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茶姑娘一打听才知道范伟勋是怎么死的,她如同一个大头苍蝇哽在喉咙里,非常呕心和难过,但她痛恨一阵子后,还是念他的好,如今这位老公的兄弟没了,家又在那么远的云南,吉安没有什么亲人,又是死在那样的地方,一定冷冷清清,虽然他贵为吉安城防团的司令,人一走,茶也就凉透了,纵然他有那么多不是,但对他们夫妻俩还是不错的,她想着想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她决定,明天停业半天,她要去给范勋伟上坟。
一大早,茶姑娘就把“停业半天”的牌子挂在门口,然后提着竹篮出门。她买了一瓶酒,一只公鸡,一长条猪肉,又买了三个包子,三个苹果,还买了一刀草纸,一串银纸元宝,一串金纸元宝,一捆香,一挂爆竹,两根白蜡烛,去给范勋伟上坟。
坟山上有三座新坟,按照那天那位军爷的介绍,茶姑娘轻易找到了范勋伟的坟,那是山顶上最高的一座,做得也气派。她跪在坟前,连磕三个响头,轻声地说:
“范司令,方振宇老婆来看您好了,你们俩从云南来到江西,出生入死,情同手足,本想一起飞黄腾达,衣锦还乡,可是你却先走了,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丢给我……承蒙你的关照,我的茶叶生意越做越红火.你走得那样匆忙,那样孤单,那样突然……希望您在那边事事如意,也保佑我老公平安如意。我给你烧钱来了,你孤零零躺在这里,我们那就是你的家,缺什么托梦给我,我一定会尽力的,就像你细心照顾我们一样……”
她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说完话,又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杀公鸡,把公鸡的血擦在范勋伟的墓碑上,溅在草纸上,抖了抖公鸡的脖子后,把鸡丢在一旁.她把草纸折成三角形,放在坟上,用泥块压住,又点燃香,往坟四周插,把酒洒在坟前。点燃两根蜡烛,放在碑前,然后又把肉、水果、包子一一放在坟前,最后才把纸钱、纸元宝拿出来烧,焚烧殆尽后,她才燃放鞭炮走人,把那块长条肉和杀死的鸡放进竹篮带回家里。
下午,茶姑娘又笑嘻嘻地卖茶叶,不过,她的眼睛有点红,还有点肿,细心的人就能看出来,她的笑是装出来的,是给她的顾客看的。昨天排了队,没有买到茶叶的人,一个不少地等候着,怕茶姑娘忘记了她的承诺,有几个人故意大声提醒。茶姑娘笑着说,记住了,一人送一两茶叶,大家买到了茶叶,又得到赠送的茶叶,高高兴兴走了。傍晚,打烊的时候,茶姑娘感到从未有过的累,她做事、算数也没有往常那么敏捷。
这一天,茶姑娘没有吃晚饭,这一夜,她没有合眼。
黑猫的线人告诉她,范勋伟死的第五天,有一位青年女子孤零零一个人去给范勋伟上过坟,感情非常沉重,礼仪非常周到,是吉安城内一个开茶叶店的老板。
黑猫一股无名怒火爬上了心头,这位青年女子是不是范勋伟的线人,或者是国民党吉安的特工,如果是,毫不客气地干掉她。
黑猫连续三天在观察茶姑娘。这位青年女子头上裹一块蓝底白花的夏布,上身着月白中袖短衫,下身是黑色的裤子,浓眉大眼,脸上红朴朴的,开口先笑,笑得真诚、灿烂,长得真是好看.她白天卖茶,晚上做茶,街坊邻居对她的口碑很好,是遂川人。那她跟范勋伟有什么关系呢?她为什么会单独去给这个人上坟,礼节非常周到,祭奠又很诚恳,是出于什么原因?况且范勋伟死的不是地方,吉安原先很多跟他有密切来往的政界要人,商界名流都只是礼节性地出席一下追悼会,并没有什么真诚的帮助行动,还有人及时地跟他予以切割,以保全自己的名声,这位女子倒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黑猫把枪放回到枪套,没有找到铁证,她绝不滥杀无辜.不过,这个茶馆是她新开的,需要观察一段时间,她坚信,这个点一定会挖出点东西出来。
国军在吉安码头征收的船只,不是事先说好的只用两天,而是整整白白用了十天,付的租金也少得可怜,船体损伤非常严重,船里垃圾成堆,散发出恶心的臭气,原先加得满满的柴油,烧得几乎见了底,船主们气得咬牙切齿,纷纷要找政府评理。黑猫找到上次合作的船老大,船老大按照黑猫的布置,秘密联络所有的船主,船员和黄包车车主,在吉安举行了一次声势浩大的游行示威活动。迫使吉安政府增加租用船只的租金,加满柴油,黄包车也不再限行,不再收费。白鹭洲书院的师生也加入到游行队伍当中去,停课两天,这一系列的活动打击了国民党反动派的嚣张气焰,有力地支援了井冈山的反会剿斗争。
连日的暴雨,拉石河长了大水,递步哨告诉点点,将有两个团的白匪军从贝瑶经过,前去五斗江、黄坳一带攻打朱毛部队的主力。点点快速地告诉了下一个递步哨。回到家里,雨停了,河里的水仍然在上涨。两个团要从贝瑶经过,去五斗江、黄坳一带攻打自己的部队,点点跟爷爷商量,要为自己人做点事,拉石河上有两座木板桥,如果让这两座桥的木板全部推到河里去,把桥墩上的横杠收掉,就可以大大地迟滞白匪子渡河的时间,自己的队伍就有更充足的时间来作好还击准备,胜算就要大得多。她跟爷爷分工,爷爷断自家门口的桥,她去断下一个村庄的桥。爷爷告诉她,大白天的把人家的桥板推入河里,虽然桥板用铁环栓住了,不至于被大水冲走,但被人看到你推下河,挨打是肯定的,名声也会破坏。爷爷叫她不要去,一个教书先生的名声太重要了。还是兴州去更合适点。即使断自家门口的桥,爷爷也得去找泰正爷爷商量,告诉他事情的原委。桥是整个村子的,不是哪一个人的。泰正爷爷跟三元、花里、兴州他们正好来到河边,爷爷对着泰正爷爷耳语一阵,泰正爷爷低声告诉周围几个人,大家一致同意泰诚爷爷的意见。三元和花里两个人把桥巧妙地推入河中。爷爷又要他们三个人去把下面那座桥也推入河里,他们三个人去了,眼看着河里漂下来很多木头,三元要花里和兴州回去,他说他一个就可以把桥推入河中,他脱去外衣,丢给花里,自己扎入滚滚的河水中,他快速地游到一根粗大的杉木旁,一手搭在木头上,轻松地往下游漂去,他巧借木头的冲力,把桥板掀翻到河里,谁也没有看出来他是有意掀的。
早饭过后不久,白匪军的两个团就来到了河边,点点躲在石灰窑树的背后,冷静观察他们。她万万没有想到,白匪中有一个工兵连,来到河边,就有一排的人脱去衣服,跳入河中,很快游到对岸,然后分成几组,不怎么费力就把桥墩架好了,把桥板铺上去了,人、马浩浩荡荡地从桥上通过。
点点气得直跺脚。
这些白匪子,管你同不同意,就野蛮地走进家家户户去做饭吃,有现存的,装好就吃,不够的去人家米桶装米做饭,抓人家的鸡、鸭、鹅,杀了炖得吃,家庭主妇心痛,哭天叫地想要讨回钱来,他们丢下几个铜板,就算打发了,远不到应该付的一半,还骂骂咧咧。家里的油、盐、姜、茶、酒,不经主人家的同意就取出来用,喝醉了酒,还发酒疯,见到年轻漂亮的女人就追上去又抱又摸,村里大小便满地都是,到处是一股屎臭尿臊味。秋云是贝瑶村唯一主动让国军到他家做饭吃的一家,国军的一个低级军官见秋云俩夫妻与众不同,态度很好,便把团长及团部的长官安排到他家里吃、住,这个军官按正常略高一点的价位,买了秋云家一只鸡、一只鸭、几十个鸡、鸭蛋,还有厨房顶上挂着的一块大腊肉、几块牛肉干,买了一坛米酒。秋云夫妻俩满脸堆笑地打扫卫生,焖饭,炒菜,忙到大半夜。秋云太累了,明天一大早,他又要做那么多人的早餐,便跟大家打个招呼,上床睡觉了。秋云老婆本想也去睡觉,无奈团座和几个军官还要打麻将,她只得烧开水,炒瓜子、花生,做些服务工作,这一切做好后,她就坐在团座的后面边做鞋,边看他们打麻将,不停地端茶,递烟,悉心照顾他们。
团座一直手气不好,秋云老婆坐在旁边,就大大改观,他连续和了很多把,他看着身边这个女人,长得很好,一头乌黑的头发,脸庞清秀白晰,身材丰满,很有少妇的风韵,秋云老婆,匀称的呼吸吹得他的右脸很舒服,就像南风吹拂,气息中散发出花生、瓜子的香味,牙齿整齐洁白,团座偷偷看看麻将桌下面,她的右脚几乎贴近了他的左脚。他的心里直痒痒,一边抓牌,一边移动一下左脚,与她的脚贴在一起,他穿的也是布鞋,那是打麻将前洗好脚,把马靴子换下穿上的,鞋面比较薄,就是一层面布,一层底布,他的脚趾头动一下,触到了她的脚趾头,没有反应,便更加放肆一些,还是没有反应,他也斜着眼看看,秋云老婆的脸变得红彤彤的,呼吸也加快了节奏,团座便把左脚从鞋子中脱出来,直接压在秋云老婆的脚背上,这女人先是缩开了一下,后来就不动了,不动声色地任自己的脚让团座踩、搓,有时还反过来踩在团座的脚上,一面若无其事地帮团座抓牌、打牌,不一会儿,她又起身给大家续上开水,清理桌上瓜子壳、花生壳。她紧贴团座坐下来,团座更加放肆地踩她的脚,还腾出一只手从后面摸她的屁股,趁她打牌时扫了她一眼,她脸上不但没有愠色,反而洋溢着春天一般的得意和享受,他是情场老手,他知道,他和这个女人一定有戏。
果然,这个女人的右脚主动地触到他的鞋子上,还有意无意地顶了几下,左手放在他的大腿上,小指头探到他的裤裆上。得到这样明确的信息,团座喜不自胜,胆子便大了许多,他的左脚从鞋子里退了出来,逐渐地压在秋云老婆的脚上,脚背又嫩又滑,他的脚好像从刺骨的冷水中出来伸入又柔又厚的棉絮中,对方的脚背还一拱一缩地配合,后来她的脚也从布鞋中退出,反压在团座的脚背上,团座顿时感到从未有过的欢娱。人逢喜事精神爽,脚上的快乐还带给他手上的好手气,他不停地和牌,终于有两个人的资金被他吸光了,打牌不得不终止,那两个输光了钱的人互相看了看,仍坐着不动,他们知道,按惯例,团座会给他俩每人借点钱,再打四把,如何还是扳不回来本,后面借的钱就免掉,也不再玩了。这一次团座不按惯例来,他第一个站起身走了,他俩见没有再玩的意思,都十二分不愿意地起身,回房间睡觉。
此时,公鸡已叫了几遍,团座看看腕上的手表,已经凌晨三点多钟,他直接去了早已给他安排好的客房,他留了门,脱衣上床,静听外面的声音,他的三个同僚陆陆续续关门睡觉,外面便只有嘀嗒嘀嗒下雨的声音,这雨从昨天早上一直下着,现在,虽说小了些,但还是没有停。不久,从隔壁房间传来他三个同僚如雷的打呼声,此起彼伏,排山倒海.他专注地听外面是否还有其它的声音,专心致志地听,还是没有他盼望的声音,就在他失望之极的时候,掂起脚尖的走路声,一步一步地向他的房间靠近,上楼梯,走过第间一房,第二间房,到了他房间的门口,轻轻推门,轻轻关门,栓门,转身,爬上了他的床。
就在团座和秋云老婆第二次狂欢的时候,秋云由于喝了酒,口渴,闹醒了,比平时早了几个小时醒来,平时,他是天亮后不久他老婆来叫,他才起床的。
秋云走到厨房,抓起葫芦勺到水缸里舀了大半勺的水一咕噜全部下肚,他又去倒厅小便,小便完,他正要回去睡一会儿,迷迷糊糊听到奇怪的带点压抑的叫声,他循着声音的源头蹑手蹑脚地上了二楼,走到第三间客房前,他听到他老婆的叫声。
“用力搞,用力搞,搞得我真舒服,明天我做布鞋给你穿……”
秋云顿时全身的血都往上涌,他转身冲到厨房,拿起菜刀又返回来,正要抬起脚踢开房门宰杀这一对狗男女时,他的脚又慢慢地放了下来。他的理智抑制了冲动,他和老婆结婚整十年,他老婆十七岁嫁给他,生了一男一女,平时省吃俭用,对他很体贴,对他的父母也孝道,对这一对儿女更是关爱有加,他突然下不了手,但胸中的怒火,一时无法熄灭。他开始想大声喊叫,后来没有出声,只在心底叫:
“用力搞,用力搞,搞死她,我明天买马靴子给你穿……”
秋云终于没有怒吼,更没有冲进去杀人,而是一步一步,又蹑手蹑脚地退回到自己的房间,把他老婆的枕头掀到地上,双脚跳起来踩,又把她的衣服扔在地上用力踩,踩得他全身都是汗,如同在大雨中淋过一样。
他坐在床上,伤心地抓自己的头发,哽咽着。他责备自己懦弱无能,后又想,自己的克制是明智的,不然这个肥猪牯手里有枪,还有那么多的兵,即使一刀砍了他,解了心头之恨,他秋云家还不得遭灭门之灾,可能村子里很多人都要受牵连。他庆幸自己忍得一时之气,免受灭门、灭村之灾。他内心受着沸油翻腾般煎熬,他就这么坐着,心里不停地骂他老婆下贱女人,一直骂到天亮。
秋云老婆一回到房间就挨了秋云一巴掌,她捂着自己火辣辣的右脸,刚要开口,左脸又挨了一巴掌,她忍着剧痛,压抑声音说:
“好,你打我,你打不死我,你不是人……”
秋云举起手又想甩过去,看到他老婆的一双泪眼,他的手停在半空中,又慢慢地收回来。她老婆仍然用压低的声音哭诉到:
“你个没良心的东西,他用手枪逼着我,不陪他,他就要杀了你,杀了我们全家,还要烧掉房子,我忍辱负重,受尽污辱,你不但不安慰我,还要打我,你是个人吗?”
“你放屁,你不知道有多快活,发出淫荡的叫声,还说要给他做布鞋,你现在就去做呀,你个不守妇道的骚货,你不得好死,你……我操你祖宗八代……”
“我不这样装,他会放过我吗?会放过我们全家吗?我那是骗他,那是计谋,哄得他开心,他才会把枪放回到他的盒子里,他才会……”她哭着,掏出了整整十个大洋,那可是他家几年的收入呀。
不知是看在现大洋的份上,还是老婆哭声凄惨的份上,秋云不再打他,穿好衣服出去了。秋云老婆生火做饭。
雨还在下,拉石河的水还在涨,河里冲下很多杉木和柴火下来,村里的男人都游到河里去抢杉木,捡柴火,河边已经垒起了几大堆的杉木和柴火,花里、三元、炳华、兴州……那些水性好的人都在河里不停地捞东西,理发匠刘弦眼馋地看着他们捞木头、柴火,恨自己那条废腿不能下河,满妹和沙锤在岸上来回穿梭,互相打闹着,高兴得哇哇直叫。
家家户户的厨房都被国军强占去做饭了,几乎全村庄的人都来到岸上来看大水,青壮年会水的都下河捞东西了,老人,妇女小孩就站在岸上看热闹。
点点和爷爷也在河边,他们看看淹没在洪水中的渔梁,很难过,旁边的人都过来安慰他们。他们家的机器船还在运营,生意非常好,把前一段时间白军强行征去运兵白白用光的洋油的钱,赚了回来。爷爷担心,这样强行征船的事,以后肯定还会有。
白军好不容易吃完早饭,开拔走了,前去黄坳、五斗江一带和朱毛部队打仗去了。点点通过递步哨,已将白军的人数,枪械情况,团座名字、模样,出发的时间,一并传递出去,不出一个小时,朱军长就可以掌握这里的情况,调整部署。
泰正爷爷来找泰诚,他俩一起来到祠堂。
祠堂里外一片狼藉,祠堂内,楼板撬去了好多,当柴火烧,墙壁传承几百年的字画被涂得乱七八糟,那个明朝的铜香炉拿走了,几十个铁锅就架在墙上,烟熏得洁白的墙变成黑色,猪、牛的内脏翻出来的粪便洒得到处都是,鸡毛、鸭毛、鹅毛遍地。祠堂外更是惨不忍睹,到处是屎……
泰正爷爷和泰诚爷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气得嘴巴都歪了,两人抓起地上的竹扫把,先进祠堂打扫,一面差人去河岸叫人都回家去打扫卫生,整理家什,人口多的人就匀出人来祠堂和两位老人一起做事.那些年青人忍受不了那么多的赃物,呕吐起来。两个老人家带领大家把卫生搞好后,已是中午过后,其他人都回家去了。
他俩还留下来做细致卫生,修复被损坏的家什,擦去被污染的墙壁,点点过来叫爷爷回去吃饭,泰正也跟他俩去吃中饭。泰诚爷爷走出祠堂门,回头一看,气愤地说:
“还国军呢,简直就是土匪,比土匪还坏!白狗子!吃人饭,屙狗屎。”
泰正爷爷附和着说:
“吃人饭,屙狗屎,连畜牲都不如。”
第二天下午,白军遑遑如丧家之犬从贝瑶村经过,那个肥头大耳的团长挂了彩,头上包裹着一块白纱布,右耳那边是一大块黑色的血印,秋云夫妇正好从菜地回来,看到从几十米外的大路上仓惶遣逃的白军团长,秋云大声吼叫一声,唱起了贝瑶人经常唱的汉剧:
色胆包天老禽兽, 行凶作恶有因果。 今日刀下失右耳, 明日中枪丢狗命! 哈哈…… 好汉英雄呀…… 替我报冤仇!
那位肥头大耳的团座肯定听出了秋云即兴创作的歌词,用古汉剧的唱腔唱出来,充满愤怒和杀气,是直指他的,他回头瞪了一眼,还是打马快跑,后面有追兵,逃命要紧呀!
溃逃的白军全部从木板桥上走过拉石河后,留下一排左右的工兵,把拉石河上的两座木板桥斩断铁环,连同架桥的木桩一起拔掉,丢进滔滔东流的洪水中,老百姓看在眼里,恨在心里,又无力跟荷枪实弹的白军抗争,只好仰天长叹。
不一会儿,朱德、王尔琢、陈毅带领千军万马过来了,先到的都是穿灰布军装,戴大盖帽、扛着枪、骑着马的人,后面跟上来的则是拿着梭标、大刀、还有鱼叉的队伍。贝瑶的人还没有见过这么衣着杂乱、武器杂乱,男女老少都有,老的大概有五六十岁,小的还不够枪高,但作战勇敢,精神饱满,对老百姓又亲切的军队,很多小孩很快就跟他们混熟了,开始亲切地说说话,后来还摸他们的梭标、枪支,好像亲戚朋友。
朱德骑着枣红色的高头大马,来到拉石河边,望着滚滚北去的洪水,叹了一声,跳下马,沿着河岸走了几步,转身对后面的王尔琢、陈毅说:
“做饭,做桥。”
王尔琢、陈毅走向了部队,王尔琢一声令下,刹那间,三、四千人的队伍横竖排都对得整整齐齐,鸦雀无声,先是王尔琢说话,声音很柔和,后来是陈毅讲话,爽朗大声,强调大家要守纪律,爱护百姓,不损坏群众的利益,有说有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