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元稿酬,全部束之高阁,存入一中介人手中,不愿挪用一分一厘。
潘兰珍深知,丈夫为他研究的那些方块字发脾气,这可不是第一回了!早在南京探监时,她就听说丈夫曾经只为了争一个“父”字的输赢,与一位老先生像小孩子似的大大争吵了一通。这些在她看来微不足道的小事,丈夫尚且如此认真,对这样刻板而又固执的人,她又怎能指望他去做那些被认为更违心的事呢?
陈独秀见妻子苦着脸默不作声,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儿。他心里明白,只要他稍作妥协,点一下他那“顽石”之头,开一下他那“顽石”之口,莫说结束这平日的清苦生活,就是养尊处优、安富尊荣乃至飞黄腾达,也是唾手可得的。可是,曾使用“顽石”两字做笔名而著文鼓吹革命、传播真理而闻名遐迩、饮誉中外的陈独秀,铮铮铁骨,一身正气,岂可不顾名节?
陈独秀想起三年前出南京监狱时,蒋介石就派亲信朱家骅来拉拢过他,希望他能组织一个与延安对着干的新共党,除许诺给予10万元活动经费外,还给出5个“国民参政会”名额相诱。在陈独秀冷冷的笑声中,朱家骅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被弄得下不了台。
之后,蒋介石又托人请陈独秀出任国民政府劳动部长。陈当即予以痛斥:“想拿我装点门面,真是异想天开。”但蒋介石仍然不死心,继续一厢情愿地施展其手段拉拢陈独秀。一年前,蒋派他的得意门生和心腹戴笠与国民党第八战区司令长官胡宗南,带着水果、茅台等礼品,微服前来江津拜访陈独秀。当时,要不是同在江津的曾任黄埔军校政治教官的高语罕看在学生面上,勉强引见,戴笠和胡宗南这两位国民党要人准吃闭门羹。在尴尬的会面中,陈独秀告说自己是“逃难入川,虽以国事萦怀,却不闻政治,不愿公开发表言论,引起喋喋不休之争”,使戴、胡二位大员此行一无所获,败兴而归。
陈独秀曾多次气愤地说:“蒋介石杀了我许多同志,还杀了我两个儿子,我和他不共戴天。现在国共合作,我不反对他就是了。”
在江津期间,陈独秀既谢绝了胡适之邀他去美国做传记的盛情,也两次婉拒了托洛茨基请他去美国参加第四国际工作的“好意”……
如今,贫穷、艰难到饿肚子的地步,堂堂大丈夫居然不能养家糊口,这却是陈独秀料想不到的。过去说“长安居大不易”,怎会相信这荒村野舍也度日维艰呵!
惨然辞世
1942年5月中旬,备感寂寞和孤独、贫病交加的陈独秀终于卧病床褥。他是5月12日上午用蚕豆花泡水饮后半小时中毒的,再加上严重的高血压病,这次是数病并发。18日清晨,陈独秀觉得自己的身体不支,便把病情告诉儿子和与松年同在九中执教的北大同学会的何之瑜。松年与之瑜于是马上请邓仲纯到石墙院诊治。自此一直到病逝的八九天内,曾有好几位医生先后为陈独秀诊治过,邓仲纯更是不离左右。然而,风烛残年、病入膏肓的陈独秀自知行将就木,他垂危的生命形同一道残阳,正急剧坠落。5月25日黄昏,他把潘兰珍、陈松年等亲人叫到了床前。
陈独秀那清癯的脸已瘦削不堪,下巴上稀疏的山羊胡子长约寸许,双眼时闭时睁,嘴唇微微翕动,发出的声音是那么微弱。忽然间,他吃力地睁开眼睛,伤感的目光,在亲人们的脸上缓缓移过。
丈夫那忧郁的目光在妻子的圆脸上停留了片刻,他猛地伸出青筋暴突的干枯的手,用力握住了兰珍柔软圆实的手。
陈独秀和潘兰珍的相知相爱,不失为一桩富有浪漫和传奇色彩的爱情童话。12年前,他们同在一座公寓“做客”。一两次偶然的谈话后,便有了少许的往来,以后,见面的次数日见频繁,感情的纽带也愈来愈紧了。
他喜爱她善良的心地、朴实的性格。而兰珍则敬佩独秀正直的品格、渊博的学识以及妙趣横生的诙谐谈吐。也许是陈独秀身上的某种气质太富有磁力的吸引吧,情窦初开的潘兰珍,终于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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