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抗美援朝中担任六十三军一八七师师长的徐信 ,后曾任解放军副总参谋长
“火线部”是中国人民志愿军第六十三军一八七师在朝鲜战场使用的部队代号,第一八七师在朝鲜战场上的上千份文电往来,一律使用“火线部”的称谓。
解放军西北野战军第十九兵团六十三军一八七师,在山东邹县地区经过了一个多月的整训及换装完毕后,随即列入中国人民志愿军的建制序列,在上级编成内从辽宁省九连城口岸,按照第五六一团、第五五九团、师直、第五六 O 团、炮兵团的序列成四路纵队,跟随着军直属队开进,悄然跨过鸭绿江,踏上了三千里江山的浴血征程。这一刻的天文时间被历史锁定在了公元 1951 年 2月 17 日下午三点整,是中国卯兔年的除夕。
此刻,大雪漫天狂舞,开进中的“火线部”万余将士很快就披上了银色的铠甲。众人神色凝重,没有口号,没有歌声,更没有今天的影视作品中常常看到的漂亮的女文工团员们沿途进行宣传鼓动的场景。除了将士们双脚踩踏着又厚又硬的冰雪发出“嚓嚓”的声音,空旷的四野再无其它的响动。半个多世纪后,解放军副总参谋长徐信上将谈起那天率部跨过鸭绿江的历史瞬间,说道:“太安静了,甚至安静的可怕,大家都知道,这是大战将至的前夜!”
一、刚刚跨过鸭绿江,“火线部”就临阵换将
过江后,积雪足足一尺多厚,道路坑坑洼洼,为部队的开进增加了不曾料到的难度系数。“火线部”的师长刘光裕、政委张迈君、副师长兼参谋长徐信、政治部主任齐绛军,还有三个步兵团和炮兵团的首长们,骑乘着蒙古战马,率领着全师官兵,艰难地跋涉前行。
这时的朝鲜战场,第四次战役已经打了二十多天。1 月 8 日我军在第三次战役夺占汉城后,连同前两次战役,共毙伤俘敌十一万两千余人。由于连续作战,部队极度疲劳,兵员未得补充,物资供应十分困难,中朝军队遂转入休整。
美国白宫内部经过激烈争论,确定“坚持不退出朝鲜”的方针,操作联合国通过所谓“五步方案”,同时抓紧从美国本土和全球其它地区紧急抽调大批参加过二战的老兵补充到朝鲜半岛。1月 25 日,美军第八集团军司令官李奇微指挥着美军第一、第九、第十军和南朝鲜军的第一、第三军团共十六个师又三个旅,计二十三万兵力在朝鲜半岛东西全线发起大规模的攻势行动,决心夺回汉城,将中朝军队压回到“三八线”以北地区。
1 月 27 日,中朝军队停止休整,全线转入运动防御作战,第四次战役拉开战幕。2 月 15 日,中朝军队撤出汉城。战至 3 月 31 日,中朝军队全线转移至“三八线”以南附近地区,后续入朝的志愿军第三、第十九兵团和重返前线的第九兵团集结到位,将“联合国军”定格在开城、华川、元通里、杆城一线。4 月 21 日,中朝军队以毙伤俘敌七万八千余人的战绩结束了第四次战役。
我们回到 2 月 17 日的鸭绿江边。“火线部”的开进队伍前行了一个小时,走到了一处巨大的山隘口。徐信命令司令部作战科打开五万分之一的军用地图,用指北针测定方位确立了站立点,才发现过江后部队仅仅推进了不足四公里。徐信回首北望,鸭绿江依然清晰可见。转过身来,山峦叠嶂就在眼前。此刻,大雪已经停歇,天色开始发暗。徐信准备请示师长刘光裕,命令部队原地休息二十分钟。
入朝作战的志愿军官兵
突然,一阵巨大的轰鸣声由远而至,两架美军“F---86 佩刀式”侦察机擦着树梢呼啸临空。还好,刚刚跨过鸭绿江,还没有一点境外作战经验的“火线部”没有慌乱,没等下达命令,全师官兵按照作战预案,立即就地散开,利用山形地势快速隐蔽,瞬间就与白茫茫的大地融为一体。这一套动作,徐信督导着部队在山东临战训练时早就演练的十分熟练,没想到刚刚进入朝鲜境内就用上了。
美军侦察机绕了一个大圈子扬长而去,“火线部”休息了二十分钟后,徐信下达继续前进的命令。按理说,前面的一番操作,都挺顺利,特别是美机在头上临空盘旋的时候,全师官兵章法不乱,从容应对,彰显了很高的技战术素养,徐信也比较满意,感到这一段的临战训练没有白费力气。孰料,部队刚刚开始前行,就出情况了。师长刘光裕的那匹白色的蒙古战马突然猛地尥开蹶子,把猝不及防的刘光裕狠狠地甩落下马,刘光裕左半身的坐骨和腿骨瞬间被惊马摔了个粉碎性骨折!
1949 年 9 月,第十九兵团攻克兰州后转兵宁夏。兵团给每一位营以上干部编配了从西北马家军手里缴获的蒙古战马。刘光裕亲自挑选了一匹性格温顺,且品相不错的白色战马。刘师长骑乘着这匹蒙古战马,从甘肃、陕西、山东再到鸭绿江边,在枪林弹雨中一路走来,都挺顺利。后来分析,这匹秉性平和的蒙古马,虽然上过战场,也听过枪声炮声,唯独没有在这么近的距离上见过黑老鸹一般的美军侦察机,一下子惊着了。
开进途中的第六十三军军长傅崇碧接到“火线部”的紧急报告后,径直坐上了第六十三军政委龙道泉的嘎斯 69 吉普车。两位首长一番紧急磋商,立即向志愿军第十九兵团发出请示急电:1、第一八七师师长刘光裕渡江后被惊马摔成粉碎性骨折,立即送回国内治疗;2、第一八七师副师长兼参谋长徐信代理该师师长;3、第一八七师司令部副参谋长耿淑明代理该师参谋长。一切都是命运使然,刚刚跨过鸭绿江的徐信开始了行使对“火线部”的指挥职权。
二、临津江畔,“火线部”迎来入朝作战的第一仗
徐信,是 1949 年 4 月太原战役刚刚结束,从第六十三军一八八师五六二团团长的任上升任了第一八七师副师长兼参谋长。一开始,时年二十八岁的徐信心里是老大的不愿意,因为已经当了六年多主力团团长的徐信,当时还真是看不上这支部队。
第六十三军是抗日战争初期诞生在冀中平原的老部队。解放战争时期拿下国民党的华北战略重镇石门(石家庄)之后,第六十三军就已经成为华北野战军三个兵团公认的主力部队,第一八八师则是这支部队主力中的主力。
而徐信来到的这个第一八七师,大家也都不陌生。我们从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的文学和影视作品中看到的冀中地区平原游击队中的李向阳,敌后武工队中的魏强,白洋淀雁翎队中的小兵张嘎,就是发生在这支部队的真实故事。解放战争爆发后,几经整编,这些当年的游击队、武工队、雁翎队虽然也都穿上了晋察冀军区太行被服厂统一制作的土灰色制式服装,部队也都整编成了华北野战军的第三纵队七旅,再到现在的第六十三军一八七师,名头虽然几经变换,但是在那个对传统基因非常看重的战争年代,第一八七师在第一八八师和第一八九师面前,总是显得底气不足。在一些首长的眼里,第一八七师虽然也有像第五五九团这样的从延安转隶过来的有着红军基因的正牌儿部队,但主体力量还是当年打鬼子时的那几个地方游击队拼凑起来的,和日本鬼子玩儿个游击战、地道战、地雷战和水上破袭战,那是手拿把掐一门清,参与硬碰硬的大兵团作战,确实还是差了一些斤两。
1949 年 9 月,宁夏战役刚刚结束,第六十三军转入了练兵、剿匪和抢修天宝铁路的工作。军里在甘肃固原临时组建军教导团,军长郑维山决心利用这个难得的战争空挡期,对第六十三军的各级军事干部们进行一次短期培训,郑维山亲自指派第一八七师副师长徐信兼任了第六十三军教导团团长。
第六十三军三个师的团以下军事干部,分批入住教导团接受培训。开训前的摸底考核,由第一八七师参训人员编成的第一大队的成绩最差。作为教导团团长的徐信,脸上特别的挂不住。徐信就经常性地在一大队训练现地,从最基本的射击、刺杀、投弹、野战障碍、土工作业,以及利用地形地物进行连排班攻防战术的指挥作业训练等等,徐信都是一一过目,甚至身体力行亲自教授。结业考核,第一八七师参训人员的考核成绩提高不少,但总体评估还是垫底。徐信心里清楚,一支部队从 1938 年抗战成军到今天,整整十一年的时间形成的素养和气质,靠一个短期培训是很难一蹴而就的实现质变。
1949 年 10 月下旬,第六十三军根据第十九兵团关于“迅速收拢部队,准备入朝作战”的电令转入临战准备,于 11 月 30 日开赴到山东曲阜、邹县地区进行整编换装和临战训练。根据中苏两国政府的协议,中国政府以无息借贷的方式从苏联购买了 64 个步兵师和 23 个航空兵师的装备以应对入朝作战。
第一八七师副师长兼参谋长徐信组织部队接收了全套的苏军远东地区乙类步兵师装备,并亲自督导新装备的使用训练。徐信告诉大家,我们这个部队虽然是冀中平原打游击出身的老班底,和华北野战军主力部队出身的第一八八师、第一八九师是有点儿差距。但是,这一次大家都是一块儿换的苏军装备,又都是一块儿到朝鲜和美军打仗,现在三个师都在同一个起跑线上,谁也比咱们高不到哪里!”在徐信的鼓动下,第一八七师全师上下掀起了掌握新兵器训练的热潮。不长时间,大家从训练场上龙腾虎跃的场景和震天撼地的杀声中,都感受到全师上下的战斗力长进了不少。
1951 年 3 月 20 日,徐信、张君迈率领着“火线部“将士,在摄氏零下三十多度的高寒天候中,顶着狂风暴雪,夜行晓宿三十一天,艰难驱驰一千二百里地,终于抵达了三八线以南地区的集结地域——市边里。
此刻,第四次战役激战正酣,战况不容乐观。 麦克阿瑟指挥着“联合国军”和南朝鲜军队的二十多万兵力从朝鲜半岛东西两翼全线压上,风头正劲。志愿军和朝鲜人民军被迫转入机动防御,边打边撤,大部已退到三八线以南附近地区。第六十三军奉命在临津江附近地区组织防御,以时间换空间,坚决顿挫朝鲜半岛西线地区敌军的北进势头,掩护朝鲜人民军第一军团后撤和第十九兵团主力完成坚守防御作战的战役展开。
4 月 11 日,美国总统杜鲁门宣布换将,由李奇微接替麦克阿瑟担任了联合国军总司令,并从欧洲巴尔干半岛的希腊急调所谓的山地战专家范佛里特中将,出任了美第八集团军司令官。范佛里特一亮相,就摆开了与众不同的架势,加快了“联合国军”和南朝鲜军向北推进的攻击速度;加大了炸弹和航弹的轰击密度。其中,有近一半的航弹对我数百公里的后勤补给线直接实施了“绞杀”。一时间,朝鲜半岛枪声炮声轰鸣,战火烈焰冲天,敌我双方在三八线以南地区展开了惊天动地的死命拼杀。
为夺回战场的主动权,彭德怀与金日成商定后以中朝联指的名义呈报毛泽东批准,决定乘正面进攻的“联合国军”立足未稳,其翼侧登陆部署尚未完成,立即调集战略预备队第三、第十九和第九兵团提前发动第五次战役,决心以战役分割和战术分割相结合的战法首先从朝鲜半岛中央实施战役突破,打开缺口后迅速向两翼卷击,尔后分割包围,将敌各个击破。
3 月中旬,在第六十三军的编成内逆势前出的“火线部”开进接敌,压到临津江北岸午等里、华藏山、高阳岱、高道山一线迅速完成隐蔽集结。徐信派出两个营的兵力在临津江边,依托长湍、高浪浦里、麻田里等一线要点,在以积极主动的战术攻击动作掩护朝鲜人民军第一军团的北撤转移的同时,与当面之敌形成隔江对峙的态势。4 月22 日,“火线部”奉命在军的编成内突破临津江,终于迎来了第五次战役的首秀之战。
三、两条“哈德门”香烟与“火线部”最佳的突破口
临津江在朝鲜半岛中部,发源于朝鲜境内的马息岭山脉的头流山,全长二百五十四公里,江宽百米左右。受半岛海潮的影响,江水时深时浅。涨潮时水深三米,落潮时水位在一米左右。临津江南岸群山连绵起伏,植被遮蔽,几无路径。
李奇微指挥的联合国军夺取汉城后继续北进,4 月中旬发现志愿军后续兵团前出集结,判断中朝军队可能在 4 月下旬或 5 月份发动攻势行动,遂决定一部兵力在铁原、金化、金城地区保持进攻态势,其他方向暂时转入防御。此时,“联合国军”总兵力已达三十四万。
临津江南岸“火线部”的当面之敌是英国皇家第二十九旅、美三师和南朝鲜军第一师团,总兵力四万二千余人,各种火炮一千八百余门,坦克四百余辆,还有航空兵火力支援。并在沿江一线各个战术要点构筑了野战工事,在临津江底铺设了大量的铁丝网和铁蒺藜等水下障碍物。
4 月 16 日,徐信率领“火线部”的相关人员在临津江实施现地勘察后召开作战会议。参谋长耿淑明主持会议,首先通报了当面敌情“联合国军”英国皇家第二十九旅的布防情况,宣布了第六十三军的作战决心,并提出了“火线部”突破临津江战斗的决心建议:“火线部”在军的编成内加强炮兵第四十四团,以及军工兵营两个排,为右翼第一梯队师,在石湖、新岱地段实施主要突击,以偷袭和强渡相结合的方式突破临津江。过江后,一部兵力控制绀岳山要点,主力即向空房、土桥场、道乐山、议政府方向发展进攻,切断敌退路,形成合围态势,协同友邻部队坚决歼灭临津江南岸地域守敌。”
徐信听取了耿淑明的决心建议和司令部各部门的补充意见,环顾四周,说道,我同意耿淑明参谋长的这个报告建议,只是,对渡江突破口的选择还需要慎重。徐信看了看作战科长柳青,说道,柳青,你说说这个临津江怎么个过法?
时年二十五岁的司令部作战科科长柳青,是一位 1940 年初中还没毕业就参加了八路军的抗战老兵,此前在第一八八师司令部作战科当作战参谋。徐信升任第一八七师副师长兼参谋长的时候,把柳青调了过来,担任了第一八七师司令部作战科科长。柳青有点文化,业务熟,点子多,胆子大,敢作敢为,是协助首长筹划和指挥作战的一把好手,只是脾气太大了。平常遇到个不顺心的事发发脾气倒也罢,有时候,自己科里的参谋在外面与人发生了矛盾,吃了亏,他要是知道了,一定是火冒三丈,先把自己的部下臭骂一顿,然后亲自出头寻人打架,非要摆开这个场子找回这个面子不可。“文化大革命”中,已经担任了当时还是大军区级别的内蒙古军区司令部军训部部长的柳青,就是因为这个遇事火冒三丈的性格,亲手举枪打死了一个带着几万名造反派包围并冲击内蒙古军区大院的呼和浩特大专院校的造反派头头韩某,被江青和“中央文革”下令打成反革命分子关押了整整十年。
志愿军炮兵某部正在做炮击敌人前的准备工作
英勇无畏的志愿军官兵向敌人阵地发起进攻
柳青的智商和情商都挺高,脾气再大,在徐信师长和耿淑明参谋长面前绝不敢造次。但是,他的那个有本事又桀骜不驯的秉性,总是给人以“另类”的感觉,柳青报告说,虽然首长们已经带着了我们沿着江边进行了现地勘察,也初步确定了渡江突破地段和突破口。但是我又了解到一些新的情况,江边可能还有更适合大部队涉水过江的地方,我建议首长们亲自到实地看看,再定决心。
徐信说,耿淑明,咱们再看看去,看看柳青有什么更高明的办法。柳青赶忙接住了徐信的话锋,说道,师长,我还要借您的那两条“哈德门”用用,下次发烟的时候准还。耿淑明说道,柳青,这是作战会议,你又搞什么弯弯绕?徐信笑了,说道,柳青,我就猜着你一定又有鬼名堂了。去吧,让管理科长给你拿两条好烟。柳青说道,就要你那两条“哈德门”。
原来,4 月 15 日下午,徐信率领着大家在临津江实施现地勘察回来后,到了指挥部新的驻地白鹤洞村。柳青与朝鲜房东比划着手势想打个招呼。这位朝鲜房东“阿爸吉”操着一口东北“大碴子”话随即与柳青攀谈了起来。“阿爸吉”的老家在吉林延吉,1931 年“9.18”事变后,就带着一家子跑到了朝鲜临津江定居,二十年来主要靠下江打鱼和上山采药维持生计。“阿爸吉”对临津江的当面水情和两岸的山形地势烂熟于心。柳青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包“哈德门”牌香烟递到了房东手里,这位“阿爸吉”当即就狠命地连续抽了三根。“阿爸吉”有点动情,说,俺有二十年没见过“哈德门”了。柳青的这包“哈德门”,还是在辽宁九连城口岸出关跨过鸭绿江时,祖国慰问团送的,就剩这一包了。柳青说道,老乡,你先可劲儿地抽,我这就想办法再给你搞几包。“阿爸吉”诚惶诚恐,说道,首长,俺带着你们再到江边上走一趟说道说道吧。要不,俺实在是对不起这个“哈德门”了。
傍晚,在房东“阿爸吉”的引导下,徐信率领“火线部”司令部作战、侦察部门的参谋人员和几位师团领导再一次来到了临津江边预定的渡江突破地段。柳青问房东,从这里渡江行不行?房东看也不看摇了摇头,一言不发领着众人向临津江上游方向又走了二十分钟。“阿爸吉”指着前方有一处有小小的水流落差、且水流湍急的地方说道,那疙瘩的水走到这里流速就慢下来了,这疙瘩的水里还窝着个秘密。从东面的那棵老槐树到西边这个山豁口,每年四五六三个月,江面刚刚开冻,天一擦黑直到后半宿,这疙瘩的水深刚刚没过脚面,江面也窄了一大半儿。
四月的朝鲜半岛,还是春寒料峭,江水冰冷透骨。徐信亲自带着大家跟着“阿爸吉”下水趟了个来回,并把水下障碍物的情况也摸清楚了,做好了标记,徐信高兴地对朝鲜房东连连道谢。这位“阿爸吉”话回得也挺实诚,首长,俺得谢谢你。自打小日本占了东北,俺就再也没抽过“哈德门”!
1951 年 4 月 22 日 16 时,徐信率领经过精心伪装的“火线部”将士,沿着临津江北岸山间小路疾行三十里地,在标定好的渡江地段,悄悄占领了进攻出发阵地。21 时整,左右邻部队枪声炮声大作,江面烈焰横飞。可“火线部”的当面, 却是一片的静悄悄。趁着月色,“火线部”像一把出鞘的利剑,悄无声息地刺向临津江南岸,中国人民志愿军第五次战役暨“火线部”入朝后的第一场大仗,开始了!
四、猛割穿插,“火线部”打出了主力部队的风范
“火线部”的攻击部署是:第五五九团和第五六一团担任左右两翼师的第一梯队实施并肩突击,隐蔽过江后立即向敌纵深迅速穿插。徐信率师指挥所随师第二梯队第五六 O 团渡江。全师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穿插到位,协同左右邻部队全歼临津江守敌,打好第五次战役的第一仗。
围绕着快速突破临津江,徐信着实下了一番功夫。一是总攻开始前的几天,组织全师的连排指挥员和班长、尖刀连战斗小组长都实地趟了一遍水,把涉水地段的江宽、水深、流速、水下障碍物以及涨潮落潮的情况搞得一清二楚;二是全师官兵和所有渡江的骡马,一律从脚到腿上都缠紧了细麻绳,防止江中打滑,确保快速通过;三是命令师炮兵群在临津江北岸提前展开,一旦南岸守敌发现我渡江行动,立即实施火力压制,掩护部队由偷渡转入强攻;四是炮兵渡江时,采用六头骡子拉一门炮,单炮拉大距离,分段连续跃进,有效地避开敌人的炮火打击。五是徐信亲自对担负渡江第一梯队任务的第五五九团团长邓仕均、第五六一团团长陶河交代,部队过江后,对当面拦阻之敌,不纠缠,不恋战,你们就是要指挥着部队快速前插,像刀子一样,插得越深越快越好。只要你们穿插到位,我们第十九兵团和第六十三军的合围圈就可以快速关闭,敌人的整个防线也就自然崩塌了。
战斗实施的全过程,完全“克隆”了徐信的这个剧本设计,非常的精准且完美无缺。其中,“火线部”炮兵团和加强的炮兵第四十四团的近百门大口径火炮,在突破临津江的过程中,仅损失了一门。
21 时 20 分,仅仅过了二十分钟,第五五九团二营和第五六一团二营首先抵达临津江南岸。二十二时整,“火线部”第一梯队已全部偷渡成功。临津江当面的守敌这才如梦方醒,开始组织火力拦截。此刻,第五五九团和第五六一团已经迅速向敌纵深实施穿插,徐信亲自指挥着“火线部”第二梯队转入强攻,在师炮兵群的火力支援下,“火线部”指挥所和师第二梯队彻底撕开了江边前沿守敌的防线,于二十三时全部强渡成功。需要说明的是,代理师长徐信和政委张君迈指挥着“火线部”成功突破守敌江防,并向南岸纵深实施穿插的这一刻,“火线部” 左右邻的部队都还在临津江边的前沿阵地上与敌激战正酣!
四十年后,已经从解放军总参谋长的位置上卸任的原志愿军副司令员兼第十九兵团司令员杨得志上将回忆说,他在兵团指挥部收到第一八七师仅用了两个小时就突破临津江的报告后感到震惊,要求第六十三军再核实一下情况。当收到第一八七师已经向敌纵深实施穿插的第二个报告后才如释重负,立即向彭德怀司令员报告了战况。杨得志知道,这是中国人民志愿军第五次战役的第一仗,也是第十九兵团作为志愿军的战略预备队在朝鲜战场上祭出的第一记重拳。彭老总后来告诉杨得志,毛主席彻夜未眠,一直都在北京中南海不大的菊香书屋里来回踱步,等候着你们第十九兵团突破临津江的消息呢!
“火线部”突破临津江的开局近乎完美,后续的战斗异常惨烈却没能挡住全师官兵神速勇猛的穿插。第五五九团从右翼突破敌前沿后,立即向 147.7高地实施攻击。由于当面的地形北低南高,平坦开阔, 连续仰攻,伤亡较大,进攻一度受阻。其中,战斗中几乎打光的第一营二连,最后连通信员、卫生员、炊事员和文书都持枪上阵冲到了战斗一线,与英国守军展开了血肉横飞近身搏杀。一班战士甘殿荣面对冲上来的英军,毫不畏惧地拉响手雷,与敌同归于尽。甘殿荣的不惧生死的一炸,对英军产生了巨大的心里震撼,147.7 高地的敌军火力,刹那之间减弱了许多。
看着敌重点防御的 147.1高地一时强攻不下,团长邓仕均、政委刘波果断决定第二营继续实施正面攻击,第一营则从 147.7 高地东西两侧绕行穿插,直取敌战术要点 182 高地。这一个动作打得非常刁钻,当一营的攻击分队从敌防御翼侧的马智里东山冷不防的突入敌阵,形成中间开花之势,不仅一举拿下了 182 高地,还掩护二营夺占了 147.7 高地,全团一刻都不耽误,不管不顾地迅速向雪马里方向实施快速穿插。
“火线部”第一梯队左翼第五六一团二营是团的突击队,过江后迅速隐蔽接敌,距敌不足一百米时守敌仍未发觉。尖刀第五连遂立即猛扑至 152 高地的地堡前,敌慌忙迎战。率领突击三排冲在最前面的五连副连长纪求顺的双腿被突然打来的敌重机枪弹打断,纪求顺支起上身继续指挥突击队的同志们死命前冲。左手臂已经负伤的突击排长戎美荣端着波波沙冲锋枪迎着敌人的火力点就是一个连续猛射,趁着敌火力被压住的瞬间,二十多名突击队员一拥而上连续打掉了敌军三个地堡,乘势拿下 152 高地。抢占了制高点, 居高临下,主动权就握在手里了。在二营掩护下,经过一番血星四溅的搏杀,第五六一团主力很快消灭了 152 高地附近地域的敌人,甩掉了还在负隅顽抗的残存之敌,转兵向英军防御纵深实施快速穿插,剑指绀岳山。
几十年后,徐信谈起突破临津江那一刹那的感觉时说道,与英国皇家二十九旅一交手,就发现英军的战斗力不差。他们的装备水平、作战能力都要大大高于我们解放战争时期的对手国民党部队。只是,我们准备的太充分了,动作太快了。我们第一八七师第一梯队团的一个偷袭,用了二十分钟就杀了过去,全师两个小时全部突破临津江,占领了英军的前沿阵地。捅破了这层窗户纸,我当时就有了一个新感觉,我们这个师已经有点像个主力部队的样子了。
英国皇家第二十九旅是英国陆军的一支殊荣赫赫的王牌部队,1694 年成军再到朝鲜战场上的250 年间从无败绩!全旅编制 5500 人,其编成内的皇家来福枪团、皇家重坦克营、皇家格洛斯特营都参加过两次世界大战。二战时期,是英国战时最高统帅丘吉尔手中的一把利剑。其中,格洛斯特营于 1801 年在非洲埃及与拿破仑的法国远征军最后一决的亚历山大战役中,横冲直闯,所向披靡,为大不列颠王国和奥斯曼帝国联手大败拿破仑立下汗马功劳。为此,被英国女王亲自授予该营“后配式徽章”的特殊荣誉,即:将陆军帽徽分别佩在贝雷帽前后作为头饰。从此,格洛斯特营也被冠以“英国陆军双徽营”的美誉。
由十六个国家的作战部队和五个国家的军事卫生医疗队拼凑起来的所谓“联合国军”,首次入朝的兵力是六十七万八千人,总兵力最多时曾达到九十三万两千六百人。“联合国军”在朝鲜半岛一经亮相,各国的军事专家们就做出了评估,一致认为,美国是动了真格的,派出的陆海空三军部队从数量到质量都是一等一的水平。英国出动的是皇家陆军第二十七旅、第二十八旅和第二十九旅,虽然兵力不多,也都是精锐之师,其单位作战能力可与美军站在同一条等高线上。其他国家派出的军事力量,只能说是个象征性的,到朝鲜半岛转上一圈,拿个出场费,给美国人一个面子而已。
徐信后来回忆说,真没想到,第一八七师入朝的第一仗,偏偏就碰上了这个皇家第二十九旅,不仅给予了重创,还把他的“双徽营”和重坦克营的一个中队,外加一个炮兵中队一锅烩了,吃了个干干净净,特别是战士刘光子一人就活捉了六十三个英军,震惊了全世界。这一仗真是把英军打透了,打熟了,打得过瘾!
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志愿军战士
“火线部”突破临津江后,即马不停蹄向南疾进,遇到的第一道屏障是海拔 675 米高程的绀岳山。绀岳山地势险要,与四围六个山峰相连,路窄坡陡,处处是险。绀岳山主峰可鸟瞰临津江南北两岸,是临津江南岸的重要军事制高点。据守绀岳山之敌是英军皇家第二十九旅来福枪团北桑勃兰明火枪营的一个连,守敌早已把东西两侧通往议政府的平(壤)汉(城)公路编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火网。
“火线部”的右翼尖刀第五六一团二营在团副参谋长房淑瑜的率领下,冲破敌人的沿途拦阻,攀悬崖、钻荆棘、穿越崎岖山路,绕道十五公里,终于插至绀岳山下。房淑瑜亲自指挥一部实施正面佯攻,命令第四连向敌侧后迂回。四连利用炒面袋结成绳索,在暗夜里紧贴着悬崖峭壁秘密攀登。二十三日凌晨三时,四连出其不意地出现在绀岳山主峰。与此同时,“火线部”左翼尖刀第五五九团一连也从另一侧爬上绀岳山主峰!“火线部”的两把尖刀迅速完成战斗展开,从 675 米的高程点向下方发起火力攻击。英军第二十九旅的北桑勃兰明火枪营的步兵连腹背受敌,瞬时方寸大乱,仅仅几分钟就没了抵抗的枪声。当“火线部”的两支奇兵会师在敌军阵地后才发现,英军火枪营的守军早就丢下伤亡士兵顺着陡峭的山路跑了。逃跑的速度也挺快,比“火线部”的穿插速度一点不慢!
徐信接到报告,得知“火线部”第一梯队第五五九团和第五六一团确已拿下绀岳山,不仅割裂了英军与东侧美三师防御部署,且对绀岳山附近守敌形成了直接威胁。徐信立即下达了两道命令。第一道命令,第五五九团和第五六一团,不得耽搁,继续加速向南敌防御纵深实施穿插攻击;第二道命令,师预备队第五六 O 团立即加入战斗,向雪马里方向发展进攻,坚决打掉通向议政府的拦阻之敌。
被志愿军俘虏的美军官兵
雪马里距临津江南岸四公里,是通往议政府的必经之路,也是英军防御要点。雪马里守敌就是英军皇家第二十九旅的“双徽营”——格洛斯特营。这个“双徽营”,还加强配属了一个重坦克连和一个炮兵队。“双徽营”依托雪马里地区和附近的 235 高地、314 高地构建了一个环形防御阵地,形成了绵密的火力配系,并在所有路段都设置了障碍物。
此时的天文作战时间已经是 23 日清晨 5 时。徐信率师前指紧随师预备队第五六 O 团抵达敌前沿后,一番细细观察作出了决断。徐信命令第五六 O 团团长周成河,立即抢占敌人尚未设防的182 高地,从正面进攻雪马里守敌;已经越过绀岳山的第五六一团从右侧实施迂回包围,断敌退路,阻敌增援;第五五九团从新岱向雪马里西侧进攻,配合第五六 O 团围歼雪马里守敌。同时,徐信率“火线部”司令部作战科科长柳青带两个作战参谋,跟随第五六一团行动,准备亲自给雪马里守敌彻底绑紧口袋!
徐信率师指挥组,直接指挥着第五六一团一营向雪马里身后的沙器幕穿插,第二、第三营向神岩里穿插,坚决抗击土桥场向雪马里增援之敌。徐信当时也不曾料到,他在作战一线不顾其他师领导的反对,“擅离”师长的指挥位置,带着一个指挥小组跟随着穿插在最前线的第五六一团行动,就像拿着一把匕首插向英军心脏。徐信不仅亲历了突破临津江作战最艰难的一刻,还亲历了给全中国人民带来了特别振奋的一幕。抗美援朝战场上这个令全中国人民都特别振奋的一幕,甚至延续到了三十四年之后,随同中国军事代表团出访的徐信副总参谋长,远在英伦三岛的异国他乡,又作了一次穿越历史时空的回忆。
徐信亲自指挥着第五六一团,向敌纵深实施穿插分割,这个抄了守敌后路的动作,着实让英军有了被对手点了死穴的窒息感。英军立即调集炮兵和航空兵实施疯狂的火力拦阻遮断。23 日 18时,第五六一团参谋长王震率领一营二连攻占了沙器幕方向的 295 高地极其西侧无名高地。
尔后的剧情,就出现了后来令全世界都震惊的一幕!二连二排长韩树德在公路上抓获了十多名英军俘虏,带着全排继续顺着一条山梁向前搜索,二排六班战斗小组长刘光子突然发现一大群溃败下来的敌人,挤在了一个不大的山坳子里。新战士张继军举枪要打,刘光子赶忙摆手制止。刘光子是 1946 年入伍的老兵,当年已经 30 岁了,战斗经验丰富。他说,我们也抓几个活的龟孙子!六班长李树福说,刘光子,你去抓活的,我拿机枪掩护!刘光子一欠身,甩出了一枚苏制反坦克手雷。巨大的爆炸声引来一片血肉横飞。踏着滚滚硝烟,刘光子飞身冲向正在逃跑的敌群。刘光子健步跳上一个巨石,端起波波沙冲锋枪对天就是一个长点射,然后用临战训练期间学会的简单英语大喊:“放下武器,缴枪不杀!”慌不择路的英军吓得魂飞丧胆,纷纷扔下枪把手高高举过头顶。刘光子从怀里掏出宣传品扔给了已经可以称作俘虏的英军。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刘光子透过还没有散尽的硝烟,看到众多的俘虏恐慌游离的目光中还夹带着无奈和不服气。这群俘虏看清了只有一个志愿军士兵站在他们中间,开始磨磨蹭蹭的左顾右盼。他妈的,你们还有想法了?刘光子举起一枚反坦克手榴弹,连续用朝语猛喊,巴里卡!巴里卡 ( 快走 ) !这帮英军绝对都是怕死的东西,不敢再有他想,双手抱头,老老实实地向我方阵地走去。
这一波俘虏,有近一百三十余人。当六连的同志们准备迎前押送的当口,敌航空兵突然来袭。结果“联合国军”的飞机,生生把这一批俘虏干掉了多一半,我方却无一伤亡。大家都感到,这是敌机有意为之。我方最后清点的结果是,刘光子一个人活抓英军六十三名,创下了朝鲜战场志愿军单兵俘敌的最高纪录,全中国一片欢呼,全世界瞠目结舌!
第五次战役打了仅仅一天多,徐信指挥着“火线部”从突破临津江到智取绀岳山,再到快速穿插沙器幕,一路的拼杀都是可圈可点的神来之笔。战至 4 月 24 日 3 时,临津江战斗掀起了又一波高潮——围攻雪马山,与英军皇家第二十九旅的格洛斯特营阵前兵戎相见!
314 高地和 535 高地,是英军“双徽营”雪马里防御体系的核心阵地。徐信命令“火线部”三个团全部投入战斗,其中,第五六 O 团担任主攻,主力首先歼灭 314 高地之敌,尔后围歼雪马里、325 高地;第五六一团迅速向雪马里防御之敌侧后迂回穿插,在第五六 O 团的协同下,切断雪马山敌之退路;第五五九团向雪马里西南方向快速推进,实施战术大包抄。敢与猛虎争高下,不向霸王让寸分!就是如此性格的徐信,决心毕其功于一役,把这个所谓“双徽营”坚决吃掉,决不放走一兵一卒!
“火线部”的三个步兵团和两个炮兵团同时拉开架势,在朝鲜半岛的雪马里地区,与英军皇家陆军第二十九旅 250 年还没有败绩的格洛斯特营杀了个惊天动地!
第五六 O 团一开打就是血腥四溅。铺天盖地的炮兵火力刚刚开始延伸,担任主攻 314 阵地的六连一下子就冲到了敌前沿。双胞胎兄弟,战士沙德喜和沙德久就冲在了最前列。兄弟二人连续甩出了二十多枚手榴弹,哥哥沙德喜中弹牺牲。弟弟沙德久大吼着扑向敌人地堡,拉响了手榴弹与敌人同归于尽!第五六 O 团的攻击分队,在“为烈士报仇,不让敌人逃走!”的怒吼声中,几乎同时从四个方向杀进了 314 高地。杀红了眼的官兵们,见了英军开枪就打,见了敌火力点甩出反坦克手雷就炸,不大的 314 高地战火遮蔽,血肉横飞。突然,枪声停止了。透过渐渐飘走的烟尘,战士们随即看到了令人惊悚的一幕:幸免不死的英军,全部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举起了双手!操,“250 年不败”的英国鬼子就这么个怂逼样子?第五六 O 团的战士们押解着一百多名英军俘虏撤离战场的时候,都是一脑门子的不解。
战至 25 日拂晓,从雪马里右翼实施战术大包抄的第五五九团三营已穿插至神岩里北侧高地,一个连击带打,击毁敌坦克五辆、汽车六辆、毙敌一百二十三名,俘敌十四名,坚决打退了道乐山方向的援敌,有力地配合了师主力全歼雪马里之敌。
格洛斯特营“250 年不败的神话历史,在朝鲜半岛的雪马里地区被徐信指挥的中国人民志愿军的第一八七师终结了。此战,共击毙敌营长以下官兵一百二十九名,俘敌副营长以下官兵四百五十九名,缴获各种火炮二十六门、坦克十八辆,以及大量军用物资。
如果说,从突破临津江开局,英国守军内部的上上下下都还沉浸在“250 年不败”的优越感当中,仅仅过去了三天时间,他们的这些虚幻的心境在阵前拔刀相见的中国人民志愿军第一八七师面前,就彻彻底底的化为了乌有!“联合国军”被迫放弃临津江地区的防御决心,急令英军第二十九旅和美三师向议政府和汉城方向迅速后撤。“火线部”奉命抢占道乐山,坚决堵截敌人,打好突破临津江战斗的最后一战。从 25 日下午开始,徐信指挥着“火线部”又打出了一波小高潮——抢占道乐山,坚决断敌退路!
根据徐信的交代,作战科长柳青在道乐山战斗作战决心图上,标绘了两支锋利的红色箭标:第五五九团经东马洞、昆池里向道乐山猛插;第五六一团经孝佳里、石隅里向道乐山翼侧包抄。干掉了格洛斯特营,“火线部”的官兵早已是舍我其谁,气吞万里如虎!当晚 23 时,除了第五六O 团留在雪马里地区打扫战场,继续清理残敌,第五五九团和第五六一团准时到位,经过两个小时的激战,第五五九团夺占道乐山要点,第五六一团将南逃之敌截围在海亭里地区,26 日凌晨 1 时道乐山战斗结束。
道乐山战斗的结束,标志着“火线部”已经圆满完成突破临津江作战的当前任务,第五次战役第一阶段胜利收官。徐信命令“火线部”迅速打扫战场,集结待命。战后统计突破临津江战斗的四天四夜,“火线部”共毙伤俘敌二千三百余人,击毁缴获敌各种火炮二十二门,击毁缴获敌坦克、汽车六十一辆,击毁击伤各类飞机十八架。被第十九兵团和第六十三军授予荣誉称号的单位和个人三十八个,六十二人荣立一等功、二等功。其中,代理师长徐信被志愿军总部授予二等战功,并授予第一八七师一面超大的锦旗,上面用金丝线绣了四个夺目大字“猛割穿插”! 4 月 29 日,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员兼政治委员彭德怀签署命令,任命徐信正式担任了第一八七师师长。
五、岁月悠悠,“火线部”还有后续的故事
朝鲜战场第五次战役第一阶段临津江之战,徐信开局破题,指挥着“火线部”打残了英军皇家第二十九旅,全歼了“250 年无败绩”的格洛斯特营,打出了志愿军主力部队的风范。仅仅过去了三十三天,第五次战役第三阶段打响。又是徐信,率“火线部”七千将士在朝鲜半岛北纬三十八度线附近的涟川铁原地区,与“联合国军”的头牌王师——美一师打了场天崩地裂的惨烈一仗。在十三天的生死搏杀中,徐信指挥着“火线部”坚决扛住了在近百架飞机和数百门大口径火炮支援下的美一师和南朝鲜陆军第二十九师上百次的疯狂冲击,寸土不让,寸土必争,阵地鲜血浸染。整整十三天的时间,硬是把当面之敌死死的定格在了“火线部”阵地的防御前沿,掩护了第十九兵团主力的转移和志愿军新的防御体系的建立,迫使“联合国军”最终放弃了重新占领元山、平壤的幻想,朝鲜停战谈判遂缓缓拉启了帷幕。
徐信在朝鲜战场第五次战役,指挥“火线部”打的突破临津江和涟铁阻击战,两仗一攻一守,皆成经典,距今已经弹指过去了七十多年,依然是中外军事学术届研讨朝鲜战争的热门战例。中外军事学者们一致公认,这两仗 , 都具有极为重要的战略价值。1954 年 9 月“火线部”回国不久,国防部长彭德怀亲自指派徐信赴苏联伏罗希洛夫总参军事学院战役系学习深造。自此,徐信又开启了新中国军事生涯的新征程。
1969 年 12 月 25 日, 已 经 担 任 了 北 京 军区第六十三军军长的徐信,和他的老搭档,第六十三军参谋长耿淑明从内蒙古集宁前指,驱车一百五十公里,急匆匆地赶到呼和浩特市参加北京军区司令员郑维山召集的重要会议,内容是,根据毛主席于 12 月 19 日亲自签发的中央文件精神,命令驻守在内蒙古地区对苏作战一线的北京军区第二十七军、第六十三军立即对内蒙古全域实施武装军管。其中,第六十三军将集宁地区的阵地防务移交北京军区第六十九军后,在包头、巴彦淖尔盟地区开设前指,执行战备、武装军管和地方支左任务。
徐信将军的书法作品
当天的会议结束后,徐信和耿淑明走出了设在内蒙古宾馆的北京军区前指,徐信看了看手表,转身对耿淑明说道,老耿,我们看看柳青去。耿淑明说,我带上两条“哈德门”。
1953 年 7 月 27 日、28 日,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员兼政治委员彭德怀、朝鲜人民军最高司令官金日成和“联合国军”总司令克拉克中将分别签署了《朝鲜停战协议》,朝鲜战争结束。当年十月,第一八七师在军的编成内撤回国内,驻守在河北省邢台地区。1958 年徐信从苏联伏罗希洛夫总参军事学院毕业回国,在新成立的解放军高等军事学院先后担任了合同战术教授会主任和学院训练部副部长,后又回到第六十三军担任了副军长,不久接任了军长。1954 年,已经担任了第一八七师副参谋长的柳青,则是奉命调到了新组建的军委训练总监部工作。1958 年,训练总监部撤消,柳青在整编后的总参军训部分队战术训练处担任了副处长。1965 年,根据军委关于加强边防工作的指示,柳青又调到了内蒙古军区,担任了军区司令部军训部部长的职务。
1992 年 7 月 2 日,副总参谋长徐信在六十三军一八八师炮兵团视察室内训练
性格决定命运,这个人生谶语在柳青的身上得到了充分的应验。战争年代,柳青暴躁的脾气里或许还蕴含着勇敢果决的因素,在相知多年的老首长徐信的把控下,柳青的优长得以充分的彰显。特别是入朝作战,柳青一路顺风顺水,军事才能发挥得不错。进入和平时期,离开了原生环境,就很容易出现不可把控的问题。柳青调入内蒙古军区不久,“文化大革命”爆发。在中央文革的策动下,内蒙古地区掀起了打到内蒙古自治区主席、内蒙古军区司令员兼政委乌兰夫的暴风骤雨。根据中央军委的指示,内蒙古军区不介入、不表态,遂引发了内蒙古地区的数万造反派在内蒙古军区大院门前,要求内蒙古军区在乌兰夫问题上必须正式表态的静坐示威。
内蒙古军区采取了措施,设置了军事禁区和警戒线,军区警卫营在大院门前布满持枪核弹的兵力,并架设了轻重机枪,现场气氛异常紧张。本来,处理这个情况应当是军区首长和司令部政治部的领导共同出头,大院的安全警戒工作由作战部长具体承办。但是,那个年代的特殊氛围,竟无一领导敢于出面。作战部长找到了柳青,说,柳部长,你是带兵打仗的出身,朝鲜战场把美国人都打败了,有经验。你看看,你能不能出面担任保卫军区大院的总指挥。性情骄傲的柳青,本来就看不起军区的软弱态度。不曾片刻的犹豫,立即走马上任,冲到了指挥第一线。柳青拿出突破临津江的那番豪情,如此这般的一番布置,静坐示威的造反派们立刻察觉到了情况不太对头。
柳青在内蒙古大院门前贴出了告示,主要的内容是:1、关于对乌兰夫同志问题的表态,内蒙古军区只听从伟大领袖毛主席、党中央和中央军委的指示;2、希望造反派们不要再静坐示威,赶快撤离,回本单位去抓革命,促生产;3、内蒙古军区大院是驻守祖国北疆的重要军事机关,不管任何人,非法冲击,一律按现行反革命罪处置。一身全副武装,挎着一支德国二十响的柳青,径直走到了造反派面前,拿着军区告示说道,这就是内蒙古军区的政治表态,伟大领袖毛主席已经圈阅,是中央军委批准内蒙古军区按此执行的。被造反派推举出来的呼和浩特地区大专院校红代会负责人,被称为内蒙古地区的蒯大富的韩某,拉开架势要与柳青论个长短,柳青看也不看,转身就走。韩某追了上来还想辩论。柳青指着前方的标识线大吼,看到了吗?第一道黄线是警告线,第二道红线就是生死线!谁要是想当反革命,就去试试!说罢,柳青大步站到了军区大院门口。
韩某被柳青一顿训斥的颜面扫地,几个造反派头头勾兑了一番,跟着韩某犹犹豫豫地向内蒙古军区大院门前走来。柳青向警卫营下达命令,全体都有,准备射击!柳青看到韩某一伙人已经踏过黄色警示线,掏出二十响对天一个点射,大喊:不许跨越红线!韩某回头一看,不远处的造反派们已经缓缓地向内蒙古军区大院门前涌动。韩某遂又壮起胆子继续向前挪动。当韩某的脚刚刚踏进红色警戒线的瞬间,柳青淡定如常,举枪就把韩某的头部打了个脑血花开!趁着造反派们迟疑的瞬间,柳青对着警卫营大声命令:对空鸣枪警告!内蒙古军区的大门前顿时响起了密集的集火射击枪声。刚刚还准备冲击军区大院的造反派们,一下子作鸟兽散,刹那间就跑了个干干净净。中央军委接到内蒙古军区的报告,主持军委工作的徐向前元帅向军委副主席林彪报备后,作了“内蒙古军区的情况处置并无不妥”的批示。一时间,柳青在内蒙古军区大院风光无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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