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这不是曾伢吗?”他认出了曾云钦——这个经常到军区指挥部来的通讯员。
“军团长……”曾云钦呜咽着喊了一声,再也说不出话来。
贺龙看着他们快要冻僵的样子,心里一阵阵发酸,但他马上笑了,打着手势诙谐地说:
“喂,同志们,这儿可不是休息的地方。大雪山,风雪猛,一坐下来要冻掉鼻子哟!”
这时候,黄昏的暴风雪来了。峡谷里狂风呜呜吼叫,有几处雪峰变得象豆腐渣一样疏松,嘎嘎地倾塌下来,发出惊心动魄的雪崩声。贺老总伸出温厚的大手,扶起坐在地上的同志,他们刚一起身,屈股下面的小水窝就变成了冰坨。
“瞧瞧!”贺老总挤挤眯缝的眼睛,指指冰坨,做了个怪样,把几个有气无力的小鬼逗笑了。
曾伢吃力地撑起身子,从腰间解下心爱的手枪和子弹,送给贺龙,难过地说:“军长,请您把它交给我们师的供给部吧,我……”
贺龙惊讶地看着他,摆摆手,拒绝了他的枪,仰头笑着说:
“曾伢,俺们红军可没有交枪的习惯呐!怎么,害怕了么?”
“不,这枪是一位战友临牺牲时交给我的,我不行了,应该……”
贺龙的笑声更高了,他摇着头,边笑边用大手把曾伢拖出雪窝,语重心长地说:
“枪,是你们用血换来的,有人在,没有枪可以再去换。可是你们的命,只有一次,哪个重要呢?”他在这八、九个战士的脸上扫了一眼,继续说道:“红军战士的生命很宝贵,人人都要爱惜,你们谁的生命都不许丢在这儿,枪也不许丢在这儿!眼看天就要黑了,你们要抢在天黑前翻过雪山,过了雪山,还有许多大事情等着你们呐!”
说完,贺老总看看坐骡,招呼一起来的战士说:“来,曾伢负了伤,感冒又很重,把骡子给他骑上!”
曾伢慌乱地连摇头带摆手,一迭声地说:“不,不不……”
“听话!”贺老总声音有些严厉了,一支大手抓住了曾伢的胳膊。曾伢使劲地往外挣,还不断地嚷:“不行啊军长。不行……”
“你就来吧!”贺龙总笑咪咪地用左手扶着曾伢的腰,右手托住屁股,双手用力一举就把曾伢放到了骡背上。接着,他沉下脸,有些生气地说:“老实点,不许闹啦!”
看着贺老总气喘吁吁的面吼,曾伢趴在骡背上失声地哭了。
在贺老总的指挥下,另一名重伤号也被架上了牲口背。
当两匹骡子的背上都坐好了人,贺龙牵起缰绳转过身,抱歉地对剩下的几个同志说:“骡子少,大家慢慢走几步,收容队马上就来。”又回头嘱咐那个战士:“你留下照顾他们,一个也不能丢下。”说完,大踏步地朝垭口走去……
傍晚时,部队在山半腰宿营了,贺龙习惯地在宿营区转来转去,查看战士们休息的情况。当他发现有些战士钻在冰凌的缝隙里避风,就开玩笑说:“你们会享福哟,住起‘水晶宫’来了!”当看到有的战士单独一个人休息,就告诉他:“蓬柴火焰高,几个人挤在一起才暖和。”忽然间,他发现不远的雪地上躺着一个人。是谁?他问了一声不见回答,就大步走过去看,原来是一名战士晕倒了。他拉了拉这个战士的手,模模前额,见嘴里还一口口地喘着气,脸同雪一样白,就急忙解开自己的衣扣,用双手把这个战士搂在怀里,向临时的军团指挥部住处奔去。
一进指挥部,就喊传令兵吴先举“拿水来!”吴伢知道总指挥要的是热水。可是在这冰雪世界,哪里来的热水呢?吴伢束手无策,只好如实告诉首长。吴伢的话音刚落,总指挥就从外面抓了一把雪塞到自己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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