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建:爷爷朱德奉行『细节决定成败』

    刘建是朱德的女儿朱敏的儿子,出生后由朱德､康克清抚养长大,曾有人让刘建叫朱德"姥爷",但朱德听后说:"我可不是'老爷',地主老财才叫'老爷',还是叫我爷爷好｡"从此刘建称呼朱德为"爷爷"｡

    1953年,67岁的朱德与27岁的女儿朱敏终于团聚在了中南海的家中｡此前,这对不平凡的父女在漫长的艰苦卓绝的革命斗争岁月中,经历了外人难以想象的分离之苦｡

    朱敏是朱德唯一的女儿｡1953年朱敏从莫斯科列宁师范学院毕业回国后,被分配到北京师范大学俄语系任教｡同年,朱敏的大儿子刘建出生｡刘建满两个月后,朱敏回校上课｡不久,朱德又做出了让女儿女婿搬出中南海,住到北师大集体宿舍的决定,朱德说:"我们来帮你们照顾孩子｡你们正是好好为党工作的时候,不能因为娃娃影响了工作｡"朱德还对女儿定下"硬规定":只能周日回家看一趟孩子｡理由是:不能培养特殊化的思想,要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用于教学｡几年后朱敏才真正理解了父亲的良苦用心,她感慨道:"我深爱爹爹,因为他是亲人,我抱怨爹爹,因为他是伟人｡"

    谈起爷爷当年这个有点不近人情的要求,现任中国人民解放军装备指挥技术学院副院长刘建在接受本刊记者专访时说:"建国后,爷爷服从组织安排退居了二线,爷爷想通过抚养教育孙辈来弥补对女儿的亏欠,更主要的原因是爷爷做事情有一个基本前提,即全心全意服务于本职工作,他这样要求自己,也是这样要求亲属的｡"

    刘建和大弟弟刘康自小即由朱德和康克清在中南海抚养长大｡小学三年级时,刘建的数学考了个59分,回到家后,他不以为然地说:"只差一分就及格了",结果遭到了奶奶的严厉批评,爷爷则严肃地教育他如果从小做事情不认真,长大后也做不好事情,就是一个废人｡

    爷爷做事情认真的态度给刘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刘建上小学时,语文课本里有毛泽东的词《西江月•井冈山》,老师讲到"黄洋界上炮声隆,报道敌军宵遁"时,有同学提问:红军当时很困难,枪都不多,炮从何来呢?朱德知道这件事情后,就利用周末时间把老师请到家中,跟大家一起解读毛主席的诗词｡"当时爷爷率领的南昌起义余部遭到了军阀许克祥的进攻,爷爷用'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的游击战术打垮了许克祥的部队,缴获了大量的武器装备,其中就有几门迫击炮,上井冈山带的炮就是这么来的｡"

    1970年刘建参军后,每次从部队休假回家,朱德几乎每天都要利用休息或吃饭时间向刘建询问部队情况,比如:"战士们每月伙食费多少钱?主副食是什么?每星期吃几次粗粮?几次细粮?连队养多少只猪?每周能不能吃上一顿肉?杀猪后,猪的下水战士们能不能吃得到?部队训练什么内容?搞不搞拉练?拉练是走路还是坐车?"这类问题刘建都能够回答,但是像"全连一共有多少个农村兵?多少个城市兵?上过学的有多少?没上过学的有多少?"这些问题刘建就回答不上来了｡"爷爷说上过学的和没上过学的想法是不一样的,作为部队干部,不了解战士的思想,遇到问题怎样做好解释和说服工作呢?爷爷要求我一定要善于了解士兵们的想法｡"
在刘建看来,身为三军总司令的爷爷之所以能想得这么细､问得这么细,跟其参加革命斗争的经历息息相关｡用现在的话来讲,爷爷奉行"细节决定成败"｡

    刘建当时所在部队的师长姓吴,是四方面军跟随朱德长征的"红小鬼",对朱德有很深厚的感情｡他考虑到总司令已经80多岁,吴师长就找一些理由让刘建多几次探亲,去看望老人家｡

    有一次,吴师长对刘建说部队里缺体育器材,当时很难买到,请刘建回家走爷爷的"后门"｡朱德了解情况后,马上表示支持｡有关部门批准给了单双杠等体育器材｡师长对刘建说:"非常感谢你爷爷,请带点山西的特产交给我们的总司令｡"刘建拎着两瓶老陈醋､一瓶竹叶青､一瓶汾酒回家了｡结果刘建挨了爷爷的批评:"你不该收礼!你要遵守纪律,你现在感觉没什么,将来别人再给你别的东西给你钱呢,你就抵御不了!"朱德让康克清按市价给刘建醋钱和酒钱,并嘱咐刘建回去后一定要开发票寄给他｡刘建如实照办｡

    在采访最后,刘建特别提出自己对爷爷最深的一点感受:"爷爷一生担任军队的高级职务,但从来没有把自己摆在党的领导之上,一生都践行了坚持党的领导､贯彻执行党指挥枪的原则｡"

    若楠:外公刘少奇的烙印

    和若楠见面,是在北京南锣鼓巷的一间咖啡馆里｡我提议请她喝点东西,她一再推辞,坚持说自己带了水,随时可以喝｡然而在采访持续的一个多小时中,她始终没有拿出那瓶声称放在提包里的水,喝上一口｡

    在聆听和回答时,若楠始终腰杆笔直,坐姿端正,这和咖啡馆闲适慵懒的气氛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反差｡问她原因,她说母亲一直教育她"要比别人更严格地要求自己",因为"外公就是这样要求母亲的"｡

    身为刘少奇长女刘爱琴的女儿,若楠与外公刘少奇接触甚少,甚至没能留下过一张合影,这让她遗憾至今｡她出生在距离北京千里之遥的呼和浩特,当时父母正在那里"响应党的号召支援边疆建设"｡等她记事时,"文革"已经开始,外公､外婆､父母甚至大哥都身陷囹圄,被监禁了起来｡年仅11岁的二哥带着两个妹妹生活,很是艰辛｡

    刘少奇外孙女的身份,让若楠刚上了几天小学就被"劝退",只好和妹妹一起躲在家里自娱自乐,偶尔出门,就会被一群小朋友喊着"刘少奇的狗崽子"四处追打｡看到窗外普通人家的孩子背着书包上学,若楠羡慕不已,"为什么别人都能上学,我不可以?"后来形势缓和,她被接纳入学时,因为年龄已偏大,不得不从三年级读起｡

    这种低人一等的感觉直到1980年刘少奇平反之后才完全消除｡但那之后,刘少奇外孙女的身份给她带来的关注和重视,又让她感觉到压力和不适应｡

    若楠从小就被教育要低调做人,做个普通人,不能依靠家庭背景,要靠个人努力奋斗｡"外公就是这么教育他的后人的,这也是我们刘家的家风｡"若楠说,自己从来没有因为是刘少奇的后代而向组织要求任何特殊优待,她凭自己的能力考上大学,10年前转行努力学习平面设计,现在自己开了一家小公司,刚刚起步｡但有时,她又多少会为自己的普通感到一丝自卑,"总觉得,作为刘少奇的后代,应该要很优秀｡家里人当中也有很多确实很优秀的,无论第二代还是第三代,可是我很普通｡"

    这是若楠第一次接受媒体采访,从前不时陪伴母亲参加一些活动,她都躲得远远的,生怕被拍进照片里｡在她的家里,除了书柜里的几本《刘少奇选集》,基本找不到更多与外公有关的陈设｡她生性只喜欢艺术,有关外公生前的故事了解不多｡不过,现在,母亲年龄大了,她觉得身为领袖之后,自己也应该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比如面对记者｡

    采访过程中,旁边来了一对20多岁的小夫妻,大概从我们的谈话中猜出了若楠的身份,想跟她合影｡采访结束后,若楠主动招呼她们,小夫妻显得受宠若惊,说他们从外地来京旅游,没想到能够遇到这么重要的人｡若楠连连摆手道:"我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我就是普通人｡"

    从咖啡馆出来,若楠跟我说,"其实我是一个特别不喜欢照相的人,不过一定要和他们照,而且还要主动些,不然她们就会觉得刘少奇的后人很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