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在这支由部分荣校伤残人员和部分保小孩子转移的行军队伍中,多了一个背上背着孩子的女军人——那就是母亲和她背上的娃娃——我的小弟弟宗弼。小弟弟在母亲的背上,度过了一年半近500多天时光。这期间,他学会了走路,学会了说话,也学会了调皮捣蛋。但他的聪明伶俐,却得到了队伍上大人们和其他孩子们的好感与喜欢。而且,母亲也更赢得了大家的尊重与佩服。
光阴荏苒,60年过去,小弟弟由天真无邪的顽童,已成长为一名军医、一名有作为和成就的军内理疗专家。然而,他还会常常沉浸在母亲背着他,历经千难万险、徒步走过千里征程的不凡经历之中。他的心灵深处,珍藏着无比的感动,和对母亲深深的感激之情。难怪他不止一次地对母亲说过:“妈,谢谢您没有把我留在老乡家。”与其说这是句玩笑话,不如说这才是他真情实意的表达。
大弟弟是个有气死病的孩子。他在跟着架窝子队走走坐坐的行军路上,途中曾几次犯病。有一次犯病在宿营地的夜里。村子里一片黑暗。因为不知道村里底细,也不敢随便去找老乡。母亲看着气死过去的弟弟特别着急,她怕弟弟发生意外,更怕他醒过来的哭闹声惊动周围。这样,弟弟就在母亲的怀里挨到自己醒过来,然后尿了一大泡尿。第二天,弟弟一直喊腿疼。母亲才记起,是昨夜怕弟弟醒不过来,拧他大腿时用过了劲。这件事不仅给弟弟留下了深刻的记忆,而且使他对母亲更加一往情深。
这样,出发前,我们三个孩子的走、留问题就解决了。
从延安出来的孩子成百成千,比我大的有,比我小的也有,独有蒲文清的女儿,是迈着双脚跟着队伍徒步走出来的。她的小儿子,也是以她独有的方式——以自己坚强不屈的意志、强而有力的脊背,完成了千里转移行军。就连有气死病的大弟弟,在整个历时一年半、两千多里的转移行军中,也几乎没有受过母亲特别的照顾。
往事悠悠,尽管母亲在当年整个历时两年多、行程两千多里的疏散转移中,历尽千辛万苦,但对于她自己这种选择,无怨无悔。我们对母亲的选择,更是充满敬佩和感激之情。因为,正是由于母亲以大局为重的果断决定,正是因为母亲的无私情怀、坚毅不拔和吃苦耐劳,才使得我们享有了同龄孩子们所没有的这段艰苦而独特的经历。如果说,我们今天做人还能问心无愧的话,我们首先要感谢我们敬爱的母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