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解决东北,后解决华北,这是毛泽东在1948年春天就形成的战略意图。当北线辽沈战役硝烟未尽,淮海战役以赫赫声势在南线广大地域全面铺开之际,毛泽东便成局在胸,夺取华北最后凡个重要点线的平津战役又拉开了战幕。
大 势 平 津
随着辽沈战役即将结束,孤悬于华北的傅作义集团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傅作义集团由中央军(蒋介石系统)和察绥军(傅作义系统)两大部分组成。平津战役发起前,傅作义集团除归绥(今呼和浩特)、大同两处被我割断联系外,所部4个兵团,12个军,共42个师(旅),50余万人,分布于山海关、唐山、天津、北个、张家口及承德、保定铁路沿线。
此时此刻,他除了要负隅顽抗以外,还准备了后路:逃跑。一旦平、津、唐不能固守,他就准备跑。
南逃:经过平津,从海上逃撤,守江南,收抬残局。
西窜:缩回绥远老巢,保存实力,以配合青海的马步芳、宁夏的马鸿逢。
辽沈战役结束前两天,即10月31日,中央军委电示林彪、罗荣桓、刘亚楼,提出:
东北主力除先遣兵团两个纵队即行南下,进至蓟县、遵化地区休整待机外,“其余在沈营线战斗结束后,应休整一个月左右,约于12月上旬或中旬开始出动,攻击平津一带,准备于战争第三年的下半年即明年:月至6月期间,协同华北力量歼灭傅作义主力,夺取平津及北宁、平绥、平承。平保各线,完成东北与华北的统一,以便于战争第四年的第一季度即明年秋季,即有可能以主力向长江流域出动,并使政治协商会议能于明年夏季在北平开会”。
这是中央军委消灭傅作义集团的最初计划。这时,华北军区第一兵团正在围攻太原;第二兵团在粉碎傅作义偷袭石家庄的行动后,位于阜平地区休整;第三兵团由包头东进,准备围攻归绥;第七纵队进攻保定;第十四纵队包围孤城新乡、安阳。
然而,在获悉华北敌军有放弃平津、采取撤退方针后,中央军委认为,若敌采取固守方针,对我就地歼敌是有利的;若敌采取撤退方针,我虽不战而得平津,但对我今后南下作战不利。要求各部密切注意敌人的行动。从此,中央军委亦把指挥重心放到防止敌人撤退上,并开始考虑改变原定计划,适时发起战役问题。
11月9日,中央军委致电杨得志、罗瑞卿、耿飓、杨成武、李井泉等,要华北第三兵团撤围归绥,进至集宁地区休整,以稳定傅作义、防止敌人西撤。电中还提出,集中华北第一、第二兵团早日夺取太原,然后,主力北上,等待东北主力入关,夺取平律。
13日,中央军委又电示已进入蓟县地区的东北先遣兵团,“重在抑留傅作义于平、张、津、保地区不使西退、亦不使其得由海上南撤”。
由于中央军委曾提出要华北我军攻取太原,为了进一步稳住傅作义,林彪、罗荣桓、刘亚楼于11月15日向军委建议:
为防止上迷情况,我们除感觉军委令扬成武部暂不攻归绥的方针很好外,我们建议徐周、杨罗两部目前既未正式总攻太原,亦暂不攻太原,而集中力量迅速包围保定或张家口(除留一部监视太原外),在这两处中何处敌人较多能达到包围的目的,则包围何处,切断其与北平的联络,对所包困之敌,采取因而不攻的办法,以达到拖住敌人的目的,使傅作义及其所属之中央军,既不能撒手南下,亦不能撤退绥远,亦不能集中兵力守天津(这一可能也是存在的,他可牵制我军行动,而又可能随时可能从海上安全撤退),或守平津。如我不攻城,他来增援则正便于我军歼灭,等到东北部队南下后,再同时合力发动攻势,歼灭全部敌人。
太原已成死城,在我军歼灭傅作义及其所属之中央军后,届时可随时轻易拿,故太原之敌横直可歼灭的,并可有意留在打了平津之后作为那时无仗可打时的目标。
中央军委于11月16日致电林彪、罗荣桓、刘亚楼,采纳了他们提出的“暂停攻太原”的建议,并指出,为防止敌人从海上逃跑,“你们主力早日入关,包围津、沽、唐山,在包围姿态下进行休整。”
17日,林彪、罗荣桓、刘亚楼复电中央军委,认为“东北主力提早入关很困难。”
考虑到当时的形势,17日,周恩来代中央军委起草了关于东北野战军今后行动方案的电报,提出:在淮海战役胜利的威慑下,蒋介石必将考虑加强长江防线问题,而华北集团是其唯一可以使用的机动兵力,因此,傅作义集团一部或全部南撒的可能性增大。虽然敌人亦有固守的可能性,“但是,我们的计划应当放在他可能调动一点上”。“从全局看来,抑留蒋系二十四个师及傅系步骑十六个师于华北来消灭,一则便利东北野战军人关作战,二则将加速蒋匪统治的崩溃,使其江南防线无法组成,华东、中原两野战军既可继续在徐淮地区歼敌,也便东北野战军将来沿津浦路南下,直捣长江下游。但欲抑留蒋傅两部于华北,依华北我军现在兵力,是无法完成的”。为此,要求林、罗、刘郑重考虑东北主力提早入关问题。
毛泽东更是不为局部困难和个别意见所左右,不等林彪、罗荣桓、刘亚楼复电,于18日电令东北野战军:
望你们立即命令各纵队以一二天时间完成出发准备,于21日或22日全军或至少8个纵队取捷径以最快速度行进,突然包固唐山、塘沽、天津三处敌人,不使逃跑,并争取使中央军不战投降(此种可能很大)。
望你们在发出出发命令后,先行出发到冀东指挥。
到 此,中央最终确定了抑留傅作义集团于华北就地歼灭的作战方针。
26日,中央军委发出作战计划。27日又作了具体部署,确定不待东北主力入关,集中华北第二、第三兵团及东北先遣兵团从西线开刀。
29日,华北第三兵团按照中央军委的计划,对张家口地区之敌发起攻击。
第三兵团的干部战士齐心协力,按照计划,于6日佛晓到达张家口外围。杨成武将部队作了部署,占领了张家口与宣化之间的沙岭子、怀安,切断了张、宣敌军联系。二纵占领了柴沟堡,六纵占领了郭磊庄,并歼灭残敌2000多人。至此,华北野战军第三兵团已胜利地完成了对张家口包围的任务。
面对华北野战军的重重包围,驻守张家口的敌第十一兵团司令孙兰峰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坐卧不安。他不断给第一○五军军长袁庆荣下命令:必须冲出包围圈!全歼共军!庆荣作为傅作义部下为数不多科班出身的高级将领,带领部下左突右奔,妄图能把包围圈撕开一个口子。除了拼死突围外,孙兰峰也没忘记搬救兵。他向北平的傅作义发出一封封加急电报:“来势凶猛,重兵包围。”
张家口是西逃绥远的必经之地,决不能丢掉。于是傅作义调兵遣将,让驻在北平附近郭景云的第三十五军,驻在怀来的第一○四军火速赶赴张家口。这样,傅作义的王牌军第三十五军便像绵羊似的被牵到了张家口。至此,敌人在张家口集中了2个军、6个师和两个骑兵旅,在宣化集中了两个师。傅作义嫡系部队的大部,己被吸引到平绥铁路昌平至张家口一线。在这紧张的时刻,东北野战军主力分路经冷口、喜峰口越过长城,迅速进入关内。为铺平进军的道路,几天内,冀东人民拓宽了全境所有的公路,路旁还挖了防空壕。入关部队陆续在迁安、丰润、遵化、玉田、蓟县地区隐蔽集结。与此同时,东北先遣兵团,首先以十一纵队于12月5日攻占密云,歼灭敌第十三军第一五五师。东北野战军人关,北平受到了极大威胁,傅作义焦急无奈中,还是想到了自己的三十五军。
1948年12月5日,也就是敌第三十五军从北平调往张家口一周之后,又开始返回北平了。
敌第三十五军先是越过了沙岭于,又向新保安逼近。傅作义此举是要丢卒保车,宁肯失掉张家口,也要使郭景云的三十五军退保北平。而此计划如能得逞,将全盘打乱中共中央关于平津作战的计划部署,后果将不堪设想。一定要把敌三十五军堵往。一封封加急电报,急如星火,夹带着中央的焦急、期望飞向了华北兵团。
7日,毛泽东亲自起草的一份电报又从西柏坡发往华北前线:
(一)同意扬、李部署,除以一个旅参加下花园作战外,其余7个旅全部包因张垣之敌(4个步兵师、两个骑兵旅)。杨、李过去违背军委多次清楚明确的命令,擅自放弃隔断张、宣联系的任务,放任三十五军东逃(三十五军两个师竞敢乘车三百余辆毫无阻碍地东去,我一纵撤至铁路两侧,坐视不阻不打),是极端错误的。今后杨、李任务是包围张垣之敌,务必不使该敌向西向东或绕道跑掉(主要注意不使敌西逃),如敌逃跑则坚决全歼之。(二)现三十五军及宣化敌一部正向东逃跑。扬、罗、耿应遵军委多次电令,阻止敌人东逃。如果该敌由下花园、新保安向东逃掉,则由杨、罗、耿负责。(三)程、黄应令所部迅速到达并占领怀来。八达岭一线,隔断东西敌人联系,并相机歼灭该段敌人。
实际情况是:12月4日,傅作义调回第三十五军回守北平,在空军的支援下,由东西两面猛攻我沙子岭阵地。因华北第三兵团主力布阵在张家口西南地区,东南沙子岭地区仅留第一纵队防守,兵力不强,该纵队与敌激战1日,付出了较大伤亡,被迫放弃了沙子岭阵地。为此,第三兵团司令员杨成武、副政委李天焕承担了责任,向军委做了检讨,兵团对部队进行了严肃的批评教育,处分了撤兵让敌第三十五军扬长东逃的某团主要负责干部。
华北第三兵团第一纵队将功补过,当即占领了沙岭子周围的村庄和庙鬼山阵地,斩断了张、宣段公路。
华北野战军第四纵队第十二旅已于12月5日先期占领了新保安。当得知敌人突围东逃后,第十二旅在冀热察军区部队的配合下,连夜在西八里、水泉、新保安、东八里、马家台地区构筑了纵深约八公里的三道阻击阵地。7日拂晓,敌第三十五军在西八里和水泉遭到了我第十二旅及冀热察军区部队的强有力阻击。我军利用工事节节抗击,迟滞消耗敌人一天时间,优势之敌从西八里仅前进了四公里,当晚进占新保安。
8日拂晓,华北第二兵团主力经昼夜连续行军赶到了新保安镇外,切断了敌第三十五军与怀来敌第一○四军的联系。
此时,有几支部队根据军委新的部署,正向新保安靠近。
曾思玉司令员带领东北第二兵团第四纵队对新保安摆开了包围的阵势;
詹大南率领的冀热察军区部队在土木、沙城一线准备阻击新保安增援之敌;
程子华率领的东北野战军先遣入关部队向平谷、怀来铁路线疾进;
郑维山司令员率领的华北第二兵团第三纵队也顶风冒雪向新保安赶来。
敌第三十五军突围不成,终于被包围在新保安。
傅作义急令第一○四、第十六军由昌平、怀来方向分两个梯队西进,企图接应敌第三十五军东逃,但受到了我军的有力阻击。
于此同时,我军已完成了对张家口的严密包围。
12月11日,毛泽东为中央军委拟电,指出:现在“唯一的或主要的是怕敌人从海上逃跑”。为了继续稳住敌人,“在目前两星期内一般应采取因而不打或隔而不目的办法”。即对张家口、新保安实行围而不打,构筑多层阵地,防敌突围;对平、津、塘、唐诸敌实行隔而不围,只作战略包围,不作战役包围。为此,要求东北野战军主力克服疲劳、饥饿和寒冷的困难,兼程前进,以神速的动作,切断平、律、塘、唐诸敌的联系。为了不使蒋介石海运平、津之敌南下解救淮海危急,令淮海前线我军留下杜拿明集团余部,两星期内不作最后歼灭之部署;又令山东军区控制济南附近一段黄河,防止敌人沿津浦路经济南向青岛逃跑。
傅作义发现东北解放军大举入关,长途骤至,十分惊恐,指挥异常慌乱,急忙放弃西口、宛平(今卢沟桥)、通县等地,华北“剿总”机关亦由西郊撤人城内,以加强北平城区防御。又令刚到丰台的第六十二军即返天津,第八十六军放弃芦台开天津,第八十六军放弃唐山开塘沽,以巩固天津和塘沽。
12月5日,东北野战军后尾3个纵队没有绕道走热河境内这一预先规定的路线,却沿北宁路直接入关了。
东北野战军大举入关的行动便暴露在敌人的眼皮之下,他们遇到了傅作义飞机的狂轰滥炸。
林彪事前没有请示,事后向军委作了报告:由于山海关以北地区及平泉至遵化这条路上人烟稀少)所过部队大多,同时我们大量军队已长途行军南下,每日每夜均有敌机侦察轰炸,已无秘密可言。昨已令我最后3个纵队经山海关入关。
东北野战军像洪流一样涌进了山海关。并于12月中旬起,按照中央军委的部署,先后占领昌平、海淀、石景山、宛平、丰台、黄村、通县和廊坊等地,切断了平、津联系,包围了北平;又以5个纵队占领唐山、军粮城、杨村、杨柳青等地,隔断了天津、塘沽间的联系,斩断敌人自海上南逃的通路。至此,傅作义集团被分割包围于张家口、新保安、北平、天津、塘沽5个孤立地区,陷于欲逃不能、欲收不拢、欲守亦难的困境。“惊弓之鸟”变成了“笼中之鸟”。从而为我军夺取平津战役的彻底胜利创造了有利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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