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点曾跟爷爷去过几次禾川镇,爷爷走路,她骑马,也就是六十来里路,小半天就可以到,都是山路,还有好几处是山崖,要过几条小溪,最后进城的时候要经过禾水上的浮桥。赖督学走这条路去禾川镇,哼哼!点点自己在心底冷笑了一下,这一段路处处都有杀机,可以做到不留痕迹,天助我也!
为了做到万无一失,点点下午就骑着马到禾川镇跑了一个来回,由于是踩点,她花费了比较多的时间,最后选定两个地方,一个是鹰嘴崖,一个是雷公崖。她只等待着那个时间的到来。
严校长办事总有板有眼,从不落下一个环节。先是开全体师生总结大会,严校长全面系统地总结了这个学期的情况,点点滴滴都很详细,讲述了一个又一个的小细节、小故事,激励老师和同学,特别是激励学生立德、立志、上进。师生报以热烈的掌声。主持人赖督学站起来鼓掌,他和严校长相处那么长的时间,他的印象是校长是个庄重寡言的人,没有想到他的报告是那样的深入浅出,妙趣横生,简明扼要。接下来是表彰老师和学生,点点还代表获奖老师发言,高年级的获奖学生代表也发了言,最后赖督学作了个简短的总结。总结大会在全体师生高吭的校歌声中结束。
中午,学校加餐。全体老师参加,还邀请了当地知名人士,赞助过学校的开明乡绅。点点是唯一的女老师,自然是大家关注的焦点。但点点非常矜持,她坐在大堂的角落里,同桌的都是些年齡大的老师。严校长也知道她好静的脾气,有人建议要点点坐到主桌上去,严校长扶了扶眼镜,说:“女孩子家家的,又不喝酒,让她坐那里吧。”大家开怀畅饮。点点暗地唆使那帮年青的老师向赖督学敬酒,赖督学在大家一片恭维声中,很有点飘飘然,喝酒非常地勤勉,屁股一挨到凳子,就有人来敬酒,他几乎一直站着喝酒,连夹菜的时间都没有。他越喝越兴奋,接受完大家的敬酒后,他又回敬人家,有人想发起第三拨敬酒,赖督学的舌头有点打卷,说话也语无论次了。这时,明察秋毫的严校长知道赖督学喝高了,不能再喝了,他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又扫了大家一眼,那些来敬酒的人便自动退了回去,大家都回到原座位,场面又井然有序。严校长站起来,端起酒杯,提议大家一饮而尽,算是这次加餐喝酒的总结。他带头装饭吃,大家也就不再闹了,喝完酒吃饭。
点点坐在角落里,冷眼地观察赖狗特务,他中途出去一次,去了厕所,回来的时候,眼睛通红,嘴角飘着几根涎水长线,点点推测这个狗特务到厕所呕吐去了。这种米洒,虽然主动抠着呕吐掉了,但酒精已经渗透到了血液里去了,一时半会是不可能醒酒的。果然,赖督学喝掉最后的半杯酒后,就强打起精神,吃了半碗饭,跟大家打个招呼,就高一脚矮一脚地回房间去了。
下午,点点在家生好一盆木炭火,坐到大厅里看书,眼睛正好对着贝瑶去禾川镇的路,不要说人,就是一只小麻雀飞过去,她也能看得清清楚楚。坐累了,她带着大黄狗去了一趟培根小学。留守的女校工看到她,点点说吃了她做的姜糖,又辣又甜,特别开胃,还袪寒气治感冒,点点还讲了许多赞美她的话,女校工难得听到好话,特别是点点这个家境好,在大城市长大,是个大学生,人又长得漂亮,在她的心目中像女神一样的人的赞美,她更是如饥饿时吃了蜂蜜,从嘴巴直甜到心里。她当即又送给点点一小坛姜糖,点点欣然接受。点点巧妙地问到学校的情况,还有多少老师要吃晚饭?女校工说只有赖督学还在,其余的都回家了。她抱怨说,这个赖督学个子不大,喝了那么多的酒,睡得跟死猪差不多,刚刚她还去叫了他一回,他都没有醒来,气死人啦,要不,我就可以自由自在地做自己的事了。晚上的饭早做好了,热在锅里,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起来吃。
点点没有兴趣听她讲那么多没油没盐的话,她要了解的赖督学的行踪,已经知晓了,她和大黄狗回家,临走时,又大大地表扬女校工做姜糖的技艺。女校工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么多,词都很新鲜的表扬她的话,脸上笑开了花。
第二天一大早,天空依然下着毛毛雨,北风唆唆地刮,点点不顾寒意,备好马后,带着大黄狗在去禾川镇的路上散步。爷爷站在大门口大声叫她吃饭,她才回去。早饭后,她又生好一盆木炭火,坐在大厅看书,眼睛一下子在书上,一下子在门口的路上,她的眼睛就这么忽里忽外地移动着,快到中午,还是没有看到赖督学的影子。点点有点着急了。她心底闪出这样的疑问,莫非这个狗特务夜里走了?
点点又带着大黄狗来到培根小学,大门已经锁上了,只留了小门,她带着大黄狗走进去,礼堂所有的教室、办公室都贴上了盖了大红印的封条,点点心里有点发毛。她越看越心慌,她直奔厨房,去找校工,校工夫妇不在,迎面严师母出来了,严校长听到脚步声和点点叫严师母的声音,也走了出来,点点连忙向严校长问好。点点说,老师都离校了,我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事要做,就过来了。严校长有点感动,学校二十多位老师,还只有钟静岚有这份心,这么年青的老师能主动来看看有没有事要做,以校为家,着实难得,学校多有几个这样的老师,那该多好呀!他心里赞叹这位德才兼备的好老师,钟家教导有方呀!严校长夫妻要去厨房多做些菜留点点吃饭,点点谎说已吃过,严校长也就不再客气。她便和尹师母聊天聊到学校的情况,怎么没有看到校工夫妇?严师母说老师都走空了,没有多少事,上午也放了他俩的假,他俩忙一年了,年龄那么大,也该好好过个年。我们俩看家护院很好,她抚摸点点的秀发,啧啧称赞她:
“还是钟老师好,人长得漂亮,又文静、细心、稳重、娟秀,什么时候都是淑女风范,放假了,还不忘记学校,校长多次在我面前表扬你,难得呀。不像那个赖督学,喝那么多酒,都醉了,可能不好意思,今天,天刚亮就去禾川镇了,也不打个招呼,留下一张表示歉意的字条就走了。这个赖督学,平时看上去还蛮不错的,酒桌上就把握不住自己,来者不拒,喝那么多酒,都吐了好几次,冒冒失失的,校长都不太高兴。”
“不当面打个招呼就走了?”
“走了,听校工说天麻麻亮走的。”
“哦……”
点点告别了严校长夫妇,回到家里。她万分难过,自己精心设计的刺杀赖狗特务的方案就这样破产了。她突然恨起自己来了,平时,自以为很能干,一到关键时刻就把握不住,那么长的时间,多好的机会呀,硬是白白的从自己的眼皮底下放走了这个狗特务,要宰他,只有等到春节过后。失职呀,无能呀,她在心里骂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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