野台戏,他就成了追剧的孩子,不但喜欢看,还有模有样的模仿。他学着唱道:“猛听得金鼓响画角声震,唤起我破天门壮志凌云。想当年桃花马上威风凛凛,敌血飞溅石榴裙。有心战胜之日责当尽,寸土怎能够属于他人。番王小丑何足论,我一剑能挡百万兵。”
有一年的农历二月,后王家庄的北村大房身屯唱野台戏,周围几个村屯的群众纷纷组成秧歌队前往“上会”,这是各村秧歌队展示的机会,也是各村互相竞争的舞台。
詹家屯与后王家庄的秧歌队中,最为出彩的是“竹马队”,就是用竹子做支架围以彩色布帘做成“竹马”,演员根据角色穿上代表不同人物的戏装,分别骑上“竹马”按着剧情进行表演,把扭秧歌演成了秧歌剧。演员们一边表演着骑“竹马”,一边互相配合演绎情节。
这次“竹马”队表演的内容是《辕门斩子》,讲的是辽邦摆下“天门阵”以赌输赢,杨宗保去取降龙木,与穆桂英成婚,父亲杨延昭大怒,要将杨宗保绑在辕门斩首,穆桂英献上降龙木,救下丈夫杨宗保,与杨宗保一起大破“天门阵”的故事。
王德泰是“竹马”队的小演员,在戏中扮演少年女将穆桂英,深受乡亲们喜爱。其他五名青壮年分别扮演戏中的八千岁、杨六郎、孟良、焦赞和杨宗保。戏中杨六郎唱道:“秦甘罗十二岁身为太宰,石敬瑭十三岁拜将登台;三国中周公瑾名扬四海,十岁上学兵法颇有将才,十二岁掌东吴水军元帅,他看着曹孟德缺少英才,在赤壁用火攻神鬼难解,烧曹兵八十万无处葬埋。”王德泰扮演的少年穆桂英在戏中英气勃勃,颇有几分女将军的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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