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马破风而来 闯进记忆之门 这不是诗的假设 是生命的虹 ——题记
1) 这是骤然间发生的情景 诗人常有的“瞬间”幻影 一个朦胧昏眩的早晨 一匹烈性的、骠悍的骏马 从天外苍茫的大野疾驰而来 疾驰而来 飞鬃扬尾 咴咴嘶叫 一团神秘之光 划破黑暗的伤口 有一种血流火焰的记忆 喷洒出壮阔的意象
朝我跑来 驻足的刹那间 它丢下什么在我的身边 又掉头而去 消失在我梦的长廊 一匹马的意象占领我的思维空间 我有了难以抑制的骚动和不安 ……
这之后 一首浩歌的余韵 还在我的三弦琴上萦回 我便急急地上路 追踪一匹雄性的烈马 跳上四柱生风的蹄键 披风驾雾 不舍昼夜……
潜心于北方泥土和植物浓烈的气息 沉醉于一颗倔强的灵魂之昂然 之后,我从激昂与悲情中跃起 跳进爱海的大水 拨动洪水中几尽倾覆的小舟 托起一位怀孕的女子 之后,掀开一缕三十年代的风 握住那双举在黑暗中的手 让他指给我院里的那棵枣树 还有另一棵枣树 之后,我跨过时代的涂彩的沟壑 直接坐进窑洞的木凳上
先掸去他肩上的灰尘 问他:抽什么牌子香烟? 范仲淹的聊斋和战争还在吗? 之后,我返身 投足于下辗盘沟的石头 擦亮一粒火星 亲吻唯一的老墙 那是歌主的根命之源
虔诚地作一个听者吧 这是下一个目标 用我歌声的老迈和苍凉 破解 一座山 一条河 一棵树 一朵花 一匹马 的秘密
此时,我甘愿伏地 和我的三弦琴一起 坐在一个男人 一个叫 三郎的男人面前① 倾听…… 爱情花开的声音 烈马奔腾的声音 枪弹嘶鸣的声音 圣明与大地对话的声音 虬枝垂老入土的声音……
背影并不遥远 他就在大凌河的黑土之岸 他就在我们爱情的霓虹里深藏 诗章里他向我们招手 生活的气息里他依旧芳香 后来,他成为书中的传奇 被沙石雕固了生命 成为历史的花叶 有着做人的纬度和高度 但他很平凡,像村庄的向日葵
今天 我必须把一切 高傲 鄙视 狂妄 自大 的心态压低,或者干脆甩掉 然后 变作仰望与虔敬 走近藏在身后的往事 我激动成波涛的海浪 我燃烧成远天的篝火 唱尽我的昨夜梦之马的夙愿 让三弦琴拨响在 破晓时分……
2) 这是北方 大凌河缓缓流过旷野 有野鸭飞过头顶 我在下碾盘沟的村庄驻足 十月的秋风撩拨我的衣襟 历史的画卷一一打开 小村以朴实的北方口音 向我诉说 诉说…… 一个憨楞的小伙子 舞枪弄棒、识文断字的往事 四合院的黄土地上 俨然有那双顽皮捣蛋的足迹 犁铧 扫帚 木杈 晾帽 碾子 推车 站出来 一一亮相 让我辨认尘封的陶片 河岸断裂的土层 一口老井空守多年
寂寞迎候当年的主人 太阳从屋顶照过百年 北风卷走了荒沙、野草 老屋已脱胎换骨 小小院落寂寞如水
我进到西房寻找 寻找一个男孩的啼笑 仿佛看到男孩父亲醉后的眼睛 又好似棍棒伴着喝斥声挥动 我贴近土炕 潜入时空的肌体 看一位少妇难忍丈夫的粗暴 是怎样吞吃鸦片 完结年轻的生命
一个“小亡命徒”的男孩 一手推开父亲的冷酷 一手握住袓母的嘱托 一跥脚,离开家门 走向苦难的迷障
时光卷走了房子的骨架 也卷走了主人的魂 只有一截老墙镶嵌在院墙里 班驳厚重的凝视 老墙,一堵当年的老墙 依然是旧日模样 穿了花衣的姑娘深情地告诉我 当年萧爷爷返乡时 唯独亲吻了这截老墙 亲切成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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