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5年10月3日,寒露将近,地有清霜。在车厂子根据地的军部院子里,哨兵穿着棉衣站在哨位上,不时看一眼军长映在窗纸上的朦胧身影,心疼军长忙碌了一天还要在油灯下熬到深夜。
王德泰就着熊油灯的微光坐在炕上写信,一边思索一边看着窗外的星空。他拿着毛笔,在白纸上“唰、唰、唰”的写着蝇头小楷,神情严肃而带着一点激动。此刻,他是在给第五军周保中军长写信,耳边回响着周军长亲切真挚的话音,那些提醒和嘱咐像潺潺的溪流,让他心明眼亮、勇气倍增;眼前浮现出周军长给他写信时的样子,目光深邃、额起皱纹,信中的内容像起伏的松涛,让他茅塞顿开、登高望远。王德泰在一个多月前接到来信。他想,形势瞬息万变,现在五军的反“讨伐”斗争一定处在最严峻、最关键的时候,但愿这封回信能让周军长感到宽慰,能早点送来胜利的消息。
有的人相处一生,形如陌路。有的人相处几日,肝胆相照。友谊,是人与人之间宝贵的情感,是生命中给予心灵安慰与希望的情感力量,是点燃彼此激情的火种,是照亮彼此前路的星光。在游击斗争中,抗日战士隐匿于长白山区的千山万壑,由于无法使用电话和电台,抗日军队的相互联络只能靠书信。这些书信有的保存了下来,成为记叙人民革命军第二军真实状况的宝贵史料。这封10月3日王德泰写给周保中的回信,字里行间显现着两位抗日英雄的深情厚谊。
为了通信联络,在深山老林的秘密交通线上,通信员身藏信件、奔走在高山峡谷之中。他们是抗日队伍中最受上级信任的战士,有着对抗日军队无限的忠诚,胆大心细,机智勇敢,宁可冻掉脚趾也要把信送到,一旦遭遇敌人,他们就把信吞下肚子,宁愿牺牲也不会透露半点秘密。
王德泰与周保中是挚友,交情深厚、互相信赖。在信的开头,王德泰写到:“第五军长周保中同志:你来的信早已收到,因为要等党委负责同志回来,给你写回信,所以迟延至今。但是直到现在党负责同志还未回来,只好由我个人的意见答复你。”
二军和五军并肩战斗,这是东满特委、吉东特委的决定。信的开头称呼职务和同志,表明两人的书信来往是遵照党的要求进行的。一封回信,说明要等党委负责同志来写,可见抗日军队对书信往来的重视。信中的答复是个人意见,表明两人的友谊光明磊落、真实诚挚,毫无保留。
“士有诤友,则身不离于令名。”王德泰和周保中就是诤友。在信中,王德泰强调:“对于进攻安图问题,不应看成二军自己的任务,一二五军应共同设法集中相当的力量,使此任务早日完成。军政治部主任李同志已率二团二三连赴南满找第一军军部,讨议对安图问题的解决,至今尚未回来。现在敌人‘讨伐’又将开始,恐此计划今年又不能实现,只好等着明年,扩大范围的去进行这一工作。至于安图环境,明年是否能变动,这是不可预料的。”
襟怀坦白,实话实说,字里行间跃然纸上。直截了当的表达不同意见,以实事求是的态度交换意见,这是两位军长互为诤友的真实体现,可见两人的胸襟和品格。
“其后每相见,则每至於争;而一日不见,则又未尝不相思。盖古之所谓益友者如此。”王德泰与周保中的友情可谓良师益友。王德泰在信中写道:“敌人在今夏表现了专打山林队不打人民革命军的策略,而现在敌人却又喊出专打人民革命军,不打山林队的挑拨蛊惑的反动政治口号。这样的奸险政策,敌人在去冬曾得到了相当的效果,许多落后的山林队不敢和人民革命军接近。因为日本专打人民革命军,曾以老四海为首投降,数百人送给日本缴械抹脖子。现在在敦化又有投降的举动,对于这些个不彻底、叛变的部队,我们一定要尽可能的用武力处置他们。当然这些山林队是因为无法过冬,想暂时维持现状,但在客观上是给敌人很大的帮助。”
做为第二军军长,在信中提出武力处置抗日不彻底、有叛变投敌行为的山林队,指出山林队消极抗日是在帮助敌人,用实际斗争经验对第五军的统战工作提出建议和警示,正是益友所为。
“是以青衿必于城阙,议论必于乡校,闻见广则聪明辟,胜友多而学易成。”王德泰与周保中是真正的胜友。王德泰在信中写道:“你来信指了的那些活动地点,在今年大半年中除了汉窑沟外,已经完全活动了。在这些活动范围中,群众表现了热烈的欢迎与拥护,并且都盼我们快快占领安图。”
周保中军长有着丰富的军事知识和斗争经验,信中可见,他指明的二军活动地点是有效的,是有利于二军发展的。王德泰军长是按照周军长的意见率部活动的,得到了群众的欢迎和拥护。互相指点,共同奋斗,不断成长,胜友之间的友情是成全朋友、提高自己,友谊之花愈发鲜艳。
他们是知友,互相了解、情深意切。王德泰在信中写道:“你派来的通信员刘同志来到这边已经过期。你给齐永泉、马经东、常主任等信未经过我们的关系,是刘自己送去的。应叫东满远征队急速回来,以后我们的交通关系更应密切。刘同志回去,已经过期,这应由我负责,与他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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