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也赤双眼一亮,跑了出去。一见到陈业之,朱也赤便焦急地问:“怎么样了?”
陈业之把朱也赤拉到一边,说:“有枪了,我们借到枪了。”
“有多少?”
陈业之说:“我筹到和借到了4支枪。献枪最多的是水口的叶乙帆,总共给了我们20多支长短枪。”
朱也赤努力回忆,终于想起来了:叶乙帆曾经当过讨贼军的营长,弃职后把枪支带回家乡收藏起来,现在可派上了用场。
有人过来说,已经筹到了七十多支枪,党员和团员骨干一人有了一支枪,此外,还向外界借到三十多支长短枪,还联系到绿林帮会一百多人。
朱也赤一合计,总共有二百多支枪了,便把罗克明叫过来,说:“万事俱备,准备起义。”
三
1927年12月初。北风呼呼。
奎光小学内,武装军事会议秘密地召开了。
会议传达了省委《作准备,配合广州暴动》的指示精神,决定起义,与广州起义原定时间同步进行,然后集结力量攻打信宜县城。
当晚,会议人员匆匆散去,分头去作准备。
却说起义的消息很快传了出来。
在县城的一个茶楼里,一个歪嘴人进来了,四下里看,看到很多人喝茶,偏僻处,正好有个熟人。在茶楼里喝茶是这儿有钱人的习惯,聊以打发时间。歪嘴人“呀哈”一声,过去了。
那熟人转脸去看窗,却像不认识他似的,因为,这歪嘴人早已臭名远扬,看到熟人便坐上去,吃了拍拍屁股走人,白吃白喝,从不出钱。这么个人,谁会欢迎他?
然而,歪嘴人脸皮厚,他不走,反而上前几步,把嘴巴贴到熟人那儿,小声说:“知道么?打起来了!”
熟人冷漠:“什么打起来了?”
“很快要打起来了。”
“打就打吧!”熟人懒得理他。
“告诉你,国共两党很快 ......”
“很快怎么啦?”熟人伸长了耳朵.
“国共两党很快就要打起来啦,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会有这样的事?”同桌的几个人都把脑袋伸了过来.
歪嘴人转身要走,他不想说。
熟人把他拉住了。有人在屁股底下送上了一张凳子。
歪嘴人顺其自然地坐了下来,吃面包,喝茶,打着饱嗝,然后伸长嘴巴,扁了一扁,说:“知道么?”
知道什么?大家的脖子都变长了。
歪嘴人故作神秘说:“千万不要去怀乡......”
“为什么?”愕然。
“怀乡里的共产党,就要起义了......”
真的么?大家的脖子伸得更长了。
“不信?要不是我所说的,我这个样子......”在脖子上做了个“砍”的动作。
……
正当歪嘴人眉飞色舞地说得惊心动魄的时候,从门外进来了两个警察,把歪嘴人带走了。店小二怕惹是非,跑去告的密。
两个警察把歪嘴人直接带到县警大队长吴洋标那儿。
吴洋标一听说,便叫手下的警察大刑伺候。
歪嘴人信誓旦旦:“大人,我说的都是真话呀,如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
吴洋标看也不看他:“哼,你们这些人,开口闭口都造谣,不动刑是不会说真话的......”
歪嘴人急了,说:“不信你去听听,街上卖菜的阿婆都说了,怀乡就要起义了。”
有个警察趋身说:“这个容易,出去一打听便知。”
吴洋标却说:“不用了。”
说完,便带上歪嘴人,去见县长杨伟绩。
杨伟绩正在大堂上审案。一个偷鸡贼,居然偷鸡偷到了他的家里来,你说气不气人?杨伟绩一拍案,骂:“打,给我狠狠打!”
那贼却举起双手高呼:“且慢,大人不要打,小人有重要情报。”
衙差说:“你个偷鸡贼,会有什么情报?”
那贼怕打,信口雌黄说:“小人就是想见到大人,才来偷鸡的。”
在场的衙差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们可从来没见到过这样厚颜无耻的贼人。一个衙差警告说:“别死鸡撑硬颈了,等会说不出情报来,看我把你的屁股打烂不?”
杨伟绩索性翘翘下巴:“别装神弄鬼了,说吧。”
那贼却站起来,向杨伟绩探身过去。
衙差挡着他。
杨伟绩摇摇手。让那贼过去。
那贼附在杨伟绩耳边,说:“大人有所不知,怀乡的共产党要造反了......”
杨伟绩一拍桌子:“妖言惑众!拖下去,给我敲了牙齿,再打......”
就在这时,吴洋标带着歪嘴人来了。
吴洋标上前跟杨伟绩一说。杨伟绩便摇手,叫那些衙差:“别打了,放了吧。”
衙差愕然,问:“大人怎么不打了?”
杨伟绩骂:“都这个时候了,哪儿还有时间打人?”
说完,他跳了起来,叫吴洋标立刻去整顿人马。杨伟绩要亲自带领人马到怀乡去,镇压共产党造反。
当天下午,杨伟绩点起县里的全数军马,浩浩荡荡地向着怀乡而去。
埋伏在城里的梁泽增早得知了消息。他急忙找来几个党员商议,大家一合计,常在县城文明门旁边摆卖鸡粥的彭叔说:“硬碰硬,肯定不行,得用软藤缚石的办法,把敌人拖在城里......”
“对!”梁泽增一拍双手,“县委转移到了怀乡,说什么也不能让敌人到怀乡去。”
大家一言不发,陷入了沉思。
彭叔突然说:“有一个办法,不知行不行。”
“快说。”梁泽增催促。
彭叔便压着嗓门,说出了一个计策。
梁泽增握着他的手叫了起来:“好!”
说完,大家一下子便散去了,然后分头去行动。
这时候,县兵已经走出两三里。他们忽然见到前面一个竹林里,有人探出头来。
杨伟绩让人把那人带了过来。毕竟,形迹可疑。
那人很快被带到了杨伟绩面前。
杨伟绩一看,这人挑着一担木桶,还有一个陈旧的竹篮子,里面装着碗碗杓杓,这人,正是常在县城文明门下摆卖鸡粥的彭叔,大家叫他鸡粥彭。
杨伟绩问:“躲什么?”
彭叔说:“太多人了,我怕......”
“怕什么?”吴洋标插口问。
“不、不不知道......”显得更怕似的缩着身子。
杨伟绩盯着他:“到哪去了?”
吴洋标用手枪敲他的头:“不老实说,一枪崩了你。”
彭叔便说:“到豆角埒村去。挑了几担鸡粥,还不够卖,还要回家煮粥挑来,给他们暖身子......”
杨伟绩仍然盯他:“你的话老实不?”
彭指天发誓:“如有半句是假话,天打雷劈。”
杨伟绩让他走了。
又走了两三里,已是中午。
杨伟绩令队伍找个背风的地方,生火做饭,吃了赶路。
路过的行人绕道而走,惶惶不安。
杨伟绩吃得半饱,前军突然来报,捉了个误闯营地的人。杨伟绩心里莫名厌烦:“放了吧,这些蠢人。”他打了个嗝,转念一想,又改变了主意:“带过来!”
那人被带到杨伟绩面前了。
是个补镬的,担子里都是些伞骨、铁锤和其它的劳作工具。
补镬的陪着笑,问:“长官,要补镬吧?”
杨伟绩盯紧他:“要到哪儿去?”
“豆角埒。那儿有个很大的镬要补。”
“多大呀?”杨伟绩紧盯他。
补镬的张开手说:“一个人抱不过的,听说一次要煮二百多人的饭的......”
有人给杨伟绩来了蛋花汤,说:“大人,趁热喝。”
杨伟绩便瞥他一眼,冷淡地说:“滚吧!”
吴洋标上前,踢他一脚:“还不快滚?!”
补镬的挑起补镬的担子,左摇右晃地走了。
吃了饭,那些士兵原地歇息,这儿一堆,那儿一堆,横七竖八地散在每个角落。
杨伟绩起来,整顿了行装,叫:“走吧!”
立刻,有士兵从袋子里取出号角,站在高处,吹了几声。不一会,那些士兵便拿了武器上路,杀气腾腾地向着怀乡奔去。
忽然,一阵咳嗽声,从前面送来一个人。那人迎头队伍而行,本来,各走各的路,井水不犯河水的,然而,他却站在路边,讨好地哈腰,问:“长官,到哪儿去?”
没人理会他。
那人又问:“长官,去豆角埒还有多远?”
仍然没人理他。
那人只好走,走了一会又问:“长官,豆角埒从哪儿去的?”
这次,他可没那么走运了。他问的是杨伟绩。杨伟绩把他叫了过去,问:“到豆角埒干什么?”
那人如实回答,原来他是个老军医,以前参加过孙中山的护国军。有人出重金请他到豆角埒看病人,而且那人叮嘱他,会有很多人外伤,要带备足够的云南白药。
那老军医走了一会,杨伟绩让队伍停止前进。
吴洋标说:“大人,不抓紧时间急行军,恐怕天黑之前到不了怀乡了。”
杨伟大绩沉吟一下,说:“今日县城,危在旦夕!还敢去怀乡么?”
大家无不吃惊。
杨伟绩说:“快,到豆角埒去。”
大家以为听错了,面面相觑。
杨伟绩便说:“豆角埒是条小山村,却有人吃了几担鸡粥,还要补好煮两百多人饭的大镬,不就是说聚集了很多人?又有军医赶去,不就是想进攻县城......”
吴洋标叫了起来:“大人神机妙算,所说极是!”
杨伟绩果断地说:“如果再到怀乡,便中敌人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之计了。”
大家听了,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豆角埒就在县城旁边,白天屯好了兵,晚上攻进城里去,可不是闹着玩的呀,险过剃头呐!大家无不叹服。
杨伟绩便率领人马向豆角埒扑过去。
到了那儿一看,村子平静如常,只有几个人,哪有人喊马嘶的景象?不过,杨伟绩在一个矮山上,看到了散乱的火灶,一点,有十二个。有两个火灶,还冒着烟......
杨伟绩说:“人还走不远,快追”
一直追到了天黑,没有发现敌人的踪迹。杨伟绩只好带着人马,回到了县城来。
当夜,杨伟绩令军兵守把城门,他自己也枕戈待旦,到各处巡视。
一夜无事。
梁泽增只派出三个人,不动声色地吓退了杨伟绩的人马,轻而易举地化解了一场危机,使杨伟绩寝食不安,惶恐度日。
第四天,杨伟绩便修书一封,派人带到怀乡,亲自交给区长周植盛。
周植盛看信之后,愣了半天,来回踱步,喃喃说:“会是真的么?真的会是么?......”
突然一声响。
周植盛吓了一跳,抬起头来,门口的卫兵黄亚三站在面前。黄亚三是周植盛的“死党”,他给周植盛端来一杯茶,不想,无意中却给周植盛碰倒了。黄亚三倒不忙去捡地上的烂杯子,而是问:“老爷,还想那些事?”
接连这几天,周植盛打牌可输了不少,为此一直闷闷不乐。此时,周植盛只是瞥黄亚三一眼,没说话。
黄亚三便骂开了:“那几个契弟(王八蛋)也真是的,连老爷的钱也敢赢......”
周植盛却苦恼地笑,说:“真是牛头不对马嘴,我哪是为几个钱操心?你可知道,共匪要造反了。”说着,把信给???看。 不想黄亚三看了信,却笑了起来:“早就有人传说共匪要造反了的,就是看不到什么风吹草动,我看,这是杨县长有意吓唬你,逼你拿出那些军费来使用......”
杨伟绩却说:“小心驶得万年船呐。 ”
黄亚三并不当一回事:“就是给个天做胆,又有谁敢造反?谁不怕死?”
杨伟绩仍然不敢掉以轻心,让黄亚三立刻去把团兵队长矮个子找来。
矮个子傍晚才来。他到水库里去钓鱼。天寒地冻,他感到钓鱼最刺激,那些鱼儿饿疯了,迫不及待地扑来寻找食物,却不知道等 待它们的是煎炸煮蒸......而且酸菜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吃酸菜鱼。
矮个子挑了两条大的鲤鱼,拿给周植盛。
周植盛却把两条鱼丢到地上,骂:“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去钓鱼?别让鱼骨把你哽死了。”
矮个子愕然。
周植盛骂:“听说共匪要造反,你得天天看着,给我盯紧盯死了。”
矮个子笑开了:“大人放心,共匪造反,十年不成,早几个月便传说要造反的,天天都有人说呢,你看,哪天不太平没事的?”
周植盛盯着他:“从明天起,你要盯紧每一条村子,一旦有什么动静,宁可杀错一千,也不要放过一个......”
矮个子领命而去。
从此以后,矮个子天天派人到乡村里巡逻,有五人以上的聚会,一律驱散。看到有不顺眼的人,矮个子便抓去,说是造谣惑众,要交钱才放人;感到有些屋子在什么地方不舒服的,不想那屋子在那——便放上一把烧了。
更有甚者,那些国民党士兵看到鸡飞了,便捉去,说这鸡不安分;遇到狗走了,当场开枪击毙,并且带走,说这狗乱叫,想造反。
群众看到国民党士兵,个个远远躲避,无不恨之入骨。
第六章 革命枪声
一
1927年12月15日。
天还没亮。
朱也赤便起来了。
罗克明站在他的后面,贴近他的耳朵轻轻说:“多睡一会吧。还早呢。”
朱也赤一愣:“你怎么也醒了?”
睡在地上的五六个人,一齐站了起来。他们抱着枪而睡,一旦有情况,立刻就能醒过来。这就是朱也赤对他们说的“睡着也是战斗状态”。一个人小声问:“有什么行动?”
朱也赤笑了,说:“你们快睡觉,我要上路了。”
说着,闪身出了屋子。
罗克明跟着他,说:“让两个人与你一起去吧。”
“不用,人多了危险,容易暴露的,就我一个人去。”
“昨天不是说好了的?让人送你去。”罗克明说。
“不用!又不是走亲戚,哪用这么热闹?这是去搞革命,越没人注意越好......”
朱也赤说着,挑着一担竹箩,从屋子里面开门出去。他戴上一顶竹帽,扮成给云龙村送炭的伙计。
天还很暗。只有一条路,在山、河、房屋、田野之中,隐约现出依稀可辨的灰白来。早呢,还早!今天这条路,他第一个走。
寒风“呼呼”地刮着,蛮横地抓着朱也赤的头发,针一般地刺着他的脸。朱也赤的手有些发抖。他的衣衫十分单薄,眼睛在寒冷中有点模糊了,然而,脚下的道路,越走越白了,越走越亮......
道路两旁的松柏,精神抖擞地挺立,笑傲寒冬。在经受不住考验的花草丛中,梅花昂然怒放,给大地增添了鲜红夺目的色彩......
只要用心去感受,冬天,也是个生机勃勃的世界。
仿佛到了红梅勇敢开放精神的激励,朱也赤把揣在衣兜里的手抽出来,挺起胸膛,疾步前行。他的脚有力地踩在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在身后留下一串清晰的脚印......
突然,一阵声音从后面传来。
朱也赤机警地闪身到路旁一棵榕树背后,然后藏到树洞里。这棵榕树拔地参天,遮天蔽日,中间被雷劈出一个树洞来,正好藏得住一个人。
脚步声从后面追赶而来,到了古榕树,却停住了。
朱也赤看到外面那个人也挑着担子,东张西望。他迅速地闪身出去,用手枪顶住了那人的后背,压着嗓子叫:“举起手来!”
那人举起了手,却笑了起来,说:“特派员,是我!”
朱也赤听到声音,便知道是罗克明了。他收好枪,问:“你跟着来干什么?”
罗克明转过身来,说:“你是外地人,一个人走,哪放心得下?”
两人便挑着担子,并肩而行,一直向前。他们一边走着,一边商议着起义的计划。
起义,就在今天的晚上:1927年12月15日,也就是广州起义的后三天。
不知觉间,一轮红日从东方喷薄而出,顷刻,朝霞满天,金光闪闪。
那一束束沸腾的光线,照耀着白茫茫的大地,也照亮了两人义无反顾的心田。两人的脚步,走得欢快多了,也沉实多了!
喔喔喔......一只雄鸡站在巨石上啼叫。
转过这块巨石,就是云龙了。
“到了,你回去吧。”朱也赤说。
罗克强说:“不,我不能省这点脚力,得送你到山里再回去。”
两人披着一身晨光,进了山里,弯了两三里路,终于看到了一间茅草屋。这间屋子,是收割松香的人住的,现在是冬季,人迹罕至。朱也赤来过几次,就选定在这地方集合人马,参加起义。
昨天,便有人悄悄到这儿来了。朱也赤怕来早了,会暴露了目标,今早才摸黑起来。天太冷,来到的人夜里睡不着,一早便起来,坐在地上向火。火没了,又找不到干柴。正好朱也赤挑来了炭,那将灭的火又燃了起来。
火里升起几缕淡淡的烟。一会,便闻到番薯、芋头的香味儿。
朱也赤说:“还有路要走,吃些吧。”
说这话的时候,罗国强已经转身下山了。他说:“肚子不饿,不吃了。”他心里知道粮食缺少,这么多人哪够吃呢?!
在一棵枝繁叶茂的古树下,朱也赤叉着手,站着不动。
罗克明知道接下来的将会是枪林弹雨的考验,因为,朱也赤带领的是先锋队,冲锋在最前面......罗克明心里莫名酸了一下,竟说了一声:“今晚……小心点!”
朱也赤一笑,点点头。
罗克明一边看着朱也赤脸上坚毅的表情,一边走完脚下的石级,突然,踉跄一下,身子往下一沉。他赶忙撑住旁边的树才没倒在地上……
“小心点!今晚......”朱也赤也在上头招手叫。
罗克明默默地点点头,鼻子里酸酸地“嗤”了一下,泪水差点掉了下来,一种大无畏的慷慨激情涌上了心头,他转过身去,大踏步地往前走。
将到怀乡,忽然看到几个人从山坡后面出来。罗克明大呼一惊,心想:这次可遇到麻烦了!正要拔枪,却听到那些人叫:“罗书记,我们来了。”
罗克明等那些人跑过来,才将他们带到隐蔽处,急切地问:“发生了什么事?”
几个人都摇头,惊愕地看着罗克明,他们被罗克明紧张的表情感染了。
罗克明惊奇问:“既然没事,怎么会在这儿?”
一个人说:“大家怕你路上出事,就让我们几个人来接你,不想在此遇上了。”
罗克明说:“都这个时候了,还能跑来跑去么?别打草惊蛇了。记住,不能三个人以上在一起......”
另一个人说:“就是怕惊动敌人,我们才隐蔽着前进的。”
罗克明便把几个人分散了,一个一个跟在他的后面,从不同的路回怀乡大路底村陈业之家里
回到陈业的家,罗克明立刻去找邱老头。
邱老头光着上身,穿着破旧短裤,背着一个布袋,他是个阉鸡的,利用走乡串户的机会,负责交通工作。他的眼睛整天半闭着, 但不会放过一点点危险的蛛丝马迹。
罗克明一见到邱老头,便问:“都通知了吧?”
邱老头点头,说:“罗书记,你都问多次了。”
罗克明还是说:“得仔细想想,有哪个地方遗留了没有?”
邱老头从裤头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牛皮纸,说:“每通知一个地方,我就在上面涂上黄泥的。”
罗克明拿到面前看,果然,每个地方的后面,都沾着黄泥,按上了手印。老人不识字,就用了这个土办法。
偏有人故意逗邱老头,看到他从罗克明那儿出来,便说:““老同志,你不好记了,不会通知错人吧?”
邱老头涨红了脸,说:“要是出半点事,我给个头你坐。”用手作刀,往脖子上砍。
也有人逗他说:“枪声一响,得快点跑到床底下去呀......”
邱老头狠狠地说:“我要跑?我一枪一个,来多少都不够死呢。”
大家笑了起来。又有人说:“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能打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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