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0亩田分成5000块,散在大山里。陈永贵带领大家要做的是把这些沟、梁、坡,统统改造成能够产粮食的梯田。老一代大寨人的生活起居完全围绕这项工作展开:天不亮就上工,一直到光线暗到无法继续干活才下班。这种艰苦的劳动从1953年开始,到1979年结束,一共27年。不足300人的小村在1969到1977年间,“搬山填沟造平原”,生生地搬倒了39座小土山,新造出了小平原500多亩,不仅养活了自己,还能年年为国家交粮食。
这样的苦干正是那个时代的国家政权最需要的农村景象,领头人陈永贵借此最终当上了政治局委员、国务院副总理,掌管整个中国的农业生产组织,大寨被树为毛泽东思想的样板村,国家派军队去给大寨修盘山水渠,派科学家去修喷灌、吊车,早在1970年代,沟沟坎坎的大寨就提前实现了农业机械化,比大多数沃野千里的平原农村都早。
走进今天的大寨,随便一个村民家里,都挂满了他们或者他们的父辈与周恩来、邓小平、朱基等国家领导人的合影。在大寨的历史上,一共有40多位副总理以上的领导人和40多位解放军高级将领到访,此外,还有包括16位国家元首在内的134个国家和地区2万多名外宾先后来到过这个太行山深处的小村。从1964年,毛泽东号召“农业学大寨”开始,直到“文革”结束,960万人踏入这个小村子,也就是说中国每平方公里土地上,都要派出一个代表,来看看大寨是怎么回事。
大寨作为中国农村的样板,香火持续不断,火了15年。大寨的许多方面的变化都是由国家的社会改造计划和政策来推动的,在那些年代,这些政策的目的,在于将农民固定在土地上,使得这些村庄成为国家经济中稳定的农业生产单位。
1949年之后的中国,新政权面临的首要任务是完成国家的工业化,中国这样的后发型现代化国家,要实现工业化,除了依靠“制度性剥削”提取农村世界的“剩余价值”来完成原始积累外,没有他法可想。大寨比任何一个村庄都具备这样的样板价值。
但是,当样板树起来之后,一切都开始极端化。陈永贵当上副总理后,外出考察回来,羡慕南方的田一年可以收两季,就在虎头山上试验种起了水稻,觉得养蚕经济效益可观,就在大寨的田里植桑养蚕,甚至还在山上养过鹿,他的梦想是“虎头山上变江南”。
这一切随着“文革”的结束、邓小平时代的到来都戛然而止。大寨成为“左倾”路线的代名词,对大寨的批判接踵而来。陈永贵失去在中央的一切职务,最后客死北京。郭凤莲也被撤销党内外一切职务,1980年4月,郭凤莲被留党察看,审查了3年后调离大寨,去昔阳果树研究所报到。
那几年,村里人都想不通,辛辛苦苦十多年,好不容易把小块土地连成了大块,便于集体耕种,现在怎么又分成小块?折腾了两年多,大寨的地终于分到户了,从这个意义上讲,“联产承包”跟几十年前的“人民公社”一样,对于大寨人来说都不是自发的选择。到1990年代,村里人又自动把地合到了块,专门组织“农业组”,每年40多个人,集体耕种。
没有哪个村庄像大寨这样紧密地跟中国政治联系在一起。在大寨的展览馆里,整个1980年代,完全是一片空白,没有一个国家领导人来过大寨,那10多年,大寨像大多数中国农村一样,被遗忘到了角落里。只有村头那幅大标语“劈山育土捉龙王,共产仙乡唱凯旋”能让老人们怀想刚刚过去的日子。
大邱庄时代
大寨为曾经的狂热付出整整10年时间做代价,一直到1991年底,新的时代才终于在大寨姗姗来迟,郭凤莲被重新任命为村支书,她被赋予的使命是带领这个曾经的“共产仙乡”在新时代再次成为发展经济的榜样。
1992年,郭凤莲回到大寨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大邱庄取经。那几年,国家大力推行乡镇企业,农村的工业化被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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