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守在阵地上的15团9连也同时承受着血与火的考验。当三百多名敌人逼近阵地前沿时,连长章继胜高喊一声“打!”战士们纷纷从战壕里向外扔手榴弹,烟雾腾起来,炸起的碎片在空中呼啸;机枪怒吼了,子弹像飞蝗似地泼向敌人。敌人有的连滚带爬地往后退,有的死死地贴在地皮上,连头也不敢抬。这是短促反冲锋的好机会,可是爬起来冲锋并不容易,端着刺刀眼对眼面地面地戳穿敌人的胸膛更不是件容易的事。排长陶曙光刚要跳出掩蔽部,连长章继胜已抢先跳起来,用尽平生力气高喊着:“冲啊!”这喊声像炸雷一样,吓破了敌人的胆,激起了战士们的勇气和威风。连长向前扑去,排长和战士们跳出了工事,也向敌人猛扑过去。烟雾、灰尘、呐喊、闪着寒光的刺刀……英雄的战士那样勇猛,那样不可抗拒,好像这不是六七十个战士的冲击力量,而是成千上万战士的力量汇聚成一股汹涌澎湃的怒涛,统统集中到战场这一角来了。敌人慌乱了,扭头就跑。敌人督战队用机枪扫射他们溃逃的士兵,但还是阻挡不住潮水一样倒流的人群。
尽管敌人的攻势被一次次地粉碎,猛烈的战斗仍然没有停歇,敌人的督战队逼迫他们的士兵向九连的右翼阵地发起猛攻。那里,一个排的战士顶着一百多名敌人的攻击,承受着巨大的压力。陶曙光急切地说:“连长,你在这里指挥,我带一个班去增援!”章继胜拦住他说:“不,这里还是由你指挥,我去!”他不容陶曙光分辩,就对身后的战士喊:“跟我来!”章继胜带着战士冒着飞石般的弹雨,跑到右翼阵地投入战斗。连长的到来,让战士们大受鼓舞,很快组织新一轮的反击,将敌人逐出阵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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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废黄河沙滩十余华里的战线上,到处是手榴弹的爆炸声和机枪的吼叫声,到处是铁器的撞击声和厮杀的场面。战斗进入白热化状态,不少阵地展开了肉搏。15团3营7连子弹打光后,战士们就拿起铁杈、钉耙、铁锹与敌人拼杀,将突进阵地的敌人逐出,但部队也付出了血的代价。13团3营8连在战斗中伤亡过半,指导员潘成昌,排长王长发、蒋启明、张永田光荣牺牲,连长侯德友负伤。当敌人突入阵地前沿时,5连一排陈永年用刺刀和手榴弹拼杀了三十多个敌人,身上多处负伤流血,最后壮烈牺牲。
躺在担架上的谢祥军慢慢地睁开眼睛,隐隐约约地听到涟水城头上传来的炮声,对身边护送他的政治部主任孙克骥说:“快告诉政委,赶快把部队拉上去,敌人的攻势一定会比昨天更猛。”说完又昏迷过去。傍晚,担架队抬着谢祥军到达野战医院。医务人员立即投入抢救,为他止血、输血。他伤势沉重,一颗汤姆枪的子弹射进他的肚子里,由于失血过多,心脏跳动渐渐地缓慢下来,呼吸微弱,温度急速降低,面无半点血色,惨白得可怕。站在他身边的孙克骥不住地用手探着他的头部和脉搏,脸上现出一丝忧郁和悲伤的神色,低声问医生:“他的伤势到底怎么样?”医生叹息一声,轻轻地摇了摇头。副司令员常玉清从火线上骑快马赶来,用手探探他的脉搏,眼眶里滚动着晶莹的泪花。谢祥军抓住他的手问:“前…线…怎…么…样…了?”两颗乌黑的眼睛盯住他的脸。“89团已经上去了,连续打退了敌人的多次进攻,阵地到底给守住了。”谢祥军含泪说:“你…你和政委…把…把部队…带好,一定…不要让…让敌人进…进城。”常玉清用力地点了点头,说:“前方的事你甭担心,就好好地养伤,一切由我和老刘顶着!”
常玉清走后,孙克骥和院长商量着治疗方案。门外响起了一阵战马的嘶鸣,钟期光、王集成、江渭清、曹荻秋、赵启明、郭林祥等涌进了屋内,他们分别受粟裕司令员和各部队首长的委托,前来探望谢祥军。向院长详细询问将军伤势,然后对院长说:“粟裕司令员对谢司令的伤情十分揪心,让你想尽一切办法,尽最大努力抢救他,这是一项特殊的政治任务。”院长面露难色地说:“谢司令在路上因失血太多,延误了抢救的最佳时机,现在已处在弥留之际,要挽回他的生命,几乎是没有一点指望了。”听完院长的介绍,钟主任心情沉重。
谢祥军再度昏迷,医务人员走过来为他输血,钟主任和来看望他的领导在隔壁房间里静静地等候,等着他醒来,可他却再也没有醒来。血刚输了一半,他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眼睛却亮得吓人,瞬间又闭上了。医生摸摸他的脉搏,低声地对院长说:“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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