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有人说:“就要死了的人,断手断脚有什么要紧。”
架着匪首走的两个人停了一下,换上了后面两个新的人,依然走得很快。
匪首便叫:“哎呀,我的钱全部掉了。”
前面的人说:“都就要死了,还要钱干什么?”
匪首说:“就可惜抢了那么多钱,一分也还没用过,好好放着,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说到此,架着匪首的人停了下来,很明显,就是等候他说出藏钱的地点。
此地恰好就是公署门口。
匪首拼尽全力往公署里跑。
公署里,周植盛在逗一个小白狗玩。一个人突然跑进来,他看也不看,骂:“浑蛋,吓着我的小狗了。”
匪首一下子抱着他的脚:“难道、难道我连一只小狗都不如吗?”
几个农军跟在匪首后面,跑了进来。
公署里的卫兵也一下子过来,把农军围在中间。
周植盛骂:“混账,这地方也是你们随便进来的么?出去!”
几个农军不走。他们要人。
匪首哽咽说:“他们很凶,目无政府,要枪毙我!”
周植盛冷笑:“反啦?你们要造反啦?你们不是政府,能枪毙人的?从未听说过,笑话!”
看枪毙土匪的人涌过来了,就在外面等候。
外面有声音叫:“交出土匪!交出土匪!”
周植盛说:“看他不像做土匪的呀?有什么证据?”
农军中有人说:“刚从土匪窝里捉回来的,还不是土匪?”
外面人头涌涌,很多人要挤进来。
周植盛一面让人到团练营地去求援,一面说:“大家快退去,等本大人彻查清楚,再给你们一个交待!”
刚说完,又进来了几个农军,直接过去抢匪首。
匪首抱紧同植盛的脚,哭着说:“周区长,你收了我一箱金银,说什么也要保住我......”
周植盛呆住了。
大家指指点点,都在说贪官和土匪勾结之事。
周植盛脸色一变:“真是死到临头,还血口喷人,混淆是非,颠倒黑白......,来人,把他拖下去,押起来!”
其实,这本是急中生智,竭力搭救匪首的,然而,匪首被折磨得糊涂了,他挣脱两个县兵的手,又去抱紧周植盛的脚,说:“周区长,人怎么能这样落井下石、墙倒众人推呢?你家的八卦钟,也还是我到县长家给你偷的,你的仇人,也是我给你杀的,还有......”
枪响了。
匪首指着周植盛:“你、你你你这条毒蛇......”最后,斜着身子倒了下去,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居然死在狼狈为奸的人手里。
周植盛吹去枪口的白烟,其实并没有烟,想了一会,才说:“此人罪大恶极,死有余辜,留他不得。”其实是不能让他再说下去了。
有农军说:“你一枪把他打死了,我们怎么把他枪毙呀。”
周植盛说:“拉他出去,再枪毙一次吧。”
几个农军把匪首的尸体用绳索扯着,拉了出去。
公署里外面的人陆续散去了。最后,来了一条狗,在撒尿,两只鸡在草地上觅食。
突然,鸡飞狗走。一队人马急促赶来。
高个子带来了所有的团兵。
周植盛对高个子骂:“这个时候才来,还有什么用?”
高个子点头哈腰说:“来早也没用,我们哪够那些农民打?”
周植盛懊丧地叹气,说:“快,让杨县长带兵回来,要不,这儿的共匪太猖獗了。”
高个子把周植盛拉到一边,说:“亡羊补牢,还没为晚,大人,你断不可袖手旁观,让共匪欺到门上来了。”
周植盛摊着手说:“谁能为无米之炊呀?整个怀乡,说兵没兵,说枪没枪,说粮没粮,本大人又不会撒豆成兵......”
高个子上前,小声说:“大人,小的想到一个策略,就是不知道应不应该说。”
周植盛也趋身向前:“你说。”
高个子便说:“何不趁这个时候,向县里要钱要粮要物要枪......要想要的。”
一句话说得周植盛眉开眼笑,立刻回到屋子里,脱了鞋子,坐在太师椅上沉思.
高个子看到了时机,忙着铺纸,磨墨,送上毛笔。
两人开始七拼八凑,后又咬文嚼字,遣词造句,雕琢了大半天,终于写成了一封公函,找了个伶俐的人,叮嘱他快去快回,带到县里去,新手交给县长杨伟绩。
四
伶俐人一出公署,早有人报知了罗克明。
罗克明正和大家庆祝剿匪胜利。当下,朱也赤说:“周植盛一肚子鬼主意的,轻易不会善罢甘休,从中,一定有阴谋诡计。”
罗克明听了,二话不说,带着几个人抄近路过去,找地方拦截伶俐人。
伶俐人怕天黑之前到不了县城,一刻不停地赶路。在一条偏僻的山路上,他看到了前面有人,急着转身躲避,后面却又有两个人站出来,把他逼到一棵松树下。
伶俐人没认得罗克明,慌乱中问了一句:“干什么的?劫色还是劫财?”
没人说话。
伶俐人掏出钱来:“就这些了。”又把袋子翻出来,重复说:“就这些了。”
罗克明上前,问:“哪儿来?”
答:“刚从家里出来。”
罗克明盯紧他,又问:“到哪儿去?”
答:“到山那边去探亲戚。”
罗克明说:“脱下衣服来。”
几个人把伶俐人的衣服脱了,只剩下一条裤衩。
罗克明知道他身上必有公函,便拿在手中细细捏弄,又对着太阳慢慢细看,并无可疑之处,便让一人脱了衣服,与伶俐人互换穿上。
伶俐人似乎松了一口气,飞快地跑了。
罗克明突然叫:“捉住他,公函在他鞋上。”
几个人扑上去,把伶俐人捉了回来,果然从他的鞋里搜出了公函。
一人笑了:“笨猪,以为会让你走的么?留着你的鞋不看,你也高兴太早了,这是故意的......”
又一个人说:“如果公函在衣服上,他肯定不会走了。”
罗克明把公函拿到溪边,湿了封口,慢慢打开,看了那公函,依旧把公函按原样封好,然后说:“叫他过来。”
那些人把伶俐人押到面前。
伶俐人心中畏惧,不敢说话。
罗克明说:“你原封不动送去,不能说我们看过了。如果有半句泄露,小心你的脑袋。”
伶俐人说:“脚痛,走不了路,送不了公函。”
罗克明盯着他说:“刚才你走得比猎狗还快,差点追你不上呢,怎么一下子就脚痛了?”
有人大怒:“你面带春色,哪像病的样子?信不信我一枪打破你的脑袋?”
伶俐人无言可答。
罗克明便让伶俐人出发。
伶俐人走了几步,又转了回来,说:“我也并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只是官府耳目众多,事情一旦败露,我走投无路呀。”
罗克明说:“我等不会背负所约!”
那人释然,说:“若然这样,事情必成。国民党腐败透顶,不得人心,你们若有举动,我为内应。”
罗克明紧紧握着他的手,送出很远。
回到怀乡,罗克明才看到朱也赤和很多党员聚集在屋里,静静等候他回来。一见到他,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原本紧张和担忧的脸上绽出了笑容。
罗克明说出了公函的内容,大家知道周植盛向县里要钱物、要枪支,不由都摩拳擦掌,立刻分头去准备,在路上抢了。 一切安排就绪。
伶俐人从县城里回来了。他给周植盛带回一条意想不到的消息:杨伟绩要亲自带兵到怀乡来,镇压共产党,一网打尽,一劳永逸。
这消息,也传到了罗克明的耳朵里。伶俐人是把这情报带到了他这儿,再回去向周植盛禀报的。
罗克明去找到朱也赤。
朱也赤召集了党员骨干商议,决定来个“围魏救赵”,拖着杨伟绩离不开县城,进不了怀乡。
散会后,罗克明立刻带领农军,组成了一支队伍,绕道旺沙、朱沙、池垌,经过东镇,汇合了东镇的党员,组成一支新的队伍,向着县城镇隆悄然进发......
怀乡共产党的“军事行动”杨伟绩自然浑然不知,蒙在鼓里。
事情还得从那天晚上说起,杨伟绩正和“十八靓”喝酒。自从有了“十八靓”,杨伟绩每天晚上都饮酒作乐,及时行乐已经是他人生的头等大事。
师爷敲门进来,说有急报。
杨伟绩喝得半醉,回不了衙门,就把伶俐人叫了进来。
杨伟绩便在灯下看公函。上面那些字在他面前,时而清晰,时而朦胧,时而跳跃......他说师爷:“给我读。”
师爷字斟句酌地读完,重要的地方还重复了一遍。他读完了,便看杨伟绩。
屋里响起了呼噜声。杨伟绩睡着了,嘴角还吊下了一条涎水。自从有了“十八靓”,他也算劳累过度,一睡觉便流口水。
师爷把他推醒:“大人,你看这......”抖着公函。
杨伟绩不屑地摇手:“别理他,不就是要钱要物吗?他向我要,我向谁要?”
不想这句话说到了“十八靓”的心里,她扯着杨伟绩的肩膀,一边撒娇一边说:“怎么没人要?你可以向上向下要呀。”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杨伟绩睁大眼睛,久久地看着“十八靓”,从上看到下,又从下看到上,喃喃说:“可惜了,可惜是个女流之辈,要是个‘带柄的’,不知要做多少大事哩。”
“十八靓”“噗”地一笑,娇滴滴地说:“老爷,你又来啦,总是这样说我的,真是讨厌!”
杨伟绩不再打情骂俏了,咳一声,说师爷:“快去,今晚连夜写个公函,向林特派员求援,怀乡要的东西,你多加三倍,保证我们有足够的油水。”林特派员指的是国民党南路特派员林云陔。
师爷和伶俐人诺诺应是,退了出去。
杨伟绩打着呵欠,捶着背脊,心满意足地躺下。
“十八靓”推醒他,说:“春宵一刻值千金,老爷怎么不喝酒,就睡去了?”
杨伟绩撑起身,拿起杯子,说:“再喝一杯,都睡了吧。”
“十八靓”笑:“老爷跟我喝酒有什么用呢?就是天天喝,也喝不出什么来的,得跟下面的人喝,才能喝得‘千金’......”
杨伟绩哈哈笑:“知道、知道,不用说了,都知道了。”转身对外叫:“来人!”
很久才来了一个人。
杨伟绩骂:“都睡死啦,多来几个。”
不一会,来了四五个人。有人搓着蓬松的眼睛,打着渴睡的呵欠。
杨伟绩说:“拿我的名贴去,都叫他们来我这儿,我和他们喝杯酒。”
那些人莫名其妙,但又不敢怠慢,分头行事去了。
杨伟绩便洗漱更衣,焚檀香、添灯油,独坐书房中,将那公函看了又看,反复回味:想不到这一死物,居然能带来财源滚滚......
最先到来的是钱员外。他住在八坊村,离县衙最近。
钱员外一边进门一边问:“大人有什么紧急事?”
杨伟绩让钱员外在小桌上坐下。
小桌上,已有一壶酒,两个杯。满室酒香。
钱员外惊奇:“就为无事消遣,叫我来喝酒?”
杨伟绩说:“你以为我好自在?我实在睡不着呢!”说着,拿出公函给钱员外看。
钱员外气愤地一拍台,说:“可恶!”
杨伟绩也跟着拍台说:“共匪确实可恶至极!”
钱员外又拍一下台,才说:“我说的是地方官,怎么能这样夸大其词,敲诈勒索,伸手向你要钱要枪呢......”
杨伟绩慌忙插口说:“怀乡兵粮不足,枪支缺少,共匪一旦造反,必定危害社稷,危害社会安定......这可不是儿戏啊!你祖宗几代都是忠良之人,这个时候,定要为国出力......”
钱员外黯然不语。
杨伟绩继续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整个社会这么多有钱人,只有你是慷慨解囊的人,必能为国担忧......”
有人敲门。一阵琐碎的脚步声。
“十八靓”进来了,她从院子的葡萄架上摘了些葡萄,装在盘子里,放到桌面上给两人下酒,又无声地转身出去。
两人便喝酒。
杨伟绩摘了个葡萄,递给钱员外。钱员外吃到嘴里,又吐了出来,皱着眉头说:“太酸,吃不下。”
杨伟绩笑了,说:“没吃到嘴里,还以为是甜的呢!”
钱员外正要说什么,有人拍门。外面来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杨伟绩小声说:“孙绅士来了!”便拉着钱员外退到画屏后面,意在捉弄他一下。孙绅士天生胆小,祖上几代为官,家中财富满屋。
孙绅士住在天后街,比钱员外远些,迟来了几步。下人推开门,让孙绅士入了书房。
孙绅士在书房里坐了一会,不见人来。他一进门便吓得魂不附体,手脚慌乱,心想三更半夜被叫到这儿来,必然不会有什么好事儿。
忽然,墙角里嗦嗦有声,一只尖嘴探出来,接着是身子、尾巴。那是一只小老鼠。孙绅士胆小如鼠,站到了椅子上。猛然一声,像是一道黑色闪电从面前而过,几声脆响,叮咣有声,桌上的酒壶和酒杯掉到了地上,摔成了碎片。
孙绅士定眼细看,原来一只黑猫从天而降似的出现在小老鼠面前。小老鼠还来不及反应,已经被黑猫叼在嘴里,跳窗而出。这黑猫也许早盯着那小老鼠了,或许尾随而来,一击即中。
只是苦了孙绅士,那地上的碎片......孙绅士心里的主意突如其来,把这些碎片捡起来,放到不为人知的地方,不是等到什么也没发生过?!
孙绅士便俯身去捡碎片,那碎片,就随手放进自己的衣袋里。
刚捡到一半,面前多了一双腿。
这腿在居然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突然站在面前,真不不异于晴天霹雳。孙绅士抬头一看,正是杨伟绩!
孙绅士面如土色,说:“是,是是猫打烂的。”
杨伟绩点头:“唔!”
孙绅士便说:“你家的猫虎虎生威,纵横四海,真是英雄也!......”
杨伟绩说:“那黑猫是隔壁李寡妇的,老鼠才是我家的.”
孙绅士转着眼睛,说:“你家的老鼠活泼可爱,会跳老鼠舞的......”
杨伟绩脸色一沉:“老鼠进家门,哪是什么好事?正望赶他出去呢。”
孙绅士双腿有些发软,居然向前,跪到了杨伟绩面前,说:“大人圣明,向来听说你宽宏大量,你就把我当一只老鼠放了吧。” 杨伟绩愕然,随即绷紧脸,故意厉声问:“干了什么事?你说。”
孙绅士说刚才正想去隔壁李寡妇家“钻狗洞”,就被大人发现,叫来了。
杨伟绩心里暗暗吃惊,这人居然与自己隔壁的李寡妇有路?李寡妇丈夫死得偶然,会不会与他有关?杨伟绩便说:“不是这事,还有呢?”
孙绅士只好事无巨细,把“不道德”之事如数家珍说了出来,甚至连小时候偷别人家的香蕉、黄瓜都说得头头是道。孙绅士心里暗暗叫苦,他推测不到杨伟绩知道了他做的什么坏事。
杨伟绩心中烦躁,突然一拍桌子,说:“你得老老实实把怎样害死老寡妇丈夫的事,原原本本说出来......”
孙绅士的嘴巴张大了,看着杨伟绩,久久没话。
杨伟绩转而蹲下去,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孙绅士,像几十年的老知己那样拍着孙绅士的肩膀:“天知地知,你我两个人知道,你不说出去,我不说出去,有谁会知道呢?你就说我一个人知道吧,呀?......”
孙绅士瘫软在地,哭泣着说:“你、你你看我的样子,手无缚鸡之力,就是杀一个鸡也不敢,敢杀人人么?大人,你也别冤枉我了......”
杨伟绩站赶来,又拍桌子,冷冷一笑,穷凶极恶地说:“快快从实招来,免受皮肉之苦。”
孙绅士如同五雷轰顶,他突然心清如水,“霍”地站了赶来,擦掉眼泪,说:“大人深夜叫我到此,就是想屈打成招?本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你与李寡妇有一‘腿’,世人皆知,他丈夫死去之事,说不定与你脱离不了关系,却想嫁祸于人......”
说着,往外便走.
杨伟绩愕然,本想罗织罪名,逼其就范,掠夺其财富,不想适得其反了,他便挡着孙绅士,哈哈大笑,翘着大拇指称赞说:“好汉,果然是条好汉,好汉不怕死,泰山压顶也枉然!刚才的话,是跟你开玩笑的,要不是军情紧急,哪会三更半夜与你单独商议呢?” 说 着,取那公函给孙绅士看。
孙绅士看了,叹息不已,欲言又止:那名目繁多的苛捐杂税,也实在太多了,多如牛毛。
杨伟绩说:“你是爱国之人,有报国忠心,这是国家民族之大幸,定然会不负重托,慷慨出钱、共诛国贼......”
孙绅士慌忙推却:“家有老父妻儿,还得回去商议。”
杨伟绩气得七窍生烟,他知道孙绅士父亲已作古多年,居然拿来作“挡箭牌”,不过,杨伟绩并没有戳穿,而是说:“钱员外闻知,当即认捐了五百两,你看你......”
孙绅士愕然,钱员外可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哪次捐款,出手哪有这么阔绰大方?难道太阳从西方出来了?孙绅士好奇地说:“呀哦,拿来我看看。”
然而,这难不倒杨伟绩。他入到时画屏之后,取白绢一幅,让钱员外签上名字,后面跟着写上50两,表示捐款的数量。
钱员外爱财如命,哪儿肯屈从?
杨伟绩心里焦急,说:“这是钓鱼的鱼饵,你写上去,就不用你捐款了,是用来钓鱼的,钓那些人捐款。”
钱员外一沉思,不妥,说:“‘鱼饵’也是钱呀。”
杨伟绩压着嗓子说:“糊涂,我是用你作鱼饵,用你的签名作鱼饵,哪儿还用你的钱?还不快签?真戏假做的,如若不从,如若传出去,唯你是问!”
钱员外身子矮了半截,忙不迭写上了名字。
杨伟绩忙用嘴巴把绢上的墨汁吹干,然后转身出去,拿给孙绅士看。
孙绅士看了半天,直喘粗气,随后头一歪,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杨伟绩冷笑:“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就病了?从没听说过你有这种病呢,不肯签吧,得让人用尿灌醒了再签。”
杨伟绩到外面叫人。那人很快拿来了一碗尿。
孙绅士知道杨伟绩心狠手辣,无事不用其极,立刻睁开眼睛,签上名字,写上数字:25两。
杨伟绩也不计较他比钱员外少了一半,心满意足地把他送走了。
钱员外从后面转出来。两人旗开得胜,便兴高采烈地订立“钓鱼同盟”,钱员外明里捐钱,暗中又拿回去,说到兴奋处,重新上酒,两人击沉为誓,开怀畅饮。
门开了。下人伸进个脑袋,报告外面来了人,有两三个人在等候。
“天助我也!让他们都进来!”
杨伟绩站起出迎,身子晃动几下,跌到了地上,再也站不起来。他喝多了。
第二天一早,杨伟绩怀里揣着认捐书,出入有钱人的门庭,分出等次,让那些有钱人都乖乖掏腰包。
到了第三天,杨伟绩找了个人,带着一队士兵,把捐到的钱都送往怀乡去。
从钱银押送的那一刻开始,杨伟绩的心便提到了嗓子眼。他心里盘算,怀乡共产党定然不会放过这送上门的机会,沿途的土匪也不会袖手旁观,究竟花落谁家?拭目以待。
幸好,一切都没有意外,都在算计之中。那些钱银刚出镇隆,才到水口岭上,便遇到劫匪。枪一响,押送银两的队伍便朝天放枪,往回就跑。
这些都是杨伟绩安排好的,自导自演,那些银两自然而然落入了他的腰包,当然,还有参与的两三个人。
那时探子回报。杨伟绩立刻掩面痛哭,继而晕倒,醒来之后,取过一把菜刀,跑到门外砍石头,一刀下去,火星四溅。他大声说:“誓与贼人不共戴天!”第二天,便整顿军队,向着怀乡进发。
此时,罗克明早已混进了城里。
在这加入梁山好汉混进城里的故事。
在城外烧炮。
在杨伟绩门上挂上了一把剑。
在校场上。
每人都端着一碗酒,喝完了,狠狠把碗一摔,然后上路。
通知怀乡,找到共产党的窝点,里应外合,打个措手不及。
四
杨伟绩分一半兵作前队,其余作后队,向着怀乡悄悄而行。
前面忽然生起一条白烟。
杨伟绩将人马叫停,问传令兵:“此地是何处?”
答:“才出镇隆,刚到水口,这是豆角埒!”
杨伟绩冷笑,说:“水口的共匪只是小鸡三两个,朝不保夕的,我要三更宰,不会到五更,别管他!”
继续前进。
队伍一晃而过。
不觉到了中午。太阳正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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