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医生回忆说:“我当时感到很愕然,既不能按我提出的方案治疗,又要拔除能够保留的牙齿,心里感到很是不安。杨老先生由于疼痛难忍,只有同意把牙拔了,我只好违心地为他消了毒,打了麻药针,很仔细地分离了牙龈,轻轻地把牙拔掉了,再进行了止血。我问杨先生痛不痛,他摇头表示不痛。手术后,他就被看管的人带走了。当时我就与他约好:一个月后再去为他镶牙。后来,他们用吉普车把我们送回了市民医院。在返回的路上,张维汉医生在我耳边细声问我,知不知道杨老先生是谁,我说不知道,他说那就是杨虎城。使我很镇惊,当时全国人民都不知道杨虎城将军囚禁在哪里,原来却在歌乐山麓。一个月后,按照约定时间,下午两点钟有车接我们去为杨虎城将军镶牙,由于我巳知道他就是发动举世闻名的西安事变的爱国将军,心中对他产生了敬意。我早巳为他想到了最好的修复方案,采用当时最好的黄金丁牙为他修复,并且在他的唇侧设有基底,固定在最稳当,最舒适的牙上。车到后,我便把给杨将军镶牙的想法讲给看守听,但遭到反对,我只得为他安装瓷牙。当我与杨将军见面时,我看见他仍然穿着上次的那件衣服,周身臭气四溢,但他仍保持着固有的威严气度。我便开始为他检查打样,取石膏模型。这些本来可以让我的助手去做的,但是出于对一位爱国将领的尊重,我都亲手制作,完成了假牙,又为他装戴上,经过几次修整,我问他是否合适,他点头表示满意。然后很快又被管理他的人带走了。”
杨虎城病体刚愈,夫人谢葆贞的病情却不断恶化,甚至发展到十多天不吃食物。杨虎城的专职医官张静甫技穷,只好从中央医院请来同学张维汉、任万山两医生会诊,经两医生建议,又请来成都的专家刘昌永。将谢葆贞送到童家桥分院治疗几天,毫不见成效。
一九四七年十二月二十七日,谢葆贞不堪折磨,产生了自杀的念头。护士劝她服药时,她说:“你那金戒指好漂亮啊,给我看看吧。”护士没有在意,取下给她,她接过去一下便塞进口中,吞入肚内。护士吓得大叫起来,医生们闻声匆匆跑来,赶紧施行抢救措施。但谢葆贞拒绝救治,刘昌永医生不得不让几名医护人员强力将她按在病床上。她巳经二十多天粒米未进,身体十分虚弱。刘昌永为她注射葡萄糖液,针头刚一插进去,谢葆贞便停止了呼吸。
人生最大的伤心事,莫过于老年丧子,中年丧妻。丧妻之痛使扬虎城一连数日不语不眠,惟将爱女搂坐膝上,相对垂泪……
谢葆贞火化后,杨虎城将夫人的骨灰殓入一个尺多见方的箱子内,白昼为伴,夜晚共枕。
一九四九年元旦,国民政府蒋介石总统发表元旦文告,作出主张和谈的姿态。
一月十八日,蒋介石重新安排人事,派朱绍良为福州绥请公署主任,张群为重庆绥靖公署主任。
一月二十一日正午,蒋介石约宴五院院长,正式宣布引退。下午二时,又在黄埔路总统官邸召集国民党中央常委临时会议,出示他和李宗仁的联名宣言,宣布:“于本月二十一日起由李副总统代行总统职权。”
宣布散会后,老态龙钟的于右任忽然追上前去,喊道:“总裁,总裁!”
蒋介石停下问道:“何事?”
于右任说:“为和谈方便起见,可否请总裁在离京之前,下个手令把张学良、杨虎城放出来?”
蒋介石把手一甩,说:“那是政府的事,我巳经不是总统了,你找德邻(李宗仁)办去吧!”说罢,便加快脚步走了。
当天,《中央日报》宣布蒋介石引退。
下午四时十分,蒋介石一行乘专机经杭州到奉化溪口老家隐居。
二十二日,李代总统下令释放张学良、杨虎城,为表和谈诚意,下令取消剿总,改各地绥靖公署为军政长官公署;撤消特别刑事庭。
三月二十一日晚,川盟负责人范朴斋向张群提供成渝两地六一被捕民盟盟员名单三十七人。三月二十一日,国民党和谈代表团飞赴北平的前一天,田一平等十八人从渣滓洞被营救出狱。同一天,兰国农等三人从白公馆被放出。此后,又有一些人通过疏通关系获保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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