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主席喝了一口茶,站了起来,方振宇也赶紧站起来,他示意方振宇坐下,他和蔼可亲地说道:
“这是在家里,你不必那么拘礼,我思考问题要发出指令的时候,喜欢走动,几十年了,这习惯改不了.你可以记录一下,我会让秘书长安排好,第一,建立南昌—吉安—永新的谍报路线,代号叫赣龙,你是总指挥,省党部给吉安或永新派驻一个人,专门协助你负责赣龙事务,编制和薪水在党部;第二,你在永新县城组建立一支快枪队,八到十人即可,配备手枪,编制在永新县保安大队,归你直管,你自己开个名单,从你原先的属下去挑选;第三,由永新县长出面,安排你到哪里去做个什么事呢?”
朱主席征询方振宇的意见,方振宇立即站起来回答:
“不是我去,而是安排一个人去,就在永新关北的培根小学做督学。关北的位置太重要了!”
“好,你选的位置很好,交通方便,又便于隐蔽,只是艰苦一些,年青人不要怕吃苦,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督学的薪水是政府给,按规定办,你的人不要从人家私立小学中拿钱,住宿,他们还是要安排一下。省政府先预支你三百大洋的特别经费,以后按正常渠道下拔,你去吉安党部领。”
朱主席抱着双手来回走了好几个回合,停顿下来,问道:
“这样安排,怎么样?”
“安排得太周到了,省党部派的人还是放在永新更好,你看……”
“好,就按你的意见办.”
“谢谢主席,我一定不辜负你的栽培。”方振宇几乎感动得要流泪了,但他克制得恰到好处,内心虽翻江倒海,表面仍然风平浪静。他挥笔一口气开具快枪队名单,自己再过目一遍,那八个能征善战的老部下似乎虎虎有生气地站在他面前,他满意的笑一笑,郑重把名单交给朱主席.
“好,这就叫秘书长去安排,你尽快回永新去开展工作。”
话一说完,朱主席就拿起电话,方振宇赶紧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告别朱主席,朱主席挥一挥手,表示道别。
走出朱府,门口的车灯就亮了,司机把前门打开,让方振宇上车,车程不长,方振宇来不及想什么,就到了杨府。他刚要举起手来敲门,杨府的公鸡就扯着喉咙啼叫,方振宇才知道,夜已经很深了,他激动的心情还没有冷却下来,他多想找杨师长痛饮一番呀,可是,他不忍心打搅杨师长。
他赶紧回自己的旅店,他特地冲了个冷水澡,才平静下来.他仰在床上,疏理今天晚上朱主席的那番话,一字一句在大脑里反复分解、组合、推敲,一股无形的力量从脚底下升起,他狠不得连夜赶回永新去,努力搞好工作,报答朱主席的知遇之恩。他又回想一下他这几年的道路,觉得自己走得还是不错的,可圈可点的地方很多,读对了好学校,加对了好党派,跟对了好领导,选对了好道路。他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他又从床上站起来,学着朱主席样子,双手抱在胸前,在房间里来回走动,可惜楼板发出了比较大的响声,怕把熟睡了的左右邻居吵醒,他才回到床上。因为太兴奋了,过了好久,他才睡着。
天麻麻亮,方振宇就起床了,临行前,他要去杨府跟杨师长夫妇告别.他看到院子里杨师长在打太极拳,他站在旁边静候,他也是习武之人,人在打太极拳时,精力是高度集中的,打完一套下来,身心得到极大放松,如果中途中被人打吵,好比熟睡中被人吵醒一样,对人的健康是很有害的。杨师长打的太极拳是简式的,不一会儿,他就打完了,他的旁边还摆了一把大刀,方振宇知道,杨师长打太极拳是预热,真正锻炼他身体的,还是耍大刀。他抓住这一间隙,给杨师长和夫人道别。杨师长送他出大门,道一声珍重。方振宇快速地走向南昌码头,他要乘船回吉安,回永新。
点点起床后,天已经大亮了,又记起黑猫临走时说的,右脸上有暗红色刀疤的人走进了贝瑶。回想黑猫讲的刀疤脸的声音,她突然擅抖起来,她记起那天他父母骨灰送回来的那个晚上,兴州说有两个陌生人来到贝瑶,一高一矮,那个高个就是刀疤脸,舅舅说就是这两个狗东西带人杀害了她的父母,还放火烧了她家的房子。她想到这些,气得牙齿格格作响。她从床底的箱子里拿起了那支崭新的手枪,她把子弹推上堂,她要亲手杀了这个畜牲。
她知道,他们村庄只有两个客栈,一个是秋云的,一个是炳华的,炳华只有两个房间,以做餐饮为主,住的都是些熟客,秋云房间多,他大大小小有八间,以做房客为主,兼做餐饮,这个刀疤脸上一次就住在秋云家,这一次,肯定也是住他家,这是房客的习惯。
点点把手枪放在裤荷包里,她杀气腾腾地来到秋云家。云来客栈的门紧闭着,她连敲了几下,都没有人应.旁边的炳华出来了,看到是点点,叫了句钟先生,问她有什么事?点点突然惊醒自己的冒失,镇定一下后,说是想找秋云做点事,他们家怎么没有人。炳华告诉她,秋云两夫妻吃过早饭就上山去捡毛栗子了,村里去了好多人,晚上见黑才会回来。炳华说有什么事他去做,点点说也没有什么大事,算了,算了,就回家来了。
爷爷已经做好饭,等她回来一起吃。
点点回到房间,赶紧把手枪的子弹退出膛,把枪放回原处,装着十分平静的样子,和爷爷一起吃早饭。
满妹拿了一把白菜送过来,人还没有到,声音就传过来了。
“泰诚爷爷,我给你家送把白菜。”话说完了,人才到大门口。点点从厨子里拿出一幅碗筷,要满妹吃饭,满妹也不推辞,端起碗自己装饭就吃,狼吞虎咽,吃相实在不雅,一面吃,一面称赞可口的饭菜。
“我们家也吃鱼,就没有你们家的鲜,我们家也是红米饭,就没有你们家的香,我们家上个月也吃了肉,就没有你们家的好吃……”
她风卷残云,把几盘菜吃了个精光。点点还给她煎了两个荷包蛋,她也一扫而光。问她还吃点什么?她摸着自己的肚子说:“吃饱了,吃够了,肚子都吃得鼓起来了,好久没有吃过这么香的饭菜。”
她连打了几个饱嗝,嘴上泛着油光。她不停地用双手从上至下抚摸自己的肚子,一面喃喃地说:
“吃得真饱,吃得真好!”
走到门口,满妹停下步子,从裤子荷包里掏出两条暗红色的绸布来,转过身,扬了扬绸布,问点点:
“点点妹妹,你看这两条绸布漂亮吗?帮我扎在头上。”
点点眼睛一亮,她知道,他们村庄还没有谁买过这种颜色的绸布,这只有大地方才买得到,不可能是满妹家的,那是谁的呢?点点让满妹坐在凳子上,到房间拿出自己圆镜给她照,拿出自己的银梳子,帮她梳头,扎小辫。满妹的头发多、柔、软,且黑得发亮,的确是难得的秀发,人也长得漂亮,可就是有蠢。
她帮满妹扎好头发,拿过镜子让她照照。满妹不停地吹棒自己漂亮,点点问她哪里买来这么漂亮的暗红色绸布?她说不要说出去,是秋云老婆的,她放在裁缝店里做衣服,她看到了,让裁缝师傅剪了两条,起初师傅不肯,后来要她掀起衣服,摸了奶,他才肯剪给她,她又让他多摸几下,就给她剪了两条,还交代她不要急着就用出来,怕秋云老婆找麻烦.我才不管她呢,给了我,就是我的,满妹晃荡着自己的两个大辫子,非常骄傲,非常满足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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