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张被无情岁月摧残的破烂不堪的红军临时借谷证100斤券,使用单位是“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无线电第二十三分队”。
看到这沧桑浓郁的历史遗留,让我很快联想当年红军部队建设的一个故事。
1929年2月初,毛泽东、朱德率领红四军从井冈山南下至寻乌县吉潭吉潭镇圳下村时,遭赣军独立第七师刘士毅部的袭击,整个队伍由原来的3600多人,减少至2000人左右。遭受惨重损失之后,来到闽粤赣三省交界的罗福嶂,召开了红四军前委扩大会议,讨论研究部队建设与部队去向问题。
部队应该到哪里去?罗福嶂虽然闽粤赣三省交界,是建立革命根据地非常好的地方,但却无法找到当地红军。有历史学家猜测:毛泽东本来可能想找闽西邓子恢、张鼎丞创建的红军部队,可是,那时候由于通讯不发达,消息闭塞,无法如愿。于是,部队在福建最西边拐了一个湾,从武平县的民主乡到东留镇,再折回江西的会昌县,一路朝东北方向到吉安地区去找李文林的红军去了。
那时候,红军没有通讯用的电台,有多无奈!
1931年春,红军在第一次反“围剿”胜利之后,毛泽东在宁都黄陂村挥笔作词《渔家傲·反第一次大“围剿”》:“万木霜天红烂漫,天兵怒气冲霄汉。雾满龙冈千嶂暗,齐声唤,前头捉了张辉瓒。二十万军重入赣,风烟滚滚来天半。唤起工农千百万,同心干,不周山下红旗乱。”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随着毛主席《渔家傲·反第一次大“围剿”》词的广为传诵,红军活捉张辉瓒的故事也因此而家喻户晓。
据说1930年12月30日凌晨,毛泽东和朱德从君埠街步行10华里,登上海拔425米高的黄竹岭指挥所,当时霾雾弥漫,能见度不足20米,毛泽东高兴地对朱德说:“总司令,你来看,真是天助我也!想当年诸葛亮借东风大破曹兵,而今天我们要借大雾全歼张敌啊!”朱德说:“是的,这就叫‘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今日老天爷也来助阵,看来我军歼灭张辉瓒师稳操胜券啊!”说完两人哈哈大笑起来。接着,毛泽东又转身对警卫员陈昌奉说:“张辉瓒越是深入龙冈,我们就越有把握消灭他,叫他有来无回。昨夜我没有睡觉,你去把马背上的铺盖拿下来,让我美美地睡一下。你听着,前方枪声激烈,不要叫我;枪声停息了,赶快叫醒我,我们一同下山去。”
下午四时半,战斗基本结束,红军清点俘虏兵,未见张辉瓒,红十二军100团团长寻淮洲,立即带领战士到万功山打扫战场,像扫地雷般地向前搜索。几个战士穿过一片茶林,见地上有件狐皮大衣,拿起一看,印有“张辉瓒”三字。有个战士拨开茅草,突然惊叫起来:“土坑里面有人。”其他战士赶紧过来,几支步枪对准坑口,厉声喝道:“快出来,举手投降!”问他是什么人,张辉瓒谎称“我是书记官”,一个战士把大衣的名字给他看,他才低下头承认“我是张辉瓒”。战士们把他捆绑起来,押往龙冈街。
活捉张辉瓒的故事家喻户晓,但很少有人知道在活捉张辉瓒的同时,还活捉到一个对于红军来说比张辉瓒更重要的人物——王诤。
王诤,原名吴人鉴,1909年7月3日出生于江苏省武进县一个普通农家。17岁那年以优异成绩毕业于苏州工业专科学校,接着,考入黄埔军校第六期通讯学科。从黄埔军校毕业后,王诤被分配到了国民党第九军第十八师张辉瓒,负责无线电和话务通报工作。1930年冬,王诤所在的部队就被调往江西“围剿”红军。
战斗开始后,面对士气高涨的红军,王诤所在的18师节节败退,不久后全线崩溃,王诤和他的领导全部成了红军的俘虏。
在被红军俘虏之后,王诤接触到了红军战士和共产主义思想,明白只有这支队伍才能救中国,结果义无反顾地加入了红军阵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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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无线电作为战场上的新鲜事物,这种先进的通讯技术红军中根本没有。听说俘虏了敌人一个无线电报务员和一部电台,就连毛主席和朱老总都很重视,亲自接见了王诤,对他加入红军表示欢迎,并表示要他主持,开始组建红军的通讯部队。由此可见,王诤虽然也是俘虏,待遇比张辉瓒高多了。
按照毛主席的要求,王诤在红军部队积极工作。当时红军中只有他带过来的一部电台,可这部电台在战斗中受损,只能听,不能发报,所以叫“半部电台”。红军的通讯队伍建设便是从这“半部电台”开始的。好在当时红军并不需要发报,王诤就利用这“半部电台”,开始收听和破解敌人的情报,从此红军开便有了“顺风耳”。
在后来的战斗中,红军又缴获了一部电台,这让王诤大喜过望,他立刻组织了红军无线电培训班,开始招收有文化的红军战士,进行无线电培训。在王诤的悉心教导下,红军第一批无线电人员很快毕业,为接下来的反围剿胜利奠定了基础。
1931年5月第二次反“围剿”战争中,蒋介石调集18个师,约20万兵力,以军政部长何应钦为总司令,坐镇南昌,采用“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的战术,分兵四路,向江西中央苏区发动进攻。恰在此时,王诤亲自操作电台收发情报,截获并破译了王金钰致“剿匪”总司令何应钦的急电。电文称:第五路军水土不服,官兵生病的达千余人,且不时有士兵开小差,已就地正法三人。电文还称:为免遭红军突袭,请示向富川公秉藩部靠拢,成犄角之势,请急调工兵部队修桥铺路,以利于军队移动……我红军根据这一情报制定相应战斗部署,很快粉碎了国民党的第二次“围剿”。
后来第三次反“围剿”中,王诤又屡建大功。他带领红军通讯队的战士们因陋就简,在各个师都设法配置了改装过的电台,还积极培训无线电报务员,手把手地教收发报技术,传授电讯专业知识。王诤利用手头积攒的一点材料,画图放样,自制电台损坏的零配件,还修好了红军缴获来的十几台小型发电机。
1931年,红军总部成立了无线电总队,王诤被任命为总队长。红军的信任,让王诤备受感动,暗下决心,要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帮助党和红军取得胜利。
刚刚成立不久的无线电总队,在王诤的带领下,立刻加入到了战斗中,开始侦听敌人的一举一动。在战争最关键的时刻,王诤都是亲自上阵,窃听敌方无线电信息,然后根据经验破译出有用的情报。一次王诤监听到敌军一个师发报称:“现驻扎富田,明早出发。”而南昌吉安留守部队反问对方去哪,敌人回答说“东固”。
王诤把这一情报立刻被送到毛主席和朱老总面前,根据这条重要情报,红军在路上设伏,一举歼灭了这支部队。在庆功会上,毛主席高兴的说:“红军这次胜利,多亏了王诤这个千里眼,顺风耳!”从此之后,王诤带领的部队就成了红军的“千里眼,顺风耳”,成了红军反围剿的一件秘密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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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长征过程中,毛泽东身边有一个军委二局的译电科,科长是曹祥仁。毛泽东让这部电台不离他身边,依靠这部电台截获国民党之间的往来电报。因为国民党军是多路围剿,所以他们要互相协调,比如中央军打电报问川军,红军到你们那儿没有?川军打电报问黔军,红军到了什么地方了?黔军再打电报问滇军。
如此等等,他们每天要互相发电报。红军当时就把这些电报都截获了,当时的密码不是太难,是按诗韵排列的。所以当时红军的译电科起了很大重要,有时候周恩来他们也上来帮助破译,大伙儿一边破译一边猜,基本上把国民党军的往来电报都破译了。
当年译电科的一个工作人员叫邹毕兆,他写回忆录说:在长征四渡赤水到过草地期间,他们一共破译了国民党军680份电报。通过这些被破译的电报,红军就知道哪儿有敌人哪儿没有敌人,所以毛泽东就知道如何在夹缝里求生存。这也许就是鲜为人知红军为什么四渡赤水之秘密吧!
王诤后来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部队到达延安后,出任军委通讯科科长,第三局局长。
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中,作为总参部第三局局长的王诤,开始负责全军的通讯联络工作,为各位首长和前线作战部队提供通讯服务。1940年,在他的主持下,延安开办了解放区第一个广播电台。
新中国成立后,王诤先后出任电信总局局长、通信部部长等职。1955年被授予开国中将军衔。
作为人民军队的无线电通信事业的开创者,奠基人,在通讯领域拥有超高的地位。直到今天,国家信息产业部、广播电视总局以及三大运营商等通信领域部门,都将王诤尊为行业的奠基人。
这张借谷证使用单位的菱形印章非常特别,除了单位名称之外,还多了“收发”两个字,这在众多红军部队印章中是极其罕见的。一般借谷单位都是供给部、供给处、供给科、管理科等后勤部门印章,没有收发专用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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