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勇敢不是源于他性格的莽撞,而是源于他内心的支撑。王德泰在延吉县各处闯荡,无依无靠,吃苦受累挣点钱还要惦记寄给父母,凡事都要求人,他只能选择忍受、打掉牙齿吞到肚子里。
认识程桂珍老师之后,让他的内心深处不再孤独,因为还有许多仁人志士在追求真理和光明,在为解放像他这样受苦受难的人民而斗争。他在苦难的孤旅中看到了希望,有了对未来的憧憬。
日本侵吞朝鲜以后,立即以朝鲜为跳板加快了实施“大陆政策”的脚步。1907年,日本在延吉县龙井村强行设立了“朝鲜统监府间岛临时派出所”。1909年9月4日,清政府和日本签订了《图们江中韩界务条款》,日本虽然于11月1日关闭了“朝鲜统监府间岛临时派出所”,但是得到了开放龙井村、局子街(今延吉)、百草沟、头道沟为商埠地的特权。日本于11月2日即开设日本驻龙井总领事馆,接着在各商埠地设立领事分馆和日本警察分署,并利用特权大肆进行购买土地,设立银行,开挖矿山,采伐森林,抢占市场等经济掠夺。
面对日本帝国主义的步步进逼,东满各族人民纷纷行动起来进行反侵略斗争。1915年6月,在反对签订“二十一条”卖国条约的斗争中,延边各界爱国人士在局子街北山学堂举行集会,成立了救国储金会,提倡市民抵制日货、支持国货。1919年3月13日,龙井、局子街、头道沟等地的各族群众和青年学生约3万余人云集龙井,举行反日大会和示威游行。在“五四”爱国运动中,局子街省立师范学校师生举行集会,为“外争国权、内惩国贼 ”,进行了罢课、游行、散发传单等形式的斗争。有的学生激愤之下,咬破手指、写下血书,誓与日寇斗争到底。
农历四月初八是佛祖释迦牟尼的诞辰,又称浴佛节,是善男信女礼佛的好日子,人们纷纷到庙宇求子、求财,求佛主保佑平安喜乐。这时候地里种子发芽、杂草初萌,这是庄稼人铲地之前难得的闲暇,赶庙会的人很多。一些做小买卖的人家抓住商机,到庙会卖吃的、喝的、孩子玩的、草香、蜡烛等等,人多自然就热闹。
1929年的阴历四月初八,是5月16日星期四。这一天,王德泰陪着施家老太太和各房的姑娘媳妇孩子去铜佛寺赶庙会。到了下晌,庙会上的人群突然喧闹起来,围成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圆圈,里面传来撕打声和怒骂声,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里夹杂着谩骂。
出事了,王德泰担心施家人遇上麻烦,使劲儿挤进人群,看见是两个喝醉的日本人在拳打脚踢一个十几岁的学生。原来,其中一个日本人酒醉找茬,故意撞倒挨打的学生,却反过来辱骂挨打的学生没长眼睛,把他给撞了。
王德泰眼见打人的日本人低矮粗壮像坛子成精,挨打的学生瘦削单细,那个日本人骑在挨打学生的身上就像坛子精压倒了一棵小树。另一个日本人也是矬巴个子,身上酒臭熏人,站在那儿用手指着围观的人吱哇乱叫,像是在威胁围观的人别管闲事儿,不许上前拉架帮忙。
王德泰听见围观的人纷纷责骂小日本欺负人,有的骂小日本欺负孩子缺德,有的议论小日本到中国仗势欺人没人敢管真是丢人,有的甚至高声给挨打的学生出主意让抓住日本人的手指用嘴使劲儿咬。其实两个日本人喝的云山雾罩,两手空拳,只要有人上去一脚就能踢倒一个日本醉汉,可就是没人敢仗义出头。
恶人的嚣张都是好人的懦弱惯出来的,就像一条筷子粗细的小蛇也能吓得壮汉掉头就跑一样,内心的恐惧足以让恶人肆无忌惮。
王德泰过去遇上事儿总是告诫自己和为贵、忍为上,那是他只看到了自己的力量,不知道还有许许多多受苦受难的人和他一样渴望翻身解放、堂堂正正做人。现在他的心里点亮了一盏灯,那就是怕是没用的,只有斗争才能不受恶人的欺压,才能活出人样来。
那一刻,他想到了老师讲的盖平城惨案,想到了木帮成堆的干柴却没有火种点燃只能忍饥挨冻,想到了穆桂英的那句唱词“想当年桃花马上威风凛凛,敌血飞溅石榴裙。”
他相信只要出头就会有人跟着他一起上,就算没有人帮忙他打倒这两个日本醉汉也不在话下。豁出去了!王德泰势如猛虎,一跃冲入中间,狠狠一拳打在站着的日本醉汉眼睛上,打的这家伙立刻一只眼乌青,成了“乌鸡眼”。随后,王德泰一脚踢在骑在学生身上的“坛子精”脑袋上,那家伙向侧后一躺,吐出一口血来。一招得手,王德泰毫不手软,回身用膝盖用力撞在“乌鸡眼”的腰上,疼的这家伙一下子瘫倒在地。接着又一脚踢在“坛子精”脊梁骨上,那家伙顿时疼的满地翻滚。这时候,围观的人群一拥而上,雨点般的拳脚开始痛打落水狗,两个日本醉汉发出来瘆人的叫喊声。
后来的消息是,日本警察骑着自行车匆匆赶来,群殴的人们一哄而散,两个日本醉汉被打得半死,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上前痛打了他俩。日本警察查来查去没有线索,只得不了了之。
那天晚上,王德泰赶着马车拉着施家人往回赶,老太太和媳妇姑娘孩子都纷纷猜测出手救人的好汉是谁,有的说一定是武艺高强的大侠,有的说可能是挨打学生家的亲戚,有的猜是和日本人有仇的人趁机报复,甚至互相争论拌起嘴来。王德泰没有掺言,他已经看到了日本人的七寸,那就是惧怕老百姓的反抗。其实真的打起来日本人没什么可怕的,挨了拳脚照样流血肿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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