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文革文物收藏爱好者。在我的藏品中，有一份在中国工作的美籍专家阳早、寒春、史克、汤反帝（汤姆森）写的大字报——《为什么在革命心脏工作的外国专家被推上修正主义道路？》，油印，八开，署着“红旗战斗队”翻印，时间1966 年9 月24 日。这个“红旗战斗队”是哪个省县，哪个单位已无从考证，但从不太工整的书写以及原作者名字中英文字母多处谬误来看，是比较基层的单位。唯其如此，才说明这张大字报在当年流传的广度、深度！这张大字报为何流传那么广？

    大字报中，四位美国专家要求取消对他们的优厚待遇，要求和普通中国人民一样参加劳动，参加思想改造，参加文化大革命运动。当时得到许多人的支持和敬仰。特别是毛主席作了“我同意这张大字报”的批示后，更扩大了大字报的传播范围。

    几十年过去了，文革已经成了历史。特别是金钱占据人们心灵的今天，享乐主义、个人主义、崇洋媚外成了时尚。且不说当年受冲击者在痛骂“文革”声中发了、富了，理所当然地成了亿万富翁，即使文革中高喊革命口号的造反者也有不少人“告别革命”，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念生意经！可是当年写这张大字报的美国专家现在如何？忏悔了？回国了？这个问题一直缠绕在我的心头。

    上世纪末的1999 年12 月26 日，在《中流》杂志十周年座谈会上，我有幸认识了大字报作者之一——寒春同志，后来又专程到北京昌平农机修造厂家属院拜见了她和丈夫阳早。在同他们谈到毛泽东时，寒春、阳早夫妇十分激动地说：“毛主席永远是全世界革命人民的伟大领袖！”在谈到那张大字报时，寒春翻出保存多年的大字报、毛主席的批示打印件以及1966 年9 月在揭发外国专家局资产阶级反动路线大会上的发言稿让我看。寒春说：我们写大字报绝不是一时的冲动。文革初期他们被“保护”在高级宾馆内，与火热的外界隔绝了。他们生在中国长在中国的孩子们也因脱离自己的学校而郁闷、绝望，热切希望和中国青少年一样投身到文化大革命洪流中去。是“特殊待遇”羁绊了他们，他们强烈要求革命，要求取消优厚的待遇，于是才写了这张大字报。

    这些年来，不管风云怎样变幻，寒春和阳早始终辛勤耕耘在中国的土地上，在农牧业科技战线上发挥光和热。他们始终坚定地信仰马列主义和毛泽东思想。在苏联解体，东欧剧变，国际共运陷入低谷时，他们一方面大声疾呼：中国革命怎么办？世界革命怎么办？一方面奋笔疾书，写出《中国农业战线上的两条路线的斗争》、《评威尔罗伯特〈深渊边的中国: 市场社会主义的阶级矛盾〉》等革命性、战斗性极强的文章。他们对毛主席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的理论和文化大革命的深远意义理解得是那样深刻，那样准确；他们对中国和世界革命的命运是那样地关心。他们是真正的马克思主义者，是一切真正的革命者学习的榜样！

    笔者继而还了解到大字报另外两位作者的情况：汤姆森后来回了美国，而史克（韩丁的前妻）仍在北京工作。寒春介绍我去拜访史克时，在电话里用英语和她的嫂嫂说话，我在一旁不时地听到“大字报，大字报”的字眼。2001年10 月，我在北京友谊宾馆史克的寓所采访了这位85 岁高龄的美国老太太。她1948 年追随韩丁来到中国，一直从事英语教学和外文出版工作。她谈了家族革命史，谈了文革中写大字报的经过以及其他外国朋友对这张大字报的不同看法。她从书架上拿出韩丁的《翻身》中译本，说这本书是写土地改革后中国北方的农民是如何走上合作化道路的。她爽朗、健谈，中国话说得十分流利。

    从寒春、阳早、史克身上，我感受到无比高尚的无产阶级国际主义精神。他们的这张大字报也必将载入史册。

    附录

    大字报原文：（英文略）

    为什么在革命心脏工作的外国专家被推上修正主义道路？

    1966.8.29

    是哪个牛鬼蛇神指使对外国人这样的待遇：在中国工作的外国人，不论哪个阶级不论他对革命什么态度，都受到了这样的“五无二有”的待遇。五无：（1）没有体力劳动（2）没有思想改造（3）没有接触工农的机会（4）不搞阶级斗争（5）不搞生产斗争；二有：（1）有特别高的生活待遇（2）有各方面的特殊化。

    制定这样的待遇是什么思想支配的？这不是毛泽东思想这是赫鲁晓夫的思想，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结果是什么呢？（1）使要革命的外国人，不能真正的掌握毛泽东思想，只能口头上说说；（2）使革命的外国人革命意志衰退，滑到修正主义道路上去；（3）阻碍在中国的外国人的孩子成为坚强的革命者；（4）把革命的外国人和他们的中国阶级弟兄隔开，破坏他们的阶级感情，破坏无产阶级的国际主义。我们认为，这不是个别人的问题，而是关系到世界革命的原则问题，我们坚决反对这样的待遇。

    我们认为，要成为坚强的革命者，成为坚强的反修战士, 为了把反对帝国主义的斗争进行到底，我们决心锻炼考验自己，我们的后代必须成为坚强可靠的革命接班人！而绝不允许我们成为修正主义分子。为此，我们要求：（1）以阶级兄弟对待我们，而绝不是以资产阶级专家看待我们；（2）允许并鼓励我们参加体力劳动；（3）帮助我们进行思想改造；（4）允许鼓励我们紧密的结合工农群众；（5）允许并鼓励我们参加三大革命运动；（6）我们的孩子和中国的孩子受到同样的待遇和严格的要求；（7）生活的待遇和同等的中国工作人员一样；（8）取消特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