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问:“就你不怕死?”
“怕什么死?”“张飞”说,“我的黄牛都没有了。黄牛就是我的命......”
有人笑:“要是特派员把你一枪崩了,哪儿还看得到你家的黄牛?”
“张飞”流下了泪水,哽咽着说:“我这牛,就是打土豪分到的,特派员牵到我家的,为黄牛死了就死了,值得!我也想通了......”
大家听了这话,一下子沉默了。这是一个多么淳朴和倔强的人啊!
朱也赤说:“一个人去土匪窝,岂不是以卵击石?”
“张飞”却大声说:“谁说我一个人去?有他呢?带上他,就能刀枪不入!”
说着,他大步过去,捧起一个神像。
有人脸色一沉,肃穆起来。
有人噗地一笑,感到荒唐。
罗克强沉重地说:“国民党失政,今日的怀乡,土匪已经多如牛毛,就像苍蝇那样,你从这儿打,飞到那儿,你从那儿打,飞到这儿,如果不改变政治现状,推翻国民党的统治,土匪只会越来越多,不会越打越少......”
朱也赤也说:“土匪本质上并不反动,要统战,要改造,国民党本质上是反动的,与人民为敌,是我们真正的敌人,要打击,消灭......”
罗克强说:“是呀,同时与国民党、土匪过不去,两个拳头一齐打,还真应付不来,而且腹背受敌......”
朱也赤说:“就是不知怎样与土匪联系,改造他们过来......”
话还没说完,便有一个站出来说:“我的外甥上山当了土匪,我正想去找他,劝说那些土匪下山,别再作强盗之事。”
朱也赤大喜,正要安排人送那人上山,却听到外面的声音。那声音有些熟悉,从窗口看出去,却是那个土匪探子。他又回到了土匪那儿去。
土匪探子骂狗:“还不快走,不快走打死你,到时,想走也走不了啦......”
旁边人说:“这人疯啦,狗又不是人,骂他会懂么?”
朱也赤脸色一沉,惊诧地转过脸,压低嗓子说:“糟!土匪来了。”
大家往外到处看,并无土匪的踪迹呀。
朱也赤指那土匪探子:“听!”
大家听,依然是骂狗,平常如水。
朱也赤急躁地骂:“还听不出来?土匪都包围这儿了。”
罗克明也说:“这人本来就是土匪,心里还向着我们的。”
朱也赤说:“快,从后面走。”
后面哪有地方?
张敏豪心领神会,拿起条凳,往墙角里撞。撞了几下,有人过去帮忙。几个人拿着条凳,合力往一个地方撞,撞破墙角往外退了出去。
有两人心痛:好好的庙宇,给撞了个洞,过后又要补补砌砌,不值得!这两人干脆从前面出去,去看看是否真有土匪不。
走不远,便听到枪声。一个人倒下了。另一个赶紧转回了屋子里去。
就在枪声里,那墙角被撞开了一个洞,仅容一个人出去。
庙里的人一钻出去,就是一块旱地,接着便是低坡,过了低坡,便可跑到另一面的山上。
庙前枪声大作。
鸡乱跳。狗乱跑。
榕树上的乌鸦尖声怪叫,惊慌失措地飞走了。
平静的村子震荡起来。
庙里的人一个个从墙角缺口钻了出去。
朱也赤却跑向门口,他隐蔽在墙壁后面,聚精会神地用短枪瞄准,出其不意地打倒了两个土匪。
后面的土匪立刻趴到地上,朝着庙里啪啪乱打。
“张飞”跑过来,叫:“特派员,快走!”
“让大家先走!”朱也赤说着往外面打枪。
“ 张飞”大声叫:“就只剩下你了。”
朱也赤转头去看,见到洞口外面露出脸来,外面有人在等他出去。
屋里满是烟硝火药气味,那是土匪的手榴弹在门外爆炸的结果。
“张飞”投出了手榴弹,然后和朱也赤钻出了洞去。
早有两个人在外面接着。大家一齐往山上跑。
一阵短暂的平静之后,土匪追上来了,紧紧“咬”在后面不放。
朱也赤身子一矮,蹲了下去。眼前是一个装动物的铁夹,不知谁放到这儿。
“张飞”不由分说,把朱也赤背起来,向前便跑。
旁边的人看了,便分开跑,本想把土匪引开的,然而,土匪却只追着朱也赤跑,还在后面大声叫喊。
“张飞”没命地跑,不想身子一沉,两人跌入土坑之内。“张飞”大叫一声,从土坑中爬出来,却看到面前站着许多人。
“张飞”见了,大吃一惊,想退回土坑,却被两双手拉出了坑外。
“张飞”看到是罗克明,还有许多听到枪声,从路上赶过来的农军。原来这些农军在怀乡墟呆得烦了,又见不到土匪,便撤回家去,不想半途上听到枪声,便赶到了这儿,刚好遇到罗克明及众人从庙中逃难出来。
“张飞”说:“土匪就到了,快跑!”
朱也赤给人从土坑里拉起来,便坐在树下歇息。
“张飞”喘气说:“快跑吧,保得一命最紧,要不,走不掉了。”说着,又去背朱也赤。
朱也赤却说:“跑不掉的是土匪!”
罗克强立刻说:“是呀,骄兵必败,土匪做梦也想不到我们会在此伏击的,一击必胜!”
朱也赤立刻让人散开,在周围埋伏起来。
不一会,只见匪首带着数十人气势汹汹而来。
敌人完完整整地进入了包围圈。
朱也赤一声大叫:“打!”
长枪、短枪一齐开火,枪声猛烈地响了起来。也有石块没头没脑地砸出去,那是手上没枪的人也不甘人后,无一不参战。
土匪一下子懵了,慌乱中看不到人,只能哇哇大叫着壮胆,东一枪、西一枪乱放。
匪首并非无能之辈,在重围里并无半点退心,左掩右藏,不慌不乱,手中的短枪神出鬼没,正打得性起之时,却没了子弹。这时候,他看到树木后面、石头下面、土坑里面......各个角落、每个地方的人都站了出来。
匪首骂:“打呀,快给老子开枪!”
没人开枪。
匪首本已打红了眼,这才回顾左右前后,已没有人了。
匪首只剩得孤身一人,其他的土匪,早已一哄而散,跑掉了。
“张飞”倒竖虎须,圆睁环眼,举手就是一巴掌,骂:“骂,你这败类,差点要要我们特派员的命。”
有人上前,对准匪首的脑袋就要开枪。
罗克明一一阻止了。
立刻,有人说:“对,要斗争土匪,公开枪决!”
也有人说:“别让他死得这么舒服,要吊三天,打三天,饿三天,用蚁咬死他!”
罗克明和朱也赤耳语几句,便对着匪首的脚板,开了一枪,然后把匪首放走了。
大家愕然不解:冒这么大的风险,这么艰难才把这土匪头目捉住,却又轻而易举的放走了。
没人怀疑这是罗克明的亲戚,也没人怀疑罗克明暗中通匪,然而,大家就是想不通......当下,“张飞”问:“都捉住了,一枪 不就完了?不要怕土匪报复,老子手中也有枪......”
罗克明点头说:“就是怕这支土匪卷土重来,报复我们,才要下定决心,全部消灭他们。”
大家听了,更加愕然。
罗克明把一个精明的人叫过来,说:“走,到怀乡墟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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