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权力予以强制性的神圣化之后,其他的信仰便不得不被强制世俗化,无法神圣起来。而当原有的神圣信仰一旦失落,那些被迫非常世俗的固有信仰,又会重新变得神圣起来。
大寨信仰是永贵大叔用一把镢头挖出来的。何以为继?值得用镢头继续耕耘的土地早已所剩无几了。至于大寨信仰模式,亦非铁桶一个。永贵大叔去世前,就已看好虎头山半山腰上的3块石头做墓地,“别埋在狼窝掌,那地方不好。”而这块墓地,他的穷哥们也早已偷请风水先生为他相好了。
事实上,大寨人之中的佛教徒本来就不少。郭凤莲的儿子贾小军皈依佛门之前,曾陪母亲一起到浙江天台国清寺做佛事,这给了贾小军最直接的佛教影响。此后5年,贾小军生意越做越大,佛教信仰亦日益强化,进而发愿要在大寨建一座大寺院。于是这个铁姑娘的后人成为了普乐寺的创始人和大护法。
经济搭台,宗教唱戏
贾小军可说是一身三任,集政治精英、商业精英、宗教精英的资源为一身。他的投资行为,当然也可理解为政治、商业、宗教等三方资源的整合利用。然而,这一投资行为的宗教社会学意义却不局限于此。
虽然虎头山的土地为大寨集体所有,但普乐寺属于个人投资,表达为自由的个人信仰。时代变了,赚钱已经成为个人的事情,信仰亦随之变为个人私事。因此,个人信仰与个人投资,如同借庙挣钱、用钱建庙,在佛教信仰与经济资本之间建构了一种殊胜的交换关系,此乃大寨信仰、以及当代中国信仰的一种特别模式。
这一模式,虽常遭至世人批评,但它最值得关注的,是祛除了“文革”那种强制性神圣化的权力信仰关系,进而借助经济选择关系建构了一个可供个人自由选择的精神空间,使个人可以选择信仰或不信仰。它说明大寨人已经走出了强制性神圣化的“文革”传统,普乐寺也许就是一个象征,隐喻了大寨信仰正在发生或已经发生的变迁。
打造普乐寺,属于宗教搭台、经济唱戏的运作逻辑。面对大寨这个红色偶像,这种以利益驱动为基础的多元选择,在一定程度上冲破了强制性神圣秩序的固有约束,顺应了经济资本的外在要求而建构了另一种信仰模式:通过利益选择而自由表达个人的宗教信仰。
经济力量改变了中国,同样也变迁了中国人、大寨人的信仰模式。这是一种社会力量的整合模式,虽然这种模式对于中国信仰的变迁功能,还值得学界继续观察和跟踪研究,但它借助于宗教搭台、经济唱戏的行动逻辑,其运作方式也有可能变迁为经济搭台、宗教唱戏。
所以,忧虑的不是谁在造庙,而是这座寺庙的发展如何中规中矩,如法如仪,如何给大寨人的共同富裕与多元信仰带来益处?最令人担心的是,普乐寺会不会因为私人的投资而逐步变质为大寨村的“郭氏大庙”,变成私人的寺庙。
危机的并非信仰
中国人的私人信仰方式,多有“精神走私” 特征,往往能够在神圣高压的语境中持续不衰。这是中国人尤为独特的精神活力,既容纳强制性信仰,亦能私下互补,偷偷信仰,各行其是,各尽所能。所以,公共权力秩序对这种精神走私型的信仰模式,听之任之,其权力代言人也常常乐此不疲。它所顾虑的,是那种经由无数人的信仰及其共识而自发自主建构起来的制度宗教。
大寨人造大庙,大抵上是一种精神走私与个人投资的相互结合,与公共权力无涉,犯不着危言耸听。“对不起毛主席,对不起陈永贵。”此言过矣!当然也犯不着去折射大寨人的信仰危机,中国社会最危机的,并非这种私人信仰,大寨人自己就没有这样的危机感。
最激烈而有代表性的批评,应当是网上针对郭凤莲的一些文字。这种批评,直接指责郭凤莲是共产党员,共产党员就应当是唯物论者,应当相信马克思主义。为此,她不能支持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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