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又生出一条白烟。
杨伟绩问传令兵:“此地是何处?”
答:“这是水口横茶,快到东镇了。”
这次,杨伟绩不敢大意了,他知道,共产党在信宜有两个区委,一个是怀乡,一个是东镇,这是共产党经经常出没的地方,是共产党的地盘,他不得不格外小心了。只见杨伟绩亲自到队伍的前头,遥望白烟,那白烟忽大忽小,时有时无。
有人说:“此为疑兵之计,只是猫猫狗狗三两个,何足为惧?”
杨伟绩却紧张地说:“东镇的共匪已经鸡鸭成群,此起彼伏,杀不光,赶不走了,每走一步,都要小心。”
这时候,两三个士兵跑过去看,回来报告说:“只是一个群众在田头烧草,不用大惊小怪。”
杨伟绩问:“人呢?”
答:“放了。”
杨伟绩又问:“怎么没捉回来?”
又答:“普通农民,不像是共产党!”
杨伟绩破口大骂:“混帐,共产党是怎样的?共产党就是普通农民!宁可杀错,也不要放过了,今后,凡可疑人等,格杀勿论!”
刚说完,后面有人跑了过来。
杨伟绩正气在头上,问:“遇到什么事了?这样慌张!”
来人报告,县城方向冒出了一股黑烟。
杨伟绩说:“再去看清楚,是不是烧瓦窑的?”
那人爬上了旁边最高的山,也有擅长爬树的,爬上了烧缸瓦的烟囱,他们回来了,都说距离远了,看不清楚,不过那黑烟,肯定是从县城里出来的。
难道县城被攻破了?被谁攻破了?杨伟绩的脑子里高速旋转:共产党?土匪?或者共产党和土匪联合起来,趁县城兵力空虚,打下了县城......
杨伟绩额上出了一层冷汗。他立刻叫过前队队长,令他火速带兵回城平乱,然后再回兵横茶,合兵向怀乡进发。
前队队长领前队飞快回军镇隆。
杨伟绩在横茶原地驻扎。
到了第二天,还不见前队队长回来,杨伟绩意识到不妙,立刻回军,去救前队人马。
谁知才走五六里,到了水口的岭上,却遇到了前队的人马,一问,那黑烟纯属意外,是城里一大户人家死了人,按当地风俗,人出殡之后,生前所用的物品会全部烧掉。那户人家便把死人生前所用过的物品全部搬到城边池塘边,一把火烧了。不知谁觉得不过瘾,又添了些湿柴,便冒出了黑烟,越冒越大。
杨伟绩又问:“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
前队队长只好如实相告:回到城里,恰好遇到一个财主续弦结婚,请兄弟们喝了杯酒,一时高兴,喝多了,不能走,又有弟兄们的相好在城里的,给他们放了一个晚上假......
杨伟绩一脚把前队队长踢翻,骂:“临战在即,居然为酒色所误?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流泪,看我毙了你!”
说着去掏枪。
后队队长紧紧按着,几个人过去,围着求情。
杨伟绩便打前队队长一巴掌,骂:“如有再犯,军法从之。”
前队队长诺诺称是。
杨伟绩便整顿队伍,重新向怀乡出发。
才走不远,突然又有人来报:县城里又冒出黑烟了。
前队队长说:“又是死了人烧死物吧?”
杨伟绩却如临大敌,绷着脸说:“兵法上说,实者虚知,虚者实知。第一次平安无事,这次绝不能麻痹大意了。县城一旦失守,后患无穷......”
说完,即将后军改作前军,火速回城去。
路上,忽见前面矮坡后面,有红旗一角,隐约可见。
有人立刻上报:“大人,前有埋伏。”
杨伟绩叫停队伍,派出小队人马包抄迁敌。
那小队人马很快回报:只有两三个人,一打即跑。
杨伟绩又令队伍前进。
前方小矮山上,又现出红旗一角。
前队队长得意地说:“兵法上说,实者虚知,虚者实知。此次一定是真埋伏了。”
杨伟绩骂:“笨蛋,此为诱敌,想拖延我军回城时间而已。”
说完,又令人马前进。
前方小矮山上,又出现了红旗。
前队队长说:“大人不可再行,恐怕有埋伏。”
杨伟绩哈哈大笑:“镇隆、水口的共匪势单力薄,都是乌合之众,
即使十面埋伏,也不足为惧!”
大家听了,顿时轻松起来。正要起进,却见到山后面有烟火之状,接着,一片火光,原来山上有人用硫磺、火水之物放火,烧着了山上的植物。
有人来报:“大人,敌人用火攻!”
杨伟绩冷冷地笑,不说话。
前队队长小心问:“大人为何发笑?”
杨伟绩愤然说:“我笑此雕虫小技!你看道路宽阔,四周都为矮山,并无杂树,又无芦苇,用什么火攻?纯属多余!”
后队队长过来,说:“不宜轻敌,小心有诈!”
前队队长说:“人一分散了,怎么烧也烧不着了。”
杨伟绩拍手叫好,立刻把人马分成六队,保持足够的相隔距离,大摇大摆往前走。
果然,五队过去了,清风徐来,水波不兴,哪有什么事?!
然而,到了第六队,小山坡上突然响起了密集的枪声,还扔下许多手榴弹,山上的人还冲了下来,打得难分难解,十分激烈。 杨伟绩率领前面五队人马来救。
那些人转头就跑,并不接应交战。
前队队长说:“这些散兵游勇,打什么仗?不外乎想拖后腿,不让我军进城......”
杨伟绩如梦初醒:“城中必然危急了,再迟一步,恐怕会有屠城的危险......”又令队伍急急前进。
前面小矮山上,又出现火情。
杨伟绩轻车熟路地把队伍分成六队,依次推进。
最后一队,又被打得溃不成军。
杨伟绩回身救了后队,又分六队前进。
第六队又与敌军打成胶着状态,难分难解,差点全队覆没。
杨伟绩回军救了后队,又要分队前进。
第六队的头目却心有余悸,却不敢走在后面了,他说:“走在最后,都是倒霉的。”
杨伟绩浑身一震,立刻明白了敌军制造火攻的假象,险恶用心就是分散国军的力量,而且专打后队。
中计了!
杨伟绩不敢暴露自己指挥无方,行动失当,便哈哈大笑,说:“我们就是要有吃同吃,有路共走,大家走在一起,拧成一股绳......”
剩下的路上,并无袭击。
杨伟绩带领手下人马,一头扑回了县城里去。
县城里车水马龙,灯红酒绿,声色犬马,一切依旧。
杨伟绩总算松了一口气。
只是回到家,他的心一下子又紧了,他看到自家门口上,挂着一把缺角大刀。这大刀,似乎是从战场上捡回来的,杀气腾腾。
显然敌人来过,而且,要使他家破人亡,也是举手之劳,一念之间的事。杨伟绩倒吸了一口冷气。
回家刚坐定,有人来报,县衙里的几个人,还有县警察局长,都被缚到城门外的古树上,嘴里塞着草纸。
杨伟绩一细问,县警察局长说:“进城的敌人,好像有两百多人的样子。”县衙里的几个人却信口雌黄,说看到敌人黑压压的一片,数都数不过来。
杨伟绩的脑袋低了下来,心里暗暗盘算:这么多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他做梦也想不到,那是罗克明到了县城里,那是怀乡、东镇两地的共产党队伍。
杨伟绩不敢轻举妄动了,他怕一不小心,共产党把他的老窝给端掉了。
第三天,杨伟绩把周植盛要的钱粮如数拨给,找了几个可靠的人,分几批送到了怀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