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暗下来了,船终于到了对岸。船一靠岸,父亲就将拐插到地上,不等人扶就跳了下来,连忙招呼同行的叔叔们和孩子们安全下船。他又让随行的叔叔们,细细检查每个孩子和每头牲口,并安排好大家就地休息。他亲自来回找人打听前行的路和最近的村庄。等他忙完这些事情,才想起我们。当他看到在河滩就地而睡的大人娃娃,看到睡着的我还使劲搂着剩下的一只新鞋,看着忍冻挨饿的大弟弟,和爬在母亲背上、脸上挂着冻成冰的泪珠的二弟弟,也难受得眼圈都红了。老杨爷爷看着父亲连说:“哎,好你了。不敢难受。你要有甚闪失,这大人娃娃和那些伤员咋办?”
父亲看着河滩上的一片伤员娃娃,确实心疼得话都说不出了。但他急忙叫醒大家赶快起来活动,要不一会儿就被冻死了。岂不知,这时我的父亲和母亲、杨爷爷和随行的叔叔们,他们的身体早已和衣服冻在一起了。母亲背上小弟弟的尿,在母亲背后居然冻成一条细细的小冰柱。然而,他们自己并没有在意这些。他们的心里,只有其余的大人和娃娃。
等叫醒我们,整理好东西,准备出发时,才发现河滩里已是一片寂静,过河的人都已经分路出发了。只有我们这支特别的队伍,还在河滩上等待。大家赶快按父亲的要求,在随行的叔叔、阿姨们安顿下排成队,在老杨爷爷提着的小马灯光带领下,顺着河边,在沙滩上缓慢地向着山西离石方向前进着。渡过黄河虽然艰难,但毕竟没有出什么闪失。也就是说,我们离开了在陕北境内的辗转疏散行军,现在已经到达山西境内。这离我们要奔赴的大别山又近了许多。
渡过黄河又经过一夜的行军和冻饿后,前面的路越发难走。只见这队人马劳累的身影在寒风中摇曳。步履虽然缓慢,但每一步都坚强有力。就这样,大家坚持一直走到天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