螃蟹是世间美味之一,我国食蟹的历史至少有3000年,自古以来,不少文人墨客都对蟹怀有浓厚兴趣,他们持蟹就菊,把盏临风,留下了许多有关蟹的诗文。宋代大诗人苏轼有“不到庐山辜负目,不食螃蟹辜负腹”的诗句。蟹有四名,以其横行,曰螃蟹;以其行声,曰郭索;以其外骨,曰介士;以其内空,曰无肠。唐代诗人皮日休曾经参加过黄巢起义,在《咏螃蟹》诗写到:“未游沧海早知名,有骨还从肉中生。莫道无心畏雷电,海龙王处也横行”短短四句,把螃蟹描绘得形象逼真、意趣横生。不是把螃蟹看成愚蠢的怪物,而是视为无所畏惧的勇士;螃蟹横行是它浮躁的表现,似战士奋勇拼杀,是为了实现人生的理想。
螃蟹味美好吃,难怪南宋诗人陆游有赞美诗云:“蟹肥暂擘馋涎坠,酒绿初倾老眼明。”的确,蟹美酒香,刚把蟹壳掀开,就滴下了口水。无独有偶,诗人黄庭坚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写下这样的诗句:“形模虽入妇人笑,风味可解壮士颜。寒蒲束缚十六辈,已觉酒兴生江山”。又“怒目横行与虎争,寒沙奔火祸胎成,虽为天上三辰次,未免人间王鼎烹”诗人通过描写螃蟹的体表和横行之态,辛辣地讽刺贪官污吏,指出他们最终难逃惩罚的命运。明朝沈德符《万历野获篇》里有“常冷眼观螃蟹,看你横行到几时”的诗句充满哲理。常常被人们引用它来说明,一切心术不正,行凶作恶之徒,都不得好下场,善恶到头终报!
清代大文学家曹雪芹的《红楼梦》第三十八回中,薛宝钗咏蟹“桂霭桐阴坐举觞,长安涎口盼重阳。眼前道路无经纬,皮里春秋空黑黄。酒未敌腥还用菊,性防积冷定须姜。于今落釜成何益,月浦空馀禾黍香”颔联“眼前道路无经纬,皮里春秋空黑黄”揭示世道之险,人心之恶可谓入木三分;尾联“于今落釜成何益,月浦空馀禾黍香”,其论蟹之结局又是何其清醒,何其冷静!颔尾二联,一以正,一以反,一以纯粹的讽刺,一以含悲的调侃。揭示了这人世的命运,平心而论,这命运未尝不是一幕悲剧。咏蟹即是咏人,那些政治掮客,官场恶棍,总是心怀叵测,横行霸道,最后逃脱不了灭亡的结局,从诗中我们看到宝钗对世人的讽刺与戏说。
清代著名剧作家李渔对食蟹也有赞叹:“蟹之鲜而肥,甘而腻,白似玉,而黄似金,已造色、香、味三者之至极,更无一物可以上之。”真是“满腹金相玉质,两螯明月秋江”。明代才子徐渭(字文长)曾作《蟹六首》,其一道:“红绿碟文窑,姜橙捣末高。双螯高雪挺,百品失风骚。喂喜朝争谷,飕闻夜泣糟。大苏无缺事,只怪传‘江瑶’”。诗人先写食蟹的器皿与调料,再写蟹肉的洁白与鲜美,接着述说蟹的新鲜,最后责怪苏东坡只咏江瑶柱,并推出了“双螯高雪挺,百品失风骚”的螃蟹形象,令人回味无穷。他的另一首《蟹》诗,更是别有风趣:“郭索郭索,还用草缚。不敢横行,沙水夜落。”全诗采用口语,逆潮流而动,结果都是机关算尽,却救不了自己的卿卿性命。寥寥数语描述了横行无忌的螃蟹,一经草缚后的狼狈相。徐渭的咏蟹诗除写实外,还有嘲讽与鞭鞑之意。其《题螃蟹诗》曰:“稻熟江村蟹正肥,双螯如戟挺青泥;若教纸上翻身看,应见团团董卓脐。”东汉末年的董卓,大腹便便、颇似蟹腹,故用以比喻之。全诗表达了诗人对权贵咬牙切齿的痛恨,给以辛竦与诙谐的讽刺。
解放前,据说在上海伪警察局长宣铁吾寿日时,国画大师齐白石曾画螃蟹相赠并题诗曰“看你横行到几时”,语言锵锵,落地有声,讥讽国民党的黑暗统治为时已不长久了。表达了齐老独有的傲岸风骨和对伪警察局长的无比憎恨。金秋时节,菊黄蟹肥,于赏菊啖蟹之际,品味一下文人墨客的咏蟹诗,实不失为一大雅事。《说文》“螃蟹,通蠏,有二敖、八足、旁行、非蛇鲹之穴无所庇”。蟹的来由:相传几千年前,江湖河泊里有一种双螯八足,形状凶恶的甲壳虫。不仅偷吃稻谷,还会用螯伤人,故称之为“夹人虫”。后来,大禹到江南治水,派壮士巴解督工,夹人虫的侵扰,严重妨碍着工程。巴解想出一法,在城边掘条围沟,围沟里灌进沸水。夹人虫过来,就此纷纷跌入沟里烫死。烫死的夹人虫浑身通红,发出一股引人的鲜美香味。巴解好奇地把甲壳掰开来,一闻香味更浓。便大着胆子咬一口,谁知味道鲜透,比什么东西都好吃,于是被人畏的害虫一下成了家喻户晓的美食。大家为了感激敢为天下先的巴解,用解字下面加个虫字,称夹人虫为“蟹”,意思是巴解征服夹人虫,是天下第一食蟹人。此是传说,并无出处。目前我们可以找到的,关于“天下第一个吃螃蟹”的最早明确记载,只有东汉郭宪撰的《汉武洞冥记》。其卷三有:“善苑国尝贡一蟹,长九尺,有百足四螯,因名百足蟹。煮其壳胜于黄胶,亦谓之螯胶,胜凤喙之胶也。”《洞冥记》记怪异之事,内容多半无稽,但其字句妍华,且有些材料,亦有一定学术价值,后代文人乐于采摭征引。善苑国是西域诸国之一,据《太平御览》引用的《岭南异物志》云:“尝有行海得州渚,林木甚茂,乃维舟登崖,系于水旁,半炊而林没于水,其缆忽断,乃得去,详视之,大蟹也”。由是可知,中国人第一次吃的螃蟹,可能是海蟹。而百足蟹也许是海蟹的文学形象,至于是不是汉武帝是否是中国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我且故妄言之,诸位不妨故妄听之罢。
唐代诗人李白曾诗赞道:“蟹螯即金液,糟丘是蓬莱。且须饮美酒,乘月醉高台”。明末清初有两位吃蟹名家,一位叫张岱,另一位叫李渔。张岱在《陶庵梦忆》中有一段文字写到吃蟹,十分生动:“河蟹十月与稻谷俱肥,壳如盘大,而紫蟹巨如拳,小脚肉出,掀起壳,膏腻不散,甘腴虽八珍不及。”八珍是奇肴异馐,亦十分珍贵,居然不及区区河蟹,足见对它的评价之高。爱蟹如命的戏曲理论家李渔,有“蟹仙”之称。每年,当螃蟹未出时,李渔就将钱储存起来,等待螃蟹上市。家人见了,都笑他“以蟹为命”,李渔也就自称购蟹之钱为“买命钱”。等蟹上市之日起,他开始吃蟹,每晚必备,从不间断一日。李渔也就将每年九、十两月称之为“蟹秋”。蟹还未上市,李渔就担心时过蟹尽,再不能品尝此美味,就命家人洗瓮酿酒,以备制作糟蟹、醉蟹之用。他将加工糟蟹的糟,称之为“蟹糟”。难怪他自言“螃蟹终身一日皆不能忘之,至其可嗜、可甘与不可忘之故,则绝口不能形容之”。更有甚者,《世说新语•任诞》记载,晋毕卓嗜酒成性,席间说:“右手持酒杯,左手持蟹螯,拍浮酒船中,便足了一生矣。”这种人生观、饮食观影响后来许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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