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就在秋天的某一天
桌上的书页上流淌着一溪水
岸上有两个男女的剪影
泥泞中有深深浅浅的足迹
由此
我生发了诗性的潮涌
想起黑土地和庄稼的姿态
想起八月的斑斓和火热
于是，刀叉和棍棒涌上了岸
假若没有这些反抗
土地还是别人的
乡村已不是我们的家乡

我被这样的句子所吸引：
“这是一片轰鸣！
这轰鸣一直是由山谷里倾泻出来，
向着对面山头上有红旗飘动的方向，
广漠地飞扑过去……”

“在乡村，人和动物一起忙着生，
忙着死……
大片的村庄，生死轮回着和十年前一样……”②

我的身子又向前靠近了
靠近一对倔强而恩爱的身影
这样，我才看得更清晰
他们抓住了我的呼吸

我想
人总在行走
走在幽谷
走在崎岖
走在泥泞
走在雪地
走在奋争
走在志气
走在贫穷
走在富裕

可眼前的足迹我已无法定义
假若不是用脚
而是掏出心来用“心”
走出的路该是怎样的呢

车声再一次透过窗玻璃
和嘈杂声一起挤进来
我又靠近了桌子
即便离他们更亲近
……假若我就在他们身边
加入他们的爱情
分享那些甜蜜的夜晚

我自问：
这些书为什么写得这么好
我说，是爱情的力量
是崇高的力量
还不够
真切掏心地说
是一把刀和无形的刀逼的
寒光反照
是把自已赤裸裸地“栽”在了那儿

此时，我有了舒心的感觉
不知为什么
我下意识地伸手
推远了散落桌角
而蒙尘的诗歌
无病呻吟、搔首弄姿的诗歌
被人遗弃、躲在一边的诗歌
想让他们离我远些，再远些
甚至遗忘……

注：①悄吟，萧红早期的笔名。
    ②萧军小说《八月的乡村》中的场景描写。《八月的乡村》和萧红的《生死场》都是鲁迅写的序，被《丰收》期刊以奴隶丛书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